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颜》映芳楼

2、二 花的心事

　　小轩回了家，只见母亲已经在厨房里忙着张罗晚饭，见小轩回来，欢喜着细细的看了一回那获奖证书。小轩说：“妈，这个也没什么了。不过是一次很小规模很小范围的征文活动而已。真要比起来，我倒觉得远远不如你以前那些文联的会员证书。”母亲说道：“活动再小那也是你得奖了呢。我看着高兴。”原来小轩的母亲以前就是这边文联作家协会的会员，早年间也发表过一些民间故事，短篇小说和戏剧剧本，算起来当初也是个作家，只是后来身体不佳，再加上年纪增长，渐渐的就不再写作。而她终究也是知道文字创作脑力活动的艰难，所以看到小轩的文字被人承认对母亲来说，实在也是一种对于自己曾经的爱好得以延续的欢欣。小轩现在的诗歌爱好有很大部分也是小时来来自母亲的熏陶，跟母亲那时经常出入市里的文化馆实在不无关系。小轩便先回了房间开电脑，其实她内心的欢愉或许超过母亲的不少。她登录了ＱＱ，第一时间先把小萱的ＱＱ给加上了。只是小萱似乎没在线，过了好久还是没反应。她又看了回小萱的字，真正的字如其人，一样的秀丽文雅。自己一个人在那里感叹了一回，喜悦了一回。正陶醉在浮想里，母亲进房间来，把那证书还小轩。看着小轩床上书一堆衣服一堆的，便又唠叨：“这么大了的女孩子家，房间里老是乱糟糟的。你看看你这几件衣服，晒干了非要自己拿进来，拿进来了又不叠好，到时候穿就是一堆霉干菜的样子。都二十五岁的姑娘了，该论婚嫁了，弄个衣服像霉干菜样子，男人怎么会瞧得上。……”一边啰啰嗦嗦的一堆话，一边便又替小轩叠着衣服。小轩也不理会，眼睛仍旧看着电脑屏幕，一边说：“妈，你放着好了，没事的。”母亲便又说：“衣服一定要叠好了才不会有皱。……”小轩听了忙连连的点头称是，说：“妈，您很正确，很英明，很伟大，我以后一定叠。”母亲听了便又要数落她几句，一抬头间却看到了小轩身边那摊开的笔记本，“哟，这谁的字？不错呢。”小轩说是个新朋友。母亲又转头仔细看看，说：“看得出来是个内秀的女孩子呢。估计更不会像你这么懒。好了，别玩电脑了，你去屋后叫下你爸吃饭。”边说着便去了厨房。小轩答应了一声，却迟迟不动，眼神又落在小萱的字上。直到母亲在外面又催了几次，才慢慢的出了房门，出房门的那一刻，也还要回头看看ＱＱ上有没有新信息。只见父母亲已经在吃，便坐了胡乱的吃了一回。母亲特意为她做的喜欢吃的糖醋排骨和三鲜蛋饺还是那么好吃，吃得她眉开眼笑的，只是心底里始终还是记挂着ＱＱ信息。但也很给母亲面子，她吃了大半的糖醋排骨和三鲜蛋饺，吃完了，摸摸肚子嘿嘿一笑说：“这下真的饱了。”帮着母亲收拾了碗筷，又擦了桌子，便陪了父亲坐沙发上看会电视。父亲也问了会她白天领奖的事。母亲弄干净厨房，又切了盘水果出来一起坐了吃，边看电视，边闲话了一回。待得父母起身休息去了，小轩也进了自己房间。只见ＱＱ上还是毫无动静，微微有点失望，或还有点失落。患得患失的感觉，心想毕竟才是只见了一面的，可是往细了想过去，又觉得和女孩小萱真的十分投缘，她似乎也很愿意接近自己。她的眉眼之间的微笑，看着也是那样的真诚和自然，看不出丝毫的作伪。小萱和她以前接触过的女孩都有些不同，小萱不是那种很时尚很漂亮或是很艳丽很娇媚的那种女孩子，但是很耐看，是那种看了后或认识了后会一直喜欢看下去的女孩。小萱对她似乎有着一种天然的亲和力，就仿佛一见面好像很亲近和信赖的感觉，似乎就是天生一般的亲人般的亲切。小轩尤其喜欢小萱身上那种安静的文艺气质。