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欢记》七筒

18、劫马

　　云五郎按名单依次点人，共点了两百一十三人，那沈乙李万吴小七几个竟然也报名了，云五郎笑道：“你们几个，今天怎么这么积极了？转性了啊？”沈乙李万陪着咧嘴：“这不是听郎君你的召唤，我们当然要响应啊！”
　　云五郎笑骂：“你们是看到有便宜占还差不多。”
　　吴小七道：“去看看嘛反正。”

　　所有堡兵分成两部，擅射箭的全部拿上弓箭，每人至少五十支箭，其余者携带大刀长枪，云五郎号令出发，摸着黑抄小路往沙柳镇去。云五郎，苏宴还有石超等人骑马，马蹄用草织物一层一层裹住，马上嚼子，以免惊动。
　　到了离沙柳镇还有两三里的地方，前面的探消息的李奇回来了，笑嘻嘻道：“郎君，刘胜他们在喝酒吃肉热闹呢，娘的，吃的真好啊，宰了一头骆驼，他妈的吃骆驼，还有好几缸葡萄酒，这些家伙！”
　　云五郎笑道：“让他们吃吧，咱们且等一等。”
　　便让大家钻到树林子里隐蔽，原地休息，夜里冷的厉害，然而不许生火，所以大家都挤了一团，打起精神等待。因为出发前曾三申五令不许说话，众人也都吃饱了肚子，是以扛着冷猫在林子里，也没什么抱怨。

　　沙柳镇，小树桩村。
　　村中空地搭了许多帐篷，帐篷间围着一大堆篝火，篝火快要熄灭。
　　刘胜是个锦袍玉带，头戴胡帽的中年大胖子，虽然胖，然而身体很壮硕，力气很大，能挥动一把百斤重的大刀。此刻他吃喝的一肚子肥油，满嘴臭气。心情高兴，他今天带人劫了西河郡刘爽一根上好的乌木，这玩意儿价比黄金，倒手往长安一运就能卖出天价，可以说是飞来横财。他醉醺醺的，刚准备抱个娘们儿睡觉去，突然有手下跑过来大叫道：
　　“大哥，不好了，咱们的马被抢了！”
　　刘胜喝高了，听这话还没回过神来：“瞎嚷嚷什么，只有咱们抢人的，没有人抢咱们的，谁敢抢老子的马。”
　　他虽然是个匈奴人，然而一口汉话纯正，手下道：“是那个刘爽，咱们抢了他一块破木头，他就把咱们的马拦了！”
　　刘胜听到刘爽的名字，一下子就清醒了：“咱们的马不是今天晚上就到？”
　　手下道：“对啊！被那刘爽给半路劫了！”

　　两个负责押送马匹的小弟被带进来，鬼哭狼嚎似的讲述了刘爽抢马的过程，其他兄弟都被刘爽的人杀了，只有他们两个活口跑回来报信。刘爽听完怒火中烧，大骂：“汉人狗，当贼不长眼，竟然得抢到你祖师爷爷头上来！”
　　他也不想是自己先抢了人家的木头，还有脸大骂。
　　手下道：“大哥，咱们现在怎么办？”
　　刘胜道：“什么怎么办？敢抢我的马，咱们去活剥了他。”

　　刘胜带着手下跑出帐篷去，一脚踹翻了一口破锅，招呼正在吃喝鬼叫的小喽啰们：“都他娘的别吃啦！咱们的马被刘爽那孙子抢去了，留下几个人看守，其他人跟我去找刘爽，把马抢回来！”
　　喽啰们纷纷呼应，提起武器就跟上刘胜，吆喝着去杀刘爽。

　　树林子里，唐川精神抖擞，冻成狗，不抖擞不行。索性她身体小，可以缩在大人中间，几个大块头都给她当挡风。
　　云五郎看她直打哆嗦，给了块牛肉干让她啃。唐川牙好使，手冻的通红，但是啃牛肉干十分卖力。

　　刚啃了两口，李奇跟个耗子似的溜回来：“郎君不好了，刘胜带着一大帮子人离开沙柳镇往咱们这边来了！”
　　众人大惊，表情都不好了，云五郎更是瞬间变了脸，急问道：“他带了多少人？”
　　李奇忙道：“有一百多个吧，都带着刀。”
　　苏宴道：“你看清楚了，他是冲着咱们这来的？”
　　李奇肯定道：“千真万确！”

　　众人都慌了，云五郎急忙清点人数，并没少了谁，不可能走漏消息，苏宴道：“五郎，刘胜如果知道我们今天会来抢马，他肯定就在马圈打我们的埋伏，怎么会带着人杀出来，这不是犯蠢吗？他不一定就是冲着我们来的，他不可能知道咱们在这，八成是出了别的什么意外，咱们先不要慌，别人家还没发现，我们自己先漏了马脚。”
　　这话说的在理，云五郎被他一提醒也反应过来，连忙命令，将马牵到林子深处去，马鼻子捂上，所有人都藏好，准备好武器，万一刘胜就是冲这里来的，直接放箭，打了再说。

　　刚埋伏好，就听见土路有大队人马从沙柳镇的方向出来，经过树林子，却是丝毫没有停留，直接浩浩荡荡奔过去了。唐川跟着苏宴云五郎迅速跑到树林子外，云五郎惊叹道：“这是一大半的人都跑去啊，跑的真快啊，他们干什么去呀？”
　　刘胜一行远去，云五郎立刻回过神来，向苏宴道：“苏兄，你果然没说错啊!”
　　苏宴道：“管他做什么，现在机会正好，咱们赶紧去沙柳镇！”
　　云五郎哈哈大笑：“他妈的，吓死老子了！刘胜这孙子，今天老子要把他连锅端了！”

　　众人欢欣鼓舞，立刻往沙柳镇去。云五郎一路还担心，怕刘胜返回来，苏宴道：“他们骑马出去的，又是大队人马行动匆忙，肯定是有大事情，一时半会回不来，咱们放心去抄他老窝就是。”鼓动的众人热血沸腾，嗷嗷叫着直往前冲。
　　刘胜留下来看守营地的都是些病弱或者伤残，已经失去了战斗力，只能干粗笨杂活，刘胜带着人跑出去了，烧烤的肉食剩下一半，正好给他们捡来吃。天气冷，又把火烧起来，还喝起了酒。
　　老百姓日子难过，贼窝里的日子也不好过，刀头舔血讨口饭，有今天没明天，过一天算一天。
　　今天人少，所有营地有些格外的安静。

　　火堆边来了个少年，跟众人一样，他也难得的跑出来烤会火，找点食物充饥。他穿着白色的细麻布衣服，文秀纤瘦，跟这个酒肉脏臭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行动又很像路上寻食的野犬，不跟人说话，也没人搭理他。
　　他找到一块烤熟的骆驼肉，又很快溜回一间帐篷里。

　　云五郎让李奇，赵大栓，吴小七分别带人把村子三面出口都守住了，嘱咐他们：“有人跑出来直接杀掉，一个也不要放跑，别让他们漏出去报信。”李奇赵大栓吴小七高高兴兴去了，这个活不危险，逃兵最好杀，都是吓破胆了的，一砍一个准。
　　苏宴这时候也说话，道：“石超石勇，你们去帮五郎打个前锋吧。”
　　石超有些惊讶，他还以为既然就这几个人，随便砍砍就行了，大概就不用他去了。不过他也马上明白了苏宴的意思，他们在云家堡吃啊住啊的，云五郎把他们当客，但是那些堡兵眼里，他们就是吃白食的，不给人家做个样子人不会服。他反应过来，立马就答应道：“好啊大哥。”提了长刀在手，打马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