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已惘然》Luna-lulu

3、第 3 章

　　两天过后李汉阳的话依然在楚晴川的脑海里萦绕不去。他是什么意思呢？那是他们第一次正式的交谈，为什么他会如此直接地说出打击她的话？晴川终日处在游离状态，直到小敏眼明手快的拉了她一把，她才避免和对面拎着水壶的两个女生撞个正着。晴川猛然回神，正对上两双极其不友好的目光，不由悚然一惊。待那两个女生走过，她问小敏：“她们吃了炸药吗？又没真得撞上。”小敏抿嘴一笑，道：“新闻系的。你把人家的系草都拔了，瞪你两眼算什么？你小心有人突然闪出来泼硫酸才是真的。”晴川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笑道：“可惜她们使错了劲，人家系草长得好好的，我可拔不下来。”小敏也笑了，说：“那你可得加把劲——别枉担了这个虚名。”

　　六月眼看又是期末考试的时节，晴川看看手中簇新的书本，暗想如果现在她真得加劲做一件事，那件事也只能是期末考试。可惜，第二天一早她便发现：有这个想法的决不止她一个，刚刚早上十点，自习室已经人满为患。晴川叹了口气，抱起书本走到大草坪上去。

　　六月的草坪是饱满的绿色，阵阵蝉声怎么听都透着慵懒。这样的环境怎么可能集中精力复习？晴川的眼睛漫过书本，盯着不远处脚下的一朵小小白花，又再次出起神来。突然间她感觉到有痒痒的气息在耳边，猛然回头一看，李汉阳居然不知什么时候坐在她的旁边，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晴川结结实实吓了一跳，呀的叫了一声，跳起身来，叫道：“你来多久了？”李汉阳还是似笑非笑：“三天了。”他坐的离她那么近，晴川不知自己怎么会一无所知，听到他这样开玩笑，不由得从耳根热了起来。她急欲躲开他的视线，却怎么也躲不开；她急于平复自己的心跳，却只是愈加窘迫起来。她不知自己该坐回到他的身边——那似乎太亲密，还是这样站着——那又太尴尬了。许久，她才平静了自己的声音，问道：“你在这做什么？”李汉阳还是似笑非笑，说：“看你。”晴川刚刚开始退色的脸瞬间又红了起来，道：“你能不能说点正经的？”李汉阳道：“实话实说，我路过这边，看到姑娘你貌似被人点了穴，正打算出手相救，谁知姑娘自己冲开穴道，醒过来了。”晴川忍不住笑了，说道：“你还是没句正经的。”

　　她在他旁边坐下，他们离得如此之近，呼吸几可相闻。晴川不知该说什么，她等着汉阳开口，可是汉阳也沉默了。暖风拂上面颊，阳光透过树影闪烁不定，这样的环境似乎有股催眠的魔力，晴川偷眼看看汉阳，他低着头，若有所思。晴川又看看远处，草坪上有一对对情侣，像他们这样坐着，然而他们不是情侣，他们只是一对貌似亲密的陌生人。汉阳的身上有股淡淡的清冽的香气，在认识他之前，晴川想过关于很多他的细节。他的声音，他的气味。她现在不得不承认，他比她的预期更好。因此，或许她不能再期望更多，只要这样静静的坐在他身边。然而这时汉阳突然说话了，他说：“我远远的看着你半天了。你手里的书一直都没翻过，你在想什么？”晴川一愣：“没想什么。发呆。”汉阳说：“你很擅长发呆。”晴川笑道：“这是什么意思？”汉阳道：“你发呆的样子……”他突然停了口，晴川疑惑的看看他，他抬起一只手，几乎要抚上她的面颊，她有点慌张，想要躲闪，然而他没有伸手过来。他的眼睛深处有什么东西，晴川看不懂，她只能看到那一对瞳仁里她小小的影子。

　　汉阳却突然站起身来，说道：“好了，不打扰你发呆。我该走了。”晴川正待说话，远处有人高声叫道：李汉阳，李汉阳！接着便是一阵旋风似的，一辆山地车疾冲过来停在他们面前。晴川认出是那天晚上和汉阳一起的男孩。那男孩打量了两眼，显然也认出她来，笑道：“好啊李汉阳，我等了半个小时都不见你，原来你看见美女就迈不动腿！”他随即向晴川伸出手：“你好美女！我叫白天。白天的白，白天的天。”晴川噗哧笑了：“你这名字要想出另外两个字也不容易。我叫楚晴川。”

　　白天道：“我知道。你是管院的。我们一级。”晴川笑道：“你还知道的蛮清楚的。”白天道：“你是我们宿舍的大功臣，我们当然要弄弄清楚了。”晴川奇道：“此话怎讲？”白天指指李汉阳：“我们一直以为这小子性冷淡，直到你出现，才发现他对女生还是有兴趣的……哎呦！”原来李汉阳不待他说完，已一脚跺在他的脚上。晴川笑笑，说：“以后你们还有哪些疑似性冷淡的，性取向不明确的，需要帮忙鉴定尽管出声。”白天挑挑眉毛，还未开口，晴川已说道：“我走了。回头见。”

　　白天凝视片刻晴川的背影，转头向汉阳笑道：“好大方的女孩！我就喜欢这样的。”李汉阳道：“喜欢你就追阿。”白天笑道：“那你怎么办？”李汉阳正色道：“她和我没关系。你以后别在人家面前乱说”。白天笑道：“我信你才怪。”

　　或许是由于李汉阳的那句评价：你很擅长发呆。楚晴川大半个暑假都处于发呆的状态。她常常拿着那张照片坐在窗前，现在她对这张照片的感觉更加迷惑了。李汉阳真实的音容笑貌常常浮现出来，和照片上的笑容混合在一起。她喜欢他吗？很难说不。可是也很难说是，毕竟他们只见过三次面，而且李汉阳是那么的让她看不懂。晴川明白这样的看不懂有多危险，她能看得明白的男孩子，或许最终会变成她的知交好友，然而对于看不懂的男子，或许爱上他是逃不过的选择。

　　她在纸上写下各种字体的李汉阳三个字，一张又一张，她照着他的照片画了他的小像，她设想了无数次和他下一次重逢的情景……后来，九月终于来临了。

　　晴川从系里报到后出来。她犹豫了几秒，还是拐上了去草坪的小路。她明知道在开学的第一天，再次遇见他的机会是微乎其微，可是她的心还是跳的轻快了起来。转过小亭的石廊和栏杆，她一眼看见，就在不远处的那条长凳上，在他们上一次相遇的地方，李汉阳，他静静坐在那里，像早已预料到一般，对走过来的她微笑。

　　晴川走过去，她问：“你来这多久了？”他说：“三天了。”她问：你在这做什么？他说：看你。然后他们像一对真正久别重逢的朋友，相视而笑。

　　晴川的心里百感交集，她在他的身边坐下。她张了张口，却找不到下一个话题。然而她的心，她的心是如此快乐，仿佛充盈着粉色的气泡。她悄悄地对自己说：就这样吧，楚晴川，爱上他是你逃不过的选择。

作者有话说

　　To 晓冬: 说得很有道理，所以我改得清楚点了 :-)
新闻系的原因是后面白天说过“我们学新闻的”，所以汉阳同学可以做一个蛮有中文系特色的新闻人，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