小轩无法否认，第一眼看到小萱的时候，吸引她的正是小萱安静的坐在那里安静的看书的样子，那一刻，仿若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了，只剩下一个穿着白裙的女孩子静静的在那里。小轩打开电脑里收藏的音乐，并把音量开到轻量，舒缓的小提琴曲隐约得有点从远处飘来的感觉。她躺了床上去，又拿起笔记本看小萱抄写的她的曲子词，怎么的也看不厌，仿佛要把那秀美的笔画复刻到自己的心里去。小轩看着看着，不觉手里的本子就落在了枕头边上，她仿佛看到小萱了，像在一幅画中，在阳光下，在草地上，在一棵树下，还是静静的在那里坐着看书，还是穿着白色的裙子，风吹过来，还是能闻到她发梢上鲜花一般的清香。小轩远远的看着，不敢过去，怕打扰到小轩，更怕过去了这画就不再美丽了；却又见小萱抬起头来，风吹起她的发梢，掠过她自己的脸颊，秀丽的脸上泛着甜美的笑，对着小轩招手…………小轩睡着了。
　　梦里见着了小萱，让她的嘴角也带了点笑意。真正安静下来的小轩，其实也是个长得不错的姑娘。有着秀挺的鼻子，长长的睫毛，红润的双唇，并且身材也不错，健美的形体也是她平时做了不少的运动流汗的结果。只是她似刻意似随意的走着放松自然的外形，基本不化妆基本不穿裙子基本不穿高跟鞋，甚至有时完全是假小子的装扮。而她对小萱的喜欢，并非普通女孩子之间的那种亲密，而是真的是情爱的冲动，是一种心动的感觉。小轩真正明白自己是谁是在上了大学之后，那是一个可以尽情的释放自己情感和想法的天地，也是小轩自己一个人开始面对世界的平台，虽然校园还是比不得外面社会那么的纷杂，但小轩还是在大学的校园里学会了怎么样去照顾自己，善待他人，同时渐渐的她遇到了一些和自己类似的人，通过交流，发觉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真的并不是孤单一个人。之前那种青涩的中学少女时代里，她也喜欢过某个女生，但那种喜欢的感觉她只能深深的埋在心里，她可以和喜欢的女生在一起玩一起欢笑一起撒欢打滚，甚至可以陪着女生一起去找这个女生喜欢的男生吃饭看电影，她们俩可以成为最好的闺蜜，但是她永远不能对这个女生说爱她。她只清楚知道这个女生爱上的不会是自己，而是那个帅帅的男生。所以她只能选择默默的陪伴，做这个女生最好最亲密的朋友和姐妹。她自己也试过去接触和喜欢男生，其实没有错的是，她的确也喜欢那些帅帅的体育好的男生，喜欢跟他们一起打打球跑跑步，一起猛流汗猛喝汽水，一起骑了单车去郊外疯玩，甚至和几个男生摔跤，甚至她还把其中一个给摔趴下了。直到某天那个被他摔趴的男生偷偷的塞给她一张折叠好了纸条。男生在纸条里说放学后一起去小树林里走走，有事情对小轩说。小轩并不傻，她很快猜到男生的目的，她把这个纸条给那个女生看，女生看了咕咕的笑，说你一定要去，你要不敢去我陪你去。她没让那女生陪，一个人去见了那个男生。那男生其实也挺帅，瘦瘦高高，很有些书生气，她不讨厌他，甚至也有些喜欢他，只是和她喜欢那个女生的那种喜欢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对他的喜欢是完全无杂念的，就像对朋友对兄弟，对那个女生的喜欢则会是希望自己是她的一个唯一，相互之间的一个唯一。但是，那个时候毕竟小轩还是不清楚该如何的面对自己的喜欢，她觉得她自己也还是应该像身边许多同学一样，有男生来喜欢自己的时候应该会兴奋激动和羞涩，而她对那个女生的喜欢应该只是她自己一个最美丽的梦一样，永远只属于她心底里的一个最绚丽的角落。