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三十九】水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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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生活的起点并不是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最后你抵达了哪里。
—— 彼得·巴菲特
北有风龙云虎，南有落花流水。
这是江湖上不知何时开始就流行的一种说法，讲的是武林中天南地北这八位赫赫有名的大高手，而作为“落花流水”中水大侠的女儿，我自幼也颇有些孤高自许，目无下尘。
同辈中，我看得上眼的人不多，表哥汪啸风是一个，待人和善，为人也不张狂，初入江湖，还多亏他处处照应我周全。
那些年，少年英俊，少女标致，汪家表格一身黄衫，修长俊拔，骑一匹高头长身遍身深为金黄色毛发的骏马，我年少爱穿白衣，所骑白马亦是身上无一根杂毛。往往人未至，先有一路悦耳的清脆铃声远远传开，铃声清越，一如少年澄明的心境。
年少不知天高地厚，又有父辈的余荫，我们竟也敢自称“铃剑双侠”，虽是轻狂了些，在江湖上却也闯下了一番名头。
我们非是嗜武之人，也不求证武学大道，惟愿活得潇潇洒洒，长伴彼此，携手看世间繁华，仗着手中宝剑，骑着□□白马，布衣芒鞋，走遍江湖。
可是故事往往不是按人所想的发展的。
那一年，血刀僧众从大雪山到中原滋事，爹爹和他的三位义兄也应邀前往讨伐血刀僧，我和表哥也随行去凑个热闹。
我轻松打倒那个欲行不轨的年轻的番僧，却不是血刀老祖的对手，番邦人物不讲究什么礼义，血刀老祖也不顾及他武林前辈的身份的出手，挟持我而去。
之后爹爹他们南四奇千里追击，却被血刀老祖所算计，“落花流水”四侠，就剩下了一个苟且偷生的花二爷，爹爹和另两位伯伯都丧生在这一役中。
然而对于我来说，这只是故事的开始。
花二爷在血刀老祖面前丢下了脸皮后，立刻就变了个人，不仅说出来的话粗鄙不堪，行为更是令人发指。雪山间没有食物，凭他怎么武功高强，此处连路过的飞禽走兽也无，自然是无法打猎为生的。饿得急了，花二爷连自己结义兄弟的尸首都拿来食之，大快朵颐，如此做派，想必世间也没什么能令其顾及了。
然而人要脸树要皮，花二爷在是赫赫有名的大侠，脱险之后，还是要行走江湖的，于是旁观了一切的我，就成了这位叔叔最容不下的人。为了保全他的名声，自然只有败坏我的名声，才好叫世人都不要相信我的话。
那一天，我刚给那个假和尚狄云做了件羽毛大麾，花二叔就带着表哥进来对着我一阵诋毁，种种编排，除了名字是我熟悉的自己的名字，其他的，都是恶意的揣测。
我原以为，表哥与我青梅竹马，自幼相知甚深，绝不至于叫小人挑拨两句，就生出嫌隙来。但我从他眼中，看不到关怀，看到的只有绝望和决绝。
也难怪，三人成虎，花二叔在见表哥之前，自然是把势造的足足的，携一个江湖的流言蜚语，表哥就是再相信我，也难免动摇，何况物证在前。
造谣易，辟谣难，这一顶花二爷编制的伙同淫僧杀死自己长辈的帽子是在我头上扣定了。
原来他是这么想我的，心里有个声音愤怒的高叫着，可是愤怒也只在心里，就像这分别以来的多少相思，都付与梦中。
不是没有辩驳，只是怀疑的利刺已经扎在表哥心里，即便说得天花乱坠，他也只道我是巧舌如簧，粉饰太平。
按江湖女子的血性，我本该三尺青锋抹了脖子，以证清白，可是拔剑的瞬间，忽然福至心灵，又将宝剑还入鞘中。
不值得。为了向他证明清白就死去，不值得。
我从来不是为了这么个男人活着，又为什么要为了他死去？
于是我回到江南宅中，遣散了仆从，置卖了家产，便买上必需品，回到那片伤心的雪山。
是啊，最终还是回到了雪山，我虽不算弱质女流，但却真个孤苦伶仃，爹爹不在了，表哥不会要我了，曾经充满期待的江湖生活，到如今却成了一场噩梦。
天地广阔无涯，未必容不下我，可是四海虽大，都不是家。回到雪山也好，四野洁净无暇，安心住下，就这么独自终老此间也好，日后狄云回来与我作伴也好，总好过在险恶人心之间流离失所。
狄云心中有的人不是我，这点我一开始就知道。但他是个好人，也跟我一样，是个无处可去的可怜人。
狄云本就是个乡下少年，从小就没被树立过远大目标理想，即便学成绝世武功，也依然没有什么一统江湖的远大理想。
所以我想，他一定也会回来的吧。
至于爱情，我与表哥又何尝不是山盟海誓许下无数，不过是一击就破的脆弱诺言，敌不过三两句毁谤之言。
不知过了多少个日月交替，他回来了，带着师妹的孩子。
许是没有料到我在这里等了这么久，他憨憨一笑后，堂堂七尺男儿，现在江湖上有数的大高手，竟手足无措，没了言语。
倒是小空心菜，这个失了爹娘的可怜女孩，一声“婶婶我饿了”，打破了僵局。
狄云和我，又何尝不是空心菜呢？
人生际遇难测，到底失了初心，仿佛被抽了魂一般。
而现在小空心菜，则成了联系我们生活的纽带，带着孩子，自然就不会尴尬，有这个孩子，未来也会有无限的可能。
我们短暂的江湖梦，也可能会在这孩子身上，得以延续。
又或许，这个孩子会平平安安长大，嫁给老实憨厚的庄户人家，一辈子不见血腥，到老了儿孙绕膝，享得天伦。
冰天雪地里，我们这样三个失意人凑做一家，真是上天奇妙的安排啊。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三十九】水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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