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四文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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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本以为小气鬼是没什么朋友的，只因谁会愿意与小气鬼交朋友？
但我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
小气鬼的朋友来了。
小气鬼的朋友，是个穷鬼。
这位穷鬼朋友两袖清风，就带了一壶酒来造访。这壶酒，老远就能闻见，是我爹都不爱喝的劣酒。
小气鬼见到了这位朋友却高兴得不得了，“娘子娘子，这位就是天下第一剑客柳画风。”
我觉得奇怪，“你不是说你自个是天下第一剑客么？”
他拉了拉我，悄声道，“一般在他面前我都让让他。”
我不知道这话那位朋友到底听到没有，不过我瞧他依旧满面笑容，乐呵呵的。
穷鬼之所以叫穷鬼而不叫小气鬼，是因为这位朋友出乎意料的大方。
小气鬼问他，上回他帮刑部缉拿大盗拿到的赏金去了哪儿，他哈哈一笑，说碰见个老熟人，人家正急着用钱，就给了。
都给了？
都给了。
——他很穷，大约就是因为他很大方。
穷鬼的这一壶酒，据说是他唯一的财产了。
我觉得有些奇怪，“那他的剑呢？”既然是剑客，那至少该有柄像样的剑吧。
“嘘……小声点。”小气鬼把我拉到角落里，“他的剑丢啦。”
“这也能丢？”
“上回为了救个小孩儿，他的剑掉在山谷里啦。”
我心想，这穷鬼朋友倒是个好心肠。
只是小气鬼没高兴几天，竟又开始愁眉苦脸了。
起先我料想他必然又在想着怎么把朋友给赶走，只因穷鬼朋友虽然吃的不多，但每日里总还是少不了要喝两口的。
但后来我就明白自己这是误会了。
小气鬼愁眉苦脸，只因这位穷鬼朋友来看他，还泰半是为了告别。
——这位穷鬼朋友即将要与人去决斗了。
据说游龙城里有个宫城主，日子过得太过悠闲，听说了穷鬼天下第一剑的名号，很是不服气，所以约了穷鬼八月初八，去他家和他打一场，看谁是真正的天下第一。
“我多句话啊，”我听了还是没忍住，劝他，“游龙城离这里千山万水，不用去理他哩。他爱怎样便怎样，随他自个玩去。”
小气鬼对我说，“要是不去，那人说了，就每天杀十个人。”
丧心病狂，真正的丧心病狂。
“这就更不能助长他的威风了。”我对穷鬼道，“这人弄不好是个疯子。”
“弟妹不用担心，”穷鬼笑了笑，“决斗比剑于我不过寻常。”
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让人觉得这个宫城主对他不过小菜一碟。小气鬼自然跟他一样，也是一副云淡风轻，不值一哂的模样。
可小蜷一脸忧愁地告诉我，“那人曾经是江湖第一魔头。”
对了，自从知道穷鬼朋友是来告别之后，王叔一家也像小气鬼那样愁云惨淡了。
“曾经？”
“是啊，后来他隐居到游龙城，就没人敢再评江湖第一魔头了……”小蜷害怕道，“没人能杀得了他的……”
我想她一个女孩子竟然老是喊打喊杀，着实不好。刚想斥她两句，才发现自己手心竟满是冷汗了。
后来小气鬼对我说，如果他是穷鬼，他也会去。
我问他，要是明知会死呢？
小气鬼这下沉默了，竟看了我一眼，“那你就改嫁吧，到时候，我的身后事也切忌铺张浪费……”
那天小气鬼喝了点酒，哭了。
他说娘子你知不知道，以前柳画风这家伙从来不曾特地来找我告别的。
他说娘子我见过那人的剑法，我自认都不一定能赢的，何况柳画风这个只是我让着的天下第一。
他说娘子我真难过，这酒真难喝。
说着说着，小气鬼就睡去了。
我想他一定很看重这个穷鬼朋友。但是男人的友情真不是我能理解的。
这让我突然之间对小气鬼和穷鬼肃然起敬。
其实认真说来，穷鬼是个大好青年。
柳画风师从清风派，使的是清风明月剑，他的袍子干净，整洁，不打补丁。不挑食，除了爱喝点小酒，无不良嗜好。爱笑，脾气好，有钱就花，大方。
除了一穷二白，我没见过他第二个缺点了。
我问他，“柳大侠，我们有什么能帮你的么？”
“不用了。”柳画风道，“剑之一道，还得我自己领悟。”
我想他真客气，还剑之一道呢，他这会儿不是连剑都没有么？
这让我灵光一现，小气鬼房里不是正天天挂着一柄剑么？也不见他用，拿来送人正好。
只是我这么跟小气鬼一说，小气鬼却不乐意了。
“那是我娘留给我的。”
“那要不买一柄赠他？”我问他。
“能花钱买的哪有好剑。”小气鬼不高兴了。
男人的友情果真不是我能理解的。
我真是受够他了。
这么想着，我就回了娘家。
上回红裳回了府以后也大病了一场，阿爹埋怨我让小妹受苦了。所以我已有好一阵子没回去看过了。
只是我刚进门就和左膀右臂打了个照面。
他看见我，习惯性地皱起了眉，“方夫人，我没见过哪家的新妇省亲省得那么勤的。”
“哟，我回我自个家与你何干？”我给了他个白眼，“怎么？上回生意没谈好，来找我爹告状？”
“见完老爷记得早点回去，”他的眉头依旧皱得很紧，“别添乱。”
他这副模样，我就是本来只想随便坐坐，也当即变成决定小住几日了。
只是我还待和他争两句，竟远远瞧见几个穿着缁衣的从我爹书房里出来。
于是我知道，家里出大事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四文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