男生说：“自从那天摔跤你把我摔倒，我就喜欢你了。”她听了忍不住好笑，男生也陪了她忍不住的笑。他便拉了她的手，她也没有拒绝，只觉得这没什么不对。于是，她和她的这个男生，她喜欢的那个女生和女生喜欢的那个男生，四个人也成了一个小圈子。有的时候四个人出去玩，那个女生便坐了男生的自行车后座，看周围人少的时候会搂了男生的腰，脸贴着男生的背，一脸的幸福样；而小轩，和那个男生，则各自骑了单车，慢慢的跟在后面。有的时候，在树丛里，那女生他们两人会搂了一起亲亲嘴，小轩和男生在旁边看到了，男生也有想搂她的动作，小轩总是躲开的；她并不愿意和这个男生有更多的动作，并且看到那边女生和她男友的亲热，她心里也隐约的不开心。而男生也从来是顺着她，并不去做那些让她反感的事情，最多和她就是拉拉手。直到中学毕业，她和男生也没有过拥抱亲吻。在高考结束后的那个暑假里，她终于鼓足勇气告诉那个男生，她没办法再继续。进了大学后，开始有段时间，也因为是刚接触的陌生的环境，她完全把心思精力放在了学业上。尽管她的专业是中文语言，本来这就是一个基本属于文静性格的学生的学业。但渐渐的，她的青春健美活力十足的气质让自己成了一个小圈子的中心，她不是那种弱不禁风的娇娇女，所以很多男同学也非常喜欢可以和她毫无顾忌的接触交流，而她的俊朗的气质也让好些个女生当做自己平时达不到的一个美好状态或钦佩或亲近，每次她和那堆男生一起打篮球，她的女粉丝却总是最多的，为她尖叫的也最多，实在让那些男生嫉妒。看着女生门为自己尖叫，她不自禁的得意，这是她在中学里的时候是从来没经历过的。在洗澡的时候，她让淋浴的水尽情的冲刷自己，那种感觉真好，她对着镜子看，水汽朦胧间，镜子里的自己皮肤光滑紧绷，曲线玲珑细致，大量的运动并没有让她变得粗壮，而只是让她的体型更加的健康和英挺。她也一直没有剪短头发，平时就脑后梳个马尾辫或简单扎个发髻，当她放下她的长发，她也知道了自己并不仅仅可以像男人那样流汗，也可以像真的女人一样的美丽动人。她作为女人的美丽完全不是来自她的容貌，而是她的活力。她平时说话并不多，但是很多男生喜欢和她聊天，她总是能安静的听，并给出理智中肯的想法和意见；至于喜欢她的女生，则更因为她的亲近随和而喜欢跟她一起，喜欢拉着她去吃饭逛街，她会陪着她们吃她们想吃的，逛街的时候会帮着她们拎点什么，更多时候会跟着一起打打闹闹，某些时候还会帮着她们欺负下某个男生。在这个时期，她开始收到了一些男生的求爱信，也开始收到了某些女生显示特别亲热的礼物或信息，但是她都没往心里去，因为这个时候，她已经在网络上找到了她的心灵家园，那是一个女同性恋者的网络社区。她也是第一次知道女同性恋者还有一个更加网络化的名称，叫拉拉。她也知道了什么是Ｔ和Ｐ。她也已经和网络上的一些拉拉成为了朋友，虽然都还只是限于网络上的交往，但对于小轩来说，没有什么能比找到自己的同类更让自己开心的了。她第一次知道了世界其实还有那么多和自己一样的人，知道了有那么多想爱而不敢去爱或不能去爱的同类。小轩每天要花一些时间在拉拉论坛里，看帖发帖回帖，因为她喜欢写些古风的诗词，让她在论坛里也渐渐的认识了的相同爱好的姐妹。她心底里那个最隐秘的世界，突然的就这样明朗了。她也不再对自己的心理害羞慌乱，渐渐的能够坦然面对，也不再勉强自己去试着接受男性的爱意。也更留意身边出现的女生了，心里也会更赞叹这些女生日渐成熟的美丽了，只是始终没有出现那种网络文学里写的那种心动的感觉，她也有些迷惑，现实里的爱情到底会是什么样，是能预见的平淡和波折，还是无法预料的冲动和激情。