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帘幕 ...
-
“——笃笃！”
迅速发出的两排手里剑带着凌厉的风声没入树身，无论是速度还是力度都控制在一个不易被发现又极具攻击性的界限。
然而还是没有击中方才一闪而过的黑影。
周围倏然又变得一片安静，除了风吹叶隙发出静谧的沙沙声外，隐约还能听见远处树顶清脆的鸟鸣。
席绳隐藏在一处茂盛的草丛中，胸口上下起伏轻微地喘息着，汗水顺着他稚嫩的面颊轮廓一路滑下，他趴在原地不敢再弄出更大的动静。
席绳努力地平复下自己的呼吸，收敛住自身的气息凝神细听着周围的声音，哪怕是忽起的细小风声也不曾放过分毫。
他的目光追随着左右流动的风，然后猛然间向着头顶上方看去，清晨的微光几乎霎时就被正直线下落的逆光黑影遮挡，席绳甚至没有来得及抬手作出防御的姿态，就被巨大的冲击推地一个踉跄，整个背部贴到了毛茸茸的草坪上。
眼皮出于应激反应不自觉地闭上，再睁开时便看到坐在自己身上的孩子逆着光，咽喉处虚掐着对方示威性的一只手掌。
“我输了。”席绳无奈地扯了扯唇角，叹息一声看着孩子缓慢收起的手抚平衣角的褶皱：“阿泉，你又进步了啊。”
“有吗？”泉奈单手撑起自己的身体，又转头朝席绳递去一只手掌，“可每次和我哥打还是老样子，斑那混蛋根本就不懂得让我一下。”
“…这不一样的啦。”无论是训练时间还是战斗经验都不在同一高度，斑总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更何况还有着那四年的年龄差。
席绳拉着泉奈的手从草坪上站起，转身看见钥跟在训练的长老身后一路颠啊颠得冲他张牙舞爪，转瞬到了身前后一把掐起他的脸颊神色狰狞：“这是今天第几次了第几次了！？太丢脸了！席绳你好歹得从斑弟弟手下赢回来一次吧！”
席绳毫不留情地对着钥翻了个白眼，一语戳中他的痛处：“从没在斑手下赢过一次的人没资格说我！”
泉奈看到钥的脸一瞬间变得很精彩，接着捋起袖子就绕过席绳毫不犹豫地朝他走来：“今天我就要挽回我的名誉！斑弟弟快过来和我打一架！”
“我拒绝。-△-#……喂喂！都说了我拒绝了不要过来嗷！你要报仇就应该亲自去找斑啊！”
“钥哥你在干什么啊快住手！！（｀Δ）！”
当世界倒转时，泉奈面瘫着脸无语望天——以大欺小什么的真的可以挽回名誉么！！宇智波钥你特喵到底还有没有节操啊喂！
“行了，钥，”被忽视很久的长老瞥了眼仗着身高优势半拎起泉奈的钥，咳嗽两声拉回了孩子们的注意，“泉奈，你确有进步，但是战斗时需要一击毙命，切勿手下留情拖延了最好的时机。武器不要离手，像是刚才，如果席绳的反应再快一点，输的人就不一定是他了。”
“…是。”泉奈点点头应答了一声，终是把那句“怕误伤”给咽了下去。指尖仿佛还残留着苦无入手的冰凉，泉奈皱了皱眉，抬眼望向长老苍老的眉目间难掩的骄傲。
好吧，他承认，让他完全习惯刀剑刺入血肉的触感，果然还需要一点点的时间。
“席绳，你的手里剑无论是速度还是力度都掌握地不错，但你不会觉得有点吃力么？”长老拿出一只苦无矮下身将他握着末柄的姿势展示给席绳，在看到他的眼神从疑惑转向了然时猛地甩出手中的苦无，的确比原先的要远出几倍。
“像是这样，放松一点，长此以往，很快你就会觉得手里剑的练习其实很自然也很简单。”长老指着远处的苦无缓慢地说道，言语中颇有种循循善诱的味道。
之后席绳似乎很得要领地摆弄了几下，很快就得到了长老的肯定。
不得不说这位虽然很少会亲自来训练的长老教导的确有方，而他大概也很满意自己训练的一批小鬼才能非凡。
泉奈顺着洒落的晨光捕捉到他眼底划过骄傲、希望与未来，渐渐沿着眼角饱经风霜的褶皱泛滥出阳光的色彩。
