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欢记》七筒

15、秋收

　　唐川的每日安排还是没变，只不过比原来多了一样，就是骑马。
　　这段日子正是秋收，堡中十分忙碌，石超躲懒，正好借口教唐川骑马，不用跟他们往田庄跑。
　　其实唐川不用怎么教，她上辈子就会骑马，还骑的不错，踏雪又十分温顺，唐川踩着镫子上马，自己就能驭着缰绳到处跑了。不过有点不大习惯的是，这马镫子只有一只，很不好落脚。唐川骑了一圈跑回来，问道：“超哥，怎么马镫子只有一只啊？不是应该一边一个的吗？一只马镫子怎么骑啊？”
　　“哈？”石超惊讶了一声：“一边一个？”
　　唐川眨了眨眼：“你想啊，一边一个多好使，脚踩着马镫子人才稳得住啊。”
　　她先前也有发现，他们这些人骑马和后代还不一样，马鞍子十分简陋，只有一个马镫子，在马腹左侧，供上马时落脚，骑行的时候非常不方便，两只脚只能悬空，不注意就得掉下来。她心里估摸着马镫子这个东西大概发明的比较晚。
　　石超兴奋难耐，高兴道：“哎！这好像是啊，我弄来试试！”

　　唐川下了马，跟他一块研究起来。其实实在没什么好研究，这个时代还没有后代那种成型的马镫子，但是唐川她是一清二楚的啊，她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跟石超说了说：“马镫子要一边一个，把现在这个马镫皮带加长，分别左右固定在马鞍上用来悬挂脚蹬，骑马的时候两只脚就可以踩着脚蹬，人就十分稳当，不会容易掉下去。”
　　石超大是高兴，当即化身木匠，搞了一上午，做出了一副木头的马镫子，用皮条绑到马鞍上。
　　虽然大小还是有点不合脚，木镫子太轻，也有点晃荡，但是比没有强多了，唐川跑了几圈，感觉十分舒服。
　　要是能用铁或者铜打一对马镫子使那就很爽了。
　　石超看她踩着马镫子骑马，十分眼红：“妹妹，给我试一试嘛！让我骑一下看看什么感觉！”
　　唐川反对，道：“踏雪太小了，背不动你，你那么重，一上来就要把她压坏了。”
　　石超叫道：“就一下！压不坏她！”

　　唐川死活不答应，石超软磨硬泡，一定要骑，唐川拗不过他，只得哀求道：“超哥，那你小心点啊，不行就下来，别把她压坏了，以后长不高了。”石超神采飞扬，抓着马鬃鞍子，踩着马镫就跳上马。唐川看他八尺高的一个大汉往自己可怜的小踏雪背上爬，心都揪碎了，牙一咬眼睛一闭，就听“咚”的一声巨响，小踏雪跪下了！
　　唐川箭步冲上去：“超哥啊！”
　　石超委屈的要哭了：“老子的脚啊！”
　　地上起了好大的灰尘，有几个草墩子被飞了。
　　不远处干活的堡兵也听到动静，纷纷往这边看过来。

　　唐川心里哀叫：“我的踏雪啊！”手上搀扶石超：“超哥！你没事吧！”
　　石超泪眼朦胧，脚踩在马镫子里来不及抽出来，扭了。

　　这下好了，乐极生悲。
　　唐川心疼蛋碎的把石大哥脚从马镫子里取出来，也顾不得踏雪了。石超这伤的有点严重，那马镫子太小，不合脚，他又没用习惯，踩进去一时没拔出来，造成了大悲剧。整个脚踝都肿起来，貌似是脱臼。
　　石超那样子简直要眼泪汪汪，唐川跟几个堡兵把他弄回房。
　　堡中的老兽医过来帮他把脚脖子重新接上。

　　唐川心中有愧，虽然这家伙自作自受，可到底是踏雪把人扭伤了。踏雪没事，被送回马圈去，唐川捧了一碗热腾腾的牛骨汤去给石超喝，安慰道:“超哥，你忍着疼，养几天就没事了。”
　　石超愤怒非常，咬牙切齿说:“此乃奇耻大辱！”
　　唐川赔了个假笑:“你没摔着就好了嘛。”
　　石超斩钉截铁道:“不行！”
　　唐川无语。

　　喝了牛骨汤，石超躺在床上。本来高高兴的事情搞成这样，唐川颇有些扫兴，道：“超哥，我给你砸核桃吃吧？”
　　石超不高兴说：“砸。”
　　核桃是刚打下来脱了青的嫩核桃，剥出核桃仁来还特意给他抠了苦皮。既然要砸核桃，石超顺便使唤唐川给他弄了一大盅鲜牛奶过来，他靠在床头半坐，大喝牛奶的同时大嚼核桃吃。吃了一地的核桃皮。
　　石超牛奶喝多了，核桃还没吃完，扶着膀胱表情痛苦：“我要撒尿。”
　　唐川急了，站起来：“哈？那怎么办啊？”
　　石超道：“床后边有夜壶。”