诚然，某些女孩的模样性格会让她喜欢，但她自从真正认识自己的时候开始，她就向往着那种一见钟情的情缘，那种情缘不是简单的喜欢和好感，而是冲动着不顾一切要去认识，去了解，去关心，去爱护的过程。这个时候也就不可避免的出现了网络里特有的柏拉图式的情感纠葛，仅仅凭着文字凭着声音，小轩就开始了一段属于她自己的情感初恋，她甚至来不及去幻想这段感情的所有的美好，她以为自己真的寻到了自己想要的爱情。或许这就是每个向往爱情的人在网络里都会经历的故事一样，在电脑屏幕风格绝对单一的文字里，她第一次付出了全部的热情，看着那些文字，她似乎看到了一个她幻想中的最美女子在对她微笑。只是很快她就发现这样的不对了，最初的冲动过后，她和文字对面的那个她都发觉了急切想要在一起的不现实，现实的距离让她明白种种的不可能。不多久，她还是理智地结束了这段仓促的情感。她回归了她现实里的动和静，她打球，她写诗，她好好的休养着自己，当然也并没有放弃那个网络社区，只再进那个社区，她更多了些坦然冷静的期盼和等待，不再急切去寻找自己生命中的另一半，她相信情缘，相信那种眼睛对视那一刻的似曾相识，为了这浪漫美好的一刻，她愿意去等待。渐渐的，通过网络，她也结识了她读大学的这个城市里的一些拉拉，到后来，她甚至也认识了和她同一个学校的拉拉。她其实也早预料到身边有这样的拉拉姐妹，因为她看到过学校里有穿着妆扮的气质比她更加的中性化的学姐，而这样的学姐身边有的时候会陪伴着一个小鸟依人般温柔女生。她喜欢她们，也羡慕她们，但尽管有要好的拉拉姐妹会劝她在学校里找一个，或者她们帮着介绍一个，但她还是婉言拒绝了。因为她始终相信，她的最美一刻一定会是自己发现的，始终相信那双眼对视的美妙一刻会发生。所以她宁可错过那些介绍来认识的漂亮的女同学。她这一切的坚持，让她深深的有了和那些姐妹完全不同的吸引力，仿佛越抗拒，反而喜欢她接近她的人也越多，只是她的坦然坚定让她始终保留着那段美好的距离。她就像一朵天山的雪莲，寂寞的盛开在那片冰川，守望着，等待着。大学毕业后，她回到了家乡绍兴，这个美丽的江南古城养就了她骨子里的那种柔美，虽然她的性格是时时有着奔放爽朗的豪迈，但她自己也知道，那只是很小一部分秋瑾那样“不惜千金买宝刀，貂裘换酒也堪豪”的开放性格，毕竟不是那个年代；她有时也有着伤春悲秋的情绪，偶尔的有陆游那样“一怀愁绪，几年离索”的伤感，但并不为此悲戚，她的青春也还是完完全全的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她只是在她的诗句里点缀着她的寂寞的等待。直到她今天遇到小萱……，小萱的微笑，小萱的秀发，小萱指尖的温度，都一下子就走进了小轩的心里。小轩说不出来小萱和她以前认识的那些女孩子有什么不同，小萱并不比她们漂亮，只是第一次看到小萱的眼神，就觉得亲切。之前她看曹公的红楼梦，每次看到贾宝玉第一次见了林黛玉时候说的那句话，“这个妹妹我见过的。”便也跟了贾母她们一起笑话宝玉可又是胡说，哪有人生头一次见面就有说这个妹妹我见过的。但是这次遇见小萱，她相信了宝玉的感觉，那并不是这辈子真的见过，或许真的是前世相亲相爱过，这辈子遇见了便真的有种莫名的亲近感觉，一眼看见，真的会觉得曾经这是个很亲很亲的亲人，只是时间长了，过了几百年或是上千年，记忆被时间的风沙侵蚀了。真的，她在送小萱上车，对着小萱的背影，她已经说过了：“小萱，我上辈子肯定见过你，因为我还记得你的眼神。”
