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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措手不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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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谬之极!世间鬼怪皆是编纂之说!你张嘴便说已死过,可对得住生你养你的双亲?”高世子摆明不信。
高庸被他爹吓得一个哆嗦差点端不住茶杯。
班德靖轻笑一声,并未说什么。
“为何不答?可是做贼心虚?!”高世子蹬鼻子上脸,一副我早已看穿一切的正经模样正襟危坐。
班德靖长叹一声,抖了抖水袖,看也不看他,只斜头往堂屋外看去。来时天高云淡,一个眨眼之间已是乌云蔽日,“果然是六月的天稚儿的脸。”班德靖终于开口,对于给个不认识的糟老头子和他的一家子指指点点这件事,班德靖并不放在眼里,反正她现在本事大,也不怕造杀孽,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弄死完事。
坐在高堂的老国公心神俱疲,一日之内大起大落,他年老如斯,眼皮已经开始往下坠啦。
老国公强打起精神,跟坐在堂下的长孙带回来的无常打交道。“可不是,本还以为今日能去城东的大河边垂钓,省一日的菜钱,谁知老天不给脸。”
“看阿爹说的,六月天的雨能有什么气候,顶天了个把时辰,雨停了再去便是了。”高夫人掩嘴笑道。
老国公叹了口气,“姑娘说是太祖胞姐,可有任何凭证?”
班德靖转头看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得老国公直打寒颤。“如何物件才算凭证?”班德靖嗤笑,“阿弟早去见了祖宗,便是我拿了凭证来,又是谁个来证明是真是假?”
“罢了,你只给我指个方向,我自寻去便是。”班德靖站起身,问高庸。她并不打算等了,自醒来,一路奔波,占据她心神的皆是一件事,去阿弟的坟前,给阿弟上一柱香。只可惜她不能早醒个三十年,还能再与阿弟续姐弟缘。
高庸拿不准主意,要是班德靖闯了皇陵,事发之时首先吃挂落的就是国公府,现在京城形势紧张,高庸与三王子青梅竹马,自是站在他身后不疑,只要他一出差错,太子一抓住他的马脚,更别提这还是扰太祖清净的罪,别说他高庸一个国公府嫡孙抗不了,就是三王子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这么一衡量,高庸缩了缩脑袋,并不吭声,横竖父母在跟前,他拿不出主意,班德靖也不能怪他。
“没囊性的狗东西。”班德靖站在堂屋门口,外面已是大雨倾盆,大滴大滴的雨不要命的拍打着地面和庭院中的花丛,满地狼藉。班德靖说得高庸面红耳赤,“我救你命时,你可不是这样与我说话的。”班德靖仿佛并未气恼,竟还对着高庸笑了笑。
只是她的眼睛已是一片乌黑,看不见眼仁儿了。高庸一大家子吓得够呛。“姑娘这是说的甚么话,便是真要拜见太祖老人家,也不能着急,也要等我公爹与陛下提一提才是,姑娘救了我家的大郎,高家是不忘恩的,只是兹事体大,姑娘也要给我们一家子张罗才是。”高夫人哆嗦着说。她长这么大,儿子都能娶妻生子了,哪里见过这样的事!若不是冤鬼,眼仁儿还会黑成这样!高夫人想,这样的无常可不能得罪了,横竖也是死,不如拖一拖,等她一安顿下来,就去城外的大相国寺请高僧来收了这冤鬼!
高世子比较没胆,已经一个倒抽气,晕了过去。高庸吓得脸都青了,还是没敢吭声。
坐在高堂上的老国公忙对儿媳妇摆手,“快叫人带大郎回屋!唤郎中来看!”
高夫人看了看公爹,又看了看晕死过去的没用丈夫,眼神一转,对高庸说,“快将你爹扶回他房里!让青竹儿请了郎中来!”
高庸并不敢让母亲一介女流与班德靖这无常鬼打交道,推辞说,“母亲将父亲送回去罢,儿与殿下还要商量商量。”
母子二人推辞半日,老国公不耐,“快去!等个什么!”