　　唐川囧里个囧，心里说，你是石太公吗？十八岁的好少年，还夜壶，然而面对残障人士，到底是不忍心反对他，只得老实给他提了夜壶来。石超把夜壶掇进被窝里撒了泡尿，唐川难看着脸给他提供了一块湿帕子擦手还有擦那什么，等他一脸舒爽的重新躺下，提着尿壶出去给他倒尿还有洗刷。回来的时候石超还在喝牛奶吃核桃。
　　唐川心骂：他妈的，你腿子瘸了大小便不能自理就不要使劲吃了啊！
　　石超招呼她过去：“来，给我看看你的手，两只。”
　　唐川伸出手去，石超凑上鼻子嗅了嗅，哈哈大笑：“也不臭的嘛哈哈哈！”
　　唐川无语凝噎：老子怎么找了个蛇精病当师父啊啊啊！

　　石超一下午撒了能有三泡尿，还吃了不少核桃跟葡萄干，唐川看他吃就心头发颤，唯恐他吃多了要拉屎，心里那个煎熬，总算熬到天黑，石勇回来了。石超正好屎意已到，石勇有些惊奇，还是很孝顺的搀着他大哥拉屎去了。
　　晚饭的时候苏宴跟云五郎来看他，听说他扭了脚，云五郎分别关心了几句,又弄了几块大牛骨头，让炖汤喝，给他补身。
　　苏宴幸灾乐祸笑道：“让你整天不老实瞎胡闹，这下能安分了。”

　　接连几天，唐川都被石超当狗使唤，不但要给他洗衣服，还要伺候他吃喝，还要给他往被窝里递尿壶，洗刷尿壶，唐川反抗无效，深深觉得自己是受到了猥亵。本来还有点愧疚，渐渐就越来越生气。
　　幸而石超躺了几天就下床了，否则唐川真怕哪天自己手一抖就提着那大肚子尿壶往他脸上浇去。
　　人的差别就是大啊，唐川跟苏宴屋里睡，苏宴从来不要她伺候这些，连洗澡都不用她近身。
　　这位石太公简直不要一点羞耻心！

　　石超这几日让堡中的铁匠按唐川画的图打造了一对铁马蹬。
　　装上了马鞍，他瘸着脚很利落的爬上马，试了试这副新马蹬，效果让他喜出望外。

　　他跳下马，高兴道:“好啊，好啊，以后马鞍都装上这个东西，打起仗来该有多厉害啊！”
　　唐川当然知道，如果没有马蹬子，骑兵的战斗力至少要削弱一半。因为没有马蹬子，士兵们在马上射箭舞刀都相当的不方便，很难在剧烈的扭转和运动中保持身体的稳定和平衡，除非把人绑在马上。但是人绑在马上也是很危险的，因为一旦出意外落马，挣脱不开，很容易被马踩死踩伤，敌人来砍你的时候跑都跑不掉。
　　石超连连夸赞:“妹妹，你真聪明啊，我怎么之前就没想到呢！这么好的办法！”
　　唐川心里惭愧说，我可不敢受你的夸啊，这是老祖宗们的发明，跟我的智商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不过用铁有点太沉，可以用铁皮包硬木做马蹬，不会太沉重，用料也不贵，正是合适。”

　　不过云家堡没什么马，也没骑兵，石超激动万分，这主意却无处实施。
　　他准备秋收忙过去了，跟苏宴提一提这件事。

　　晚上喝酒，唐川凑了云五郎问道：“五郎，今年秋天打了多少粮食啊？看着真不少啊。”
　　云五郎刚从田地回来，衣服还没换，脏兮兮就坐下喝酒吃饭，这会正跟苏宴正在说这事：“今年天气干旱，五月六月连旱了两月，恐怕整个并州都没什么粮食啊，今年冬天不知道又要饿死多少的老百姓。原来咱们并州剩的人口就不多，到处打仗，兵匪盗劫，现在再来个干旱饥荒，日子真没法过了。”
　　唐川一听心有些惊凉：“啊？”
　　苏宴道：“到了冬天，恐怕还会有大量的饥民涌到云家堡来啊，五郎要早作准备。”
　　唐川道：“已经有真么严重了吗？”
　　云五郎笑道：“咱们云家堡今年的收成没有减，比去年多打了两千石粮食，不但吃不完，还尽够储存下来明年吃了，就算饥民来了也不怕，去年前年冬天我们所有堡民挖了两个冬天，把水渠灌溉挖通，把堡外边的那条小河接到了西凉河，引黄河水灌，管它什么大旱都旱不到咱们这里来，咱们现在还能欢喜庆祝秋收啊！”
　　唐川听这话高兴坏了：“五郎爱惜百姓，又有远见卓识，屯田务农，兴修水利，镇西县有五郎，真是百姓们的福气。”
　　云五郎捏了捏她脸颊，哈哈笑道：“你这机灵鬼，一张嘴专会讲好听的讨人爱。”
　　苏宴也笑：“五郎确实仁心厚民，她说的句句诚恳，可不是在拍马，不过五郎，今年打了这么多粮食，你心里可有什么打算？饥民眼下先不说，这么多粮食，五郎打算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