　　小轩突然醒来了，扭头看看窗外又看看腕表，天已经白亮了。她有些迷糊，打着哈欠，坐了起来，竟发现她昨夜睡着了衣裤都没脱。看到枕边的笔记本，也记不得昨夜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只隐约的记得昨夜似乎梦见了一个很熟悉的人，好像就是小萱吧。对，是小萱。她昨夜来过，来过自己梦里。一边想着，一边又打开了那笔记本，小萱的笔迹对她来说，似乎也变得很熟悉了。真的是魂牵梦绕的一夜。想起昨夜她加了小萱的ＱＱ还没回应，小轩又扭头看电脑屏幕，赫然的，她隐身了的ＱＱ有头像在跳动。她急急的爬下床去移动了鼠标点击，除了几条垃圾信息，小萱的资料里的头像真的在跳动了。她一阵的激动一阵的狂喜，又点开了和小萱的对话框，只见昨夜小萱的几条信息过来：“你好啊。你在么？……不好意思，去老师家里送资料和下午发的获奖证书，老师留我吃饭了。又陪老师出去走走。所以回来晚，才看到你的信息。……你睡了么……”小轩看看小萱回复的时间，正是她差不多看着笔记本快睡着了的那个时间，心里不觉大是遗憾，恨自己怎么就这么躺着就睡着了的，希望不会错过什么。应该还好罢，她想。应该不会错过，小萱的眼神那么善良亲切，似乎任何时候必定会静静的用心的坐在那里听她说话的。她对着电脑屏幕打着字，“你好啊，不好意思，昨夜不知不觉睡着了，都不知道你回信息了。我睡着了，连衣服竟都没脱，好丑。”小轩又看看表，才六点多，这个点或许正是对面的小萱将醒未醒的时候吧，如果她也上班。接下来，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仅仅才一面之缘，太热情了怕吓着她，太客套了又觉得没意思。手指在键盘上游移着，良久打不出字来。犹豫着，早上的时间却过得飞快，房门外母亲已经在叫她吃早餐了。吃过早餐就该是出门上班去的时间了。突然，她想到了一个方法，她快速的在键盘上敲打了一组数字，然后又说：“晚上要是有空，我请你吃饭吧。如果没空，给我电话或给我手机发个信息。”然后又在最后加个笑脸发出去。出了房间要去梳洗，只见母亲已经煮了面条，面条上一个莹白油光的荷包蛋，然后撒着点葱花，香味扑鼻，忍不住拿起筷子就夹了蛋先咬一口。母亲见了在她身上打了一记，开始新一天的唠叨：“牙也不刷，脸也不洗，……你看你头发乱成什么样了？像个姑娘么？去去去，洗好了再吃。”她满口的鸡蛋，一边嚼着一边对母亲傻笑下，进了浴室。对着镜子，看看确实觉得有点不像样，衣服是皱着的，头发是蓬着的，脸上还有睡觉时压到什么了的印痕，嘴巴里还嚼着东西。昨夜睡着了还没洗澡，干脆抓紧时间洗个澡吧，何况晚上说不定还要和小萱吃饭呢。她想。当下也不顾母亲的催促，回房间拿了换洗衣服来洗澡。母亲在那里兀自说着“还洗澡，早知道你洗澡我就等你起来再煮面条了，再放会这面条就胀掉了。……”小轩听了一边洗一边叫着“妈，我很快就好的。”匆匆洗罢，大致的吹了吹头发，然后稀里哗啦的吃着面，母亲看着她吃，又数落着她的吃相，她鼓着嘴支吾着。出了门，倒没忘记回头再说一声，“妈，我今天晚上不回来吃了。”母亲在身后追着问：“晚上你干么去啊？”却见她早下了楼梯走远，也不知道听见没听见母亲的追问。