高夫人只能一步三回头的扶着丈夫走出去了。
班德靖撩起水袖,拈了拈鬓角,她肤白欺霜赛雪,白嫩嫩的小手扶鬓边,竟把高庸看痴了。班德靖一个眼刀子扫了过去,高庸立时清醒过来。再美的美人,没命看也是白瞎。
“你倒是问天借了胆。”班德靖慢腾腾地端起了茶杯,也不再客气。
公侯人家,脸皮比城墙还厚上三尺,再客气,她不知等到何时,才能与她阿弟说说话。
“殿下。”高庸叹气,向班德靖赔罪,“我若是孤家寡人一个,自是不怕天子雷霆之怒带殿下去往皇陵的,只是殿下您看,我的祖父已垂垂老矣,我父母也只得我一个独子,生养之恩还未还,还请殿下恕罪,殿下只管等上几日,待我祖父与陛下上个折子,好好商量商量。”
班德靖倒是没想到他还是个孝子。她又想到了她阿弟,她阿弟也是个孝顺有礼的孩子。
大抵在班德靖眼里,她阿弟永远便只是那个跟在她身后的稚儿罢了。
“需得几日?”班德靖总算放过高庸一马。
高庸松了老大一口气,说,“最少三日。”
“那我三日之后再来寻你。”班德靖恹恹,站起身甩了甩水袖便打算走。
堂上的老国公早已打起了瞌睡,高庸忙叫她,“殿下往何处去?”
班德靖往外走,“我往去处去。”
“不若殿下就在国公府安顿休息,如何?若是有了消息,我只让下人通知殿下,也方便许多。”高庸并不敢让班德靖出府,国公府嫡孙带着个身穿大红嫁衣的姑娘共骑一乘的消息估计现在已经传遍了京城,太子派人一路追杀他们二人,也早有了班德靖的消息,只是来了的没一个能从班德靖手下活着回去给太子报信,是以太子并不知道班德靖有多大的本事,若是班德靖踏出了府门,不需三刻,太子就能等到消息,不出半个时辰,太子派来请班德靖做客的人就要横街闹市。到时候,与班德靖共骑一乘的他这个国公府嫡孙,只怕也完了。
班德靖就像一个完全没有顾虑的魔物,高庸与她赶路回京时,隔个两三日,便要看她如割稻茬子一样将太子派来的杀手杀个精光,也幸好都是在野外,不然只怕他们二人早已扬名大周了。
“殿下若是要修炼,所需之物只管与我说,公府定不会亏了殿下。”高庸抹了抹额间的汗,分明堂屋外面大雨倾盆,水汽飞溅十分凉爽,偏偏他早已满身大汗,估计里衣尽是湿透了的。与太子打交道,都没这样要人命,他行得正坐得端,又活着回到了京城,太子并不敢再动他。可是班德靖呢,这无常可没个顾虑,阴晴不定,一个不小心只怕小命就要交代在她手上。
再说了,陛下眼看就要蹬腿了,要是把班德靖哄开心了,说不定她就有那个本事能让老皇帝再拖上那么几个月,好让三皇子再仔细筹谋。
这样一看班德靖的政治地位并不低,就算她已经入了魔,只要没人收得了她,她就是有本事!
班德靖将高庸心底的小算盘看得一清二楚。
她面无表情的顶着高庸看了好一会儿,看的高庸毛骨悚然。“我看你的胆子就是天给的,甚也不怕。”
高庸要是没个大胆子,赶路途上,不被班德靖吓死,也要被杀手趁机一击毙命。
高庸脸色苍白咧嘴笑着说,“殿下总不会杀无辜之人的。”
班德靖轻哼一声,并未说什么。
高庸大喜,“我这边令人为殿下安排院落。殿下若是有什么事,只管叫人与我一声。”高庸抹了抹汗,走在班德靖跟前。
就算心底怕班德靖怕得要打颤,面上功夫倒也装得挺漂亮。翩翩有礼君子,腰身挺拔丈夫。
高庸给了班德靖好大一座院落,除国公和世子夫妇的院子,就是班德靖这间最舒适,最好看,本是世子夫人备着让高庸以后娶新妇用的,可惜让班德靖一个土包子占了个先,高庸本还想炫耀一下庭院里的名贵花草,谁知媚眼抛给瞎子看,班德靖压根听也未听过。
高庸气结,却还是从屋顶到脚下踩的青砖都说了个遍,好让班德靖瞧一瞧他的诚意。
让班德靖好是不耐。
高庸足足叫了半个时辰,直到世子夫人把城外大相国寺的高僧给请来了。
高庸看到个老秃驴走进院子的时候,就跟被掐住脖子的鸡一样,一声咯哒也蹦不出来了。
高庸就要被他娘吓死了。
班德靖也没觉得被唐突了,她一个小村姑,小小年纪要养活幼弟,外男虽然能避则避,却还是避不了多少。再说了,这个跟着高夫人进来院子的秃驴,是个和尚,还是个身上金光闪闪的大和尚。
这样有功德金身的大和尚,能把她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