泉奈想，他或许是看到了自己构造的宇智波充满希望的未来，在战争中取得最后的胜利保全了所有重要的人，所以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吧。
可惜他们注定是得不到光明的。
似乎是注意到了泉奈看向他的目光，指导完席绳的长老又将视线放到了泉奈的身上，而后在即将要走时才终于想到了自己本来的目的：“对了，最近各国边境不太安定，预计可能会有一场小型的战争，你们好好准备一下。”
长老说完便匆匆地踩上了去会议厅的道路，泉奈望了望长老离去的背影，向站着继续蹂躏席绳脑袋争取创造鸟窝的钥提出方才的问题：“阿钥，什么小型战争？不是说暂时休战吗？”
闻言，钥似乎很恶劣地勾了勾唇角，语气算是轻松：“啊，那个啊，大国现在暂时不闹了，小国当然要趁着老虎们不在起来闹一闹分一杯羮啦。”
钥说这话时完全没有除笑容以外的别的表情，泉奈却莫名觉得有些苍凉而悲哀了。
他现在才注意到，八岁的钥已经是跟着斑和筌一起经历过战争，同样在夹缝中仅靠着穿透云层的稀薄阳光而生存，在厮杀中死亡又成长的人了。
泉奈仰起头去看钥继续和席绳争夺整理头发的权利，顺着他的话接道：“没有作为大国争霸战场的一些国家，趁机吞并伤亡惨重的小国？”
“欸？”钥诧异地看了泉奈一眼，撇下席绳已经成功改造的鸡窝转而搭上泉奈的肩，以一种诡异的“我发现了我发现了”的表情紧紧盯着泉奈的脸，“斑弟弟好聪明！！果然我和阿筌的眼光不错！当初就应该换弟弟来着！”
“……”泉奈一瞬间有种吐血三升的冲动。
回到家的时候，刚好是接近午饭的点了。
回廊上陈旧的风铃仍旧不知疲倦地随风飘摇出空灵的音阶，泉奈跨过半开的大门，比清晨更要热烈的遗光随着动作钻进了衣摆。
已经隐隐有些炎热的感觉了。
沿着回廊的边缘一直走向正厅，悠远绵长的蝉鸣仿佛从时空的另一边传来，缓缓融入更加静寂的天幕，树木纵横交错的枝干随风划出令人恍惚的弧度。
脚尖尚才踏入不高的门槛，泉奈便意外地发现最近都不常见的田岛正和绯都坐在另一边的台阶上，周围的树影在不算高的台阶表面留下富有层次感的斑斑缇纹，模糊而安静。
田岛左手里捧着釉质的茶盏，蒸腾的雾气正袅袅模糊柔和了他坚韧的脸侧轮廓，他的右手里又不搭调地拿着一根烟管，时不时在身旁的台阶上敲敲打打。
泉奈已经不记得父亲是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了，自然也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田岛似乎喜欢上了坐在那个像是专属于他的台阶上。
尽管能这样安静地坐着什么都不想的时间很少。
记得有一次任务回来的青烨偶然目睹了田岛这样的坐法，便半开玩笑地抱怨了一下自家父亲大人一点也没有族长的形象云云，结果饭后泉奈就发现青烨的脑袋上被狠狠地用烟管留下了几个醒目的包。
行凶者自是已经呼之欲出了。
“…泉奈吗？”
大概是听到了泉奈没有刻意收敛的足音，田岛轻轻地开口用着疑问的句式肯定的语气，目光却依然落在室外那几颗少见的植株上：“过来吧，正好有事找你。”
“啊，好。”泉奈被田岛的一声轻唤拉回了思绪，缓了缓神放低了脚步声慢慢地走向田岛。在娴熟地躲过绯都妈妈突然伸过来揩油的爪后，泉奈跪坐于父亲身旁，目光落在他敲敲停停的烟管上。
“泉奈。”
“是。”
“准备一下，跟我去一次战场吧。”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帘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