　　小轩上班的地方，是在绍兴城西的一个广告公司她，做文案策划。工作也是忙的时候就昏天黑地，而闲的时候就得装得也忙，否则要是闲在那里发呆或玩手机什么被大黑猫看见，肯定挨训。大黑猫何许人也？该公司的老板兼主管也，四十不到的年龄，头发已有些谢顶，原来是浙江美术学院出来的，刚出校门那几年，还想着做个画家，倒也画了不少油画出来，只是没遇见识得他的画的人，刚开始还想自己弄个工作室，十人不到的小公司，租了个工厂的废弃车间简单装修，大约二百平方的面积，大致分割成三个区域，一个是策划部，一个是制作部，一个是会议和休息区。大黑猫的办公室是单独搭建在会议和休息区上面的一个阁楼，他随便在他二楼办公室窗口扫一眼，马上就能知道谁在干活谁在偷懒。因为人长得黑胖，管人时候又很有些黑猫警长的张牙舞爪的威严，所以底下的员工给他取个雅号叫大黑猫。今天小轩刚到公司，已经见了大黑猫黑了脸站窗口那里了。搂下早到的同事都各自小心翼翼的做这做那。小轩在自己电脑前坐下，悄悄的问旁边的同事小梅今天大黑猫怎么了。小梅撇撇嘴说：“谁知道呢。大清早的。”偷眼看看二楼窗户，见大黑猫已经离开了窗户，便转头来对小轩说：“估计这个大叔更年期快到了。”小轩伸伸舌头：“才到啊？！我以为他一直在更年期中。”小梅听了哈哈笑，看了眼窗户，又忙捂了嘴对小轩挤挤眼。做着事，小轩心里实在倒是一直记挂着手机。做一会事情，就看看窗户那边，然后掏出手机看看有没有信息过来。看得多了，旁边小梅也察觉了，问她今天怎么了，是不是有约会了。小轩不理她的好奇，不答她的提问，只是对她得意的挑挑眉。小梅白她一眼，“切，德性！”过了一会却又忍不住，转过头来问，到底遇见什么样的帅哥了，是不是有约会了。中午午饭时间，小轩和小梅一边吃着外面送来的快餐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话着，电话铃声响了，小轩拿起一看，是个本地的陌生号码，只觉得心跳快起来。小梅看她接听起来，看到她脸上的表情也一下子丰富起来“你好，是哪位？……啊，真的是你啊……那今晚？……哦，好的，……好的，……嗯，……嗯，好的，那晚上见。”待得放下手机，脸上已经是掩盖不住的笑。小梅拿筷子敲着小轩的头，说：“老实交代吧。这个帅哥的年龄，职业，长相，社会背景，经济条件……“小轩推开她的手，“哎呀，这位大姐，我没有你那么花痴好不好？我不找帅哥。”小梅放了筷子，“哟哟哟，来劲了是不是？某些人脸上都已经开出一朵花来了，还不承认？这么重色轻友，小心我把在某人见帅哥前先把这某人咔嚓了！”两人嘻嘻哈哈的逗闹了一回。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时间，小轩也顾不得对她挤眉弄眼的小梅了，稀里哗啦的整理了下桌子，轻了这友赶着重色去了。原来小萱中午时候直接电话打给她，约了她下班后在绍兴市内府山边上城市广场的大善塔下见面。虽然时间还早，小轩还是早早的到了约定的地点，心里想着就要小萱见面，想着小萱的可爱微笑，自己也是忍不住的脸露微笑。心里兴奋着，便在那塔下慢慢的绕着，溜达着。那大善塔倒真的是个古物，始建于公元５０４年的南朝，当时有钱氏女未嫁而殁，遗言以奁中资建寺，寺中大殿侧起七级浮屠一具，取名大善塔。后南宋时候因火寺塔皆焚毁，后来明朝时候后人再次重修了寺观与塔，只可惜到清朝咸丰年间又因兵乱遭毁，砖木混合楼阁式的古塔木结构已经全部毁坏，如今只剩了塔身。小轩心想这钱氏女想必家里定是富贵的，单单靠这自己的私房小钱便得了这千百年的典故留存，也是值得。再想前次这千石诗林的诗歌比赛，获得了一等奖的那个戴眼镜的女子，以后她的那刻在石头上的诗作如果也是这般千百年的留存，那也倒也是一桩花钱都买不来的幸事……正胡思乱想间，忽然肩头被人一拍，她转了头看去，却见身后笑嘻嘻的，不正是那梦里的小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