《金莲》尉洛子

14、14

　　07
　　武松别了兄嫂，睡了一夜，次日早早起来离了紫石街，径投县衙去当差。
　　大郎宿醉才醒，听说二郎早也出了门，担心自己摊子被人抢，也顾不得休息，穿了衣裳就也走了。
　　金莲在家里，想着昨日自己误会了小叔，怕自己疾言厉色让他心里不舒服，便寻思做些什么。
　　还是迎儿机敏，说二爷很喜欢晒被子，睡得更香了。
　　金莲便走去小叔屋里，想要替他收拾屋子。
　　这屋子没多少东西，不过一个炕，一条桌子，两个杌子，和一个火炉。
　　她来这里敬酒时，还是坐在了他的炕上的。
　　在炕角，放着他的行李包袱。
　　金莲看了一圈，也没有能下手的地方，只能回了自己屋里，想着晚上敬他酒赔礼就是了。
　　到了天黑，武松回来时大郎还唯有消息。
　　他洗漱洗手，上楼换了家里穿的旧衣裳，做好了这些，才去嫂嫂屋门口请安。
　　金莲见他始终有礼，想来昨日该是小叔担心他哥哥才乱了章法，倒把自己最后一点点的疑虑去了，隔着帘子还礼道，“叔叔歇息片刻，待你哥哥归家，便让迎儿端饭给叔叔用。”
　　武松心里的担心放下，笑着答谢，回屋里歇息。
　　大郎回来后两兄弟吃饭，大郎拉着弟弟说个不停，十分兴奋。
　　金莲过来祝酒，听了一耳朵，原来大郎今日去摊子稍晚了，放在从前肯定被挤兑地没个去处，今日那些人却刻意给他留了个道，他来时，众人不但不喝骂，反而都笑哈哈打趣。
　　这些变化从前想也不敢想。
　　大郎说了句，“到底好人多。我待人和善，日子久了，大家知道我是什么人，自然也待我好。不过也还是二郎的本事，叫大家敬重，敬重二郎，再敬重二郎的哥哥我。”
　　金莲听他说得激动，默默陪坐旁边，想着等会怎样开口祝酒。
　　武松见到哥哥这样高兴，忖思自己当年犯事逃离家乡，还不知给哥哥带来多大麻烦，见状，一杯杯与兄长喝酒。
　　大郎说得进行，也不忘给老婆与弟弟倒酒。
　　金莲拿了酒杯，顺着大郎所说，对小叔道祝谢，“叔叔好人，大郎有这样的好弟弟，这些日子开怀许多。叔叔若有什么缺的，尽管同嫂嫂讲，不必见外。叔叔饮尽。”
　　武松还同从前一样，侧着身站起来听嫂嫂说话，说完，也陪同嫂嫂将这一杯饮尽。
　　站来来有一样好处，低着头还能看见嫂嫂的模样。
　　武松心中怎样乱象不提，他饮尽这一杯，从各个手中拿过酒盅亲手给嫂嫂到了一杯，双手递与嫂嫂，道，“教嫂嫂这般说，武二寝食难安，嫂嫂平日服侍哥哥已是辛苦，自家的骨肉，武二能留嫂嫂家吃住，便是感激不尽，那里敢烦劳嫂嫂服侍。”
　　金莲听得心中熨帖，笑道，“叔叔怎的这般认真，奴也不会说话了。”
　　武松目光自是悄悄将嫂嫂从上看到下，无处不风流袅娜，他迟迟道，“却生受嫂嫂。”
　　大郎高兴地不得了，眼见自己兄弟与自己老婆好似一家人，更要嚷着让迎儿去外头买了肉来下饭。
　　金莲自然是不肯他多花钱，打发了迎儿去厨房吃饭，自己也回自己屋里休息。
　　今日大郎好歹没有醉，回了金莲这炕上，变戏法似的拿出银子给她看。
　　金莲大吃一惊，“哪里来的这样多的钱？”
　　“我那兄弟给的！他今日发了饷银！”
　　“这是给你的，还是给我的？”
　　大郎迟疑一刻，但很快笑着把钱给了老婆，“家里的钱都是你的。”
　　金莲收了银子藏在自己的荷包中，与大郎高高兴兴睡了。
　　次日，武松回家来时，抱着一匹彩色缎子，站在嫂嫂屋子门口，笑道，“听说是今年的新料子，拿来与嫂嫂做衣裳。”
　　金莲难得叫他进来，笑道，“这如何使得，怕不是用了叔叔的私房钱？”
　　武松不敢造次，进来屋里，把彩缎放在炕边，自己只贴着墙根站着，说道，“武二本也该孝敬嫂嫂。”
　　金莲道，“既然叔叔把与奴家，不敢推辞，只得接了。叔叔喜欢什么样的衣裳，说给嫂嫂，嫂嫂给你做了穿。”
　　武松眼睛看着的是炕下乱放的一对儿玉莲绣鞋，言不由衷道，“这是送与嫂嫂的，武松粗人，穿不得这样的好东西。”
　　金莲也不言语，小心地抚摸这缎子，心中早想好了十几种裙子样式。
　　武松见她喜欢，心中也欢喜。
　　可一想到这料子做成好看的裙子，嫂嫂穿上，却是哥哥替她脱下，他就浑身不得劲。
　　金莲哪里知道这叔叔心中所想银事，只是感激。
　　武松心中一心想着嫂嫂，忽然听得楼下动静，是哥哥回来了，忙告辞离开。
　　自这日他送了料子给嫂嫂，他每日回来给嫂嫂请安，都能进帘子里说话。
　　时间一长，他难免忍不住想用言语撩拨，可又怕像上次一般，只是多看嫂嫂两眼，嫂嫂便要变了脸来骂他。
　　不觉过了一月有余，竟是连日朔风枪金，阴云密布，一夜歇息，次日众人醒来，屋子外头已然是飞雪连天，银铺世界。
　　到了晚间，武松回来，没料到嫂嫂竟然难得下楼，在楼下大门口候着。
　　他一时愣在门口，不敢进来。
　　金莲瞧见是他，忙道，“今日雪大，你哥哥摊子那里不知多难走，劳烦叔叔去接大郎一回。”
　　武松心中火热瞬间被灭，低着头不敢说不好，只把手里的一包烧鸡递给嫂嫂，转头重新进了风雪之中。
　　金莲见到小叔肯去找人，便把一半的心放下。
　　过了不多久，大门一动，外头两个雪人一起走进来。
　　金莲忙让两人去火盆旁烤一烤。
　　大郎舍不得让老婆劳动，叫了迎儿来干活，对老婆笑道，“身上冰凉，迎儿来就是了。”
　　金莲看向另一座高塔似的汉子。
　　武松难得被嫂嫂这样看，他一万个想让嫂嫂服侍自己，可到底哥哥在场，自然不能让嫂嫂白嫩手指碰自己，道，“嫂嫂是精贵人儿，若是因此冻伤了手指，武二怎过得去？”
　　金莲遂罢。
　　武松却勾起了相思，想着之前嫂嫂独自一人冷冷清清立在门上，只为着等大郎，心中烦恼地好似着了火。
　　他打定主意，今日说什么也要撩斗一番，不信他这般伏低做小，拿不到一点好处。
　　金莲不知自己已做他人案上肉，还在那里吩咐迎儿为小叔好生烫了热酒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