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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再心烦意乱,生活也还是要继续,工作照旧,然后就是翻阅各种原文书籍,剩下点点时间也是用来练车,暇余极少,更难碰上那两人。
      考驾照那天是工作日,于是请了假,上午笔试下午路考,从考场出来绿萍立即取了手机调出号码,但看着那个名字就犹犹豫豫不敢按下拨号键。
      “汪绿萍!”背后响起费云帆的声音。
      “你怎么会来?”前几日有问对方借过车子来练习,所以他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在哪里考试,绿萍并不意外,但又一次这样的突然出现,她隐隐有一个不敢置信的猜想。
      男人下车,把驾驶座让给她。“下午正好没事,就来看看你。应该拿到驾照了吧,要不要再熟熟手?”
      “好啊!”绿萍璀然一笑。
      “我想吹吹海风。我们去海边吧,待会儿请你吃海鲜作为你借我车的报答。”话里是商量的意思,却是先斩后奏,驶上去海滩边的路后绿萍才说了这话。本意只是试探,并不是真有这样的计划,但是费云帆不反对,于是他们真的一起吃了一堆的虾蟹螺贝鱼。
      回程方向盘还是握在汪绿萍手里,“你这车借我怎样?再两个月我就出国了,所以也没打算买车。”
      “可以啊,待会这车钥匙你就自己收好不必给我了。”费云帆爽快回答。
      又一个路口,看着眼前的红绿灯,绿萍几次咽下口中的唾沫终开口道,“你记不记得,那天我练完车你送我回家,有途人从路边忽然蹿出差点撞车,你又踩刹车又转方向盘的,后来额头撞了颗包。”
      “这么丢人的事你还是早早忘掉的好!”费云帆轻笑,听起来有几分自嘲的意味。“明明各种角度各种场合我都算是丰神俊朗英伟不凡一社会精英,偏在你面前从来就没什么好形象。”
      绿萍没有回应,这话不太好接。每次坐费云帆的车,他为她拉开的车门从来都是后车厢的,就那么一次坐了副驾驶座偏偏出了意外,可受伤的也只有他一个虽然只一浅浅的包。人的心脏居于左侧,于是遇上危险时出于求生存的本能,驾驶员会下意识让车子左转以规避迎向自己方的撞击,因此右侧的副驾驶座是最危险的,这是她今天才发觉意识到的。
      一路无声。把车开到自家门口,绿萍和和气气跟费云帆道了谢道了晚安又道了再见,然后转身离去根本不提借车的事,进了宅院关了门离了他的视线她才驻足,然后隔了很久才听不到引擎的声响,她知道他知道她是再不打算与他见面了的。

      “绿萍,紫菱,这个周末你们俩先别做安排。你们楚伯母说我们两家人很久没有好好聚聚了,所以我想要么大家一起烧个烤,就安排在我们家那栋别墅里。展鹏你也可以去钓个鱼放松放松,最近公司里事好像挺多,事业重要但身体更重要啊!”
      早餐时候母亲很自然的说起周末的安排,绿萍注意到紫菱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想来是那次偷听的后遗症,这张餐桌上每个人都知道这次聚会应该是为着楚濂的婚事而来。本来还在气这个妹妹,这会儿却开始为她担忧,那位楚太太不是坏人,但不妨碍她有些诸如小心眼、势力眼、口甜心硬这样的缺点,而且被他们视作未来儿媳看待的一直都是她汪绿萍,就算是自己也从来没得到过她百分百的肯定,这样一个未来婆婆紫菱怎么可能处得来。
      不过早些把这事理清楚也好!已经从导师处确定这周就能收到麻省理工的通知书,一应准备已经俱全,绿萍想早点离开这个复杂的城市也好。
      终于周末,用过早餐后绿萍又回了自己房间,看了会书估摸着也差不多时间了,才拎起早就整理好的手提包下了楼。客厅里没什么人,餐厅书房也是不见人影,绿萍只觉得奇怪,恰见家里佣人从屋外进来,于是发问,“萍姐,太太先生还有二小姐去哪儿了?不是说待会要去别墅嘛!”
      “大小姐,先生太太他们已经走了。楚少爷来了,二小姐说让你搭他的车。”
      有点意外的回答,绿萍点了点头然后走了出去,心里纳闷,紫菱怎么会放楚濂跟她单独相处呢。
      “绿萍,你坐这里。”楚濂殷勤的硬是接过绿萍手里的提包放入后备箱,又为她拉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
      “谢谢你,楚濂,我坐后面就好。”绿萍想要避让开那些不经意间带着暧昧意味的小动作,却未果。
      “坐副驾驶座吧,待会你还可以陪我说说话。绿萍,我们之间,不必这么生疏客气。”楚濂边说着边扣紧自己安全带,然后开了音响发动了座驾。
      为琐事所困,绿萍这几日并不好睡,脑子一片浑浑噩噩,待落了座才猛然惊觉,楚濂这是要跟自己谈谈撇清关系?
      接下来的事真是极简单不过,楚濂不开口,绿萍便作不知闭目补眠。驶到半路车开得抽抽搭搭起来,绿萍睁开眼顿时心惊肉跳,旁边楚濂还一副吞吞吐吐欲言又止期期艾艾的样子,不得不开口要求对方有话直说或者等遇上高速路停车区休息休息又或者有什么话到了别墅再说总之先好好开车,这就刺激到了他不知哪根的脆弱神经。
      电光火石的短瞬里,绿萍想到退来避去自己还是没离开这被撞的剧情于是苦笑,然后是疼痛的感觉,在失去知觉前过往二十三年里遇见过的人影在脑海里一一的浮现最后定格于费云帆。

      昏迷前绿萍没想过自己会再醒来,因为没有期许,她或许够坚强截肢也不算最糟糕的境况但真的很难面对。很懦弱的行为,只是逃避是大部分人遭遇伤害时候的第一反应、选择!
      醒了,但不想睁开眼去。直到唇上微凉的触感,“费云帆?”
      费云帆把手中的水杯往床头柜上一放,“我看你嘴唇有点干,刚做了手术你又还没醒,就用棉签给你润润唇。幸好你只是不想醒,而不是还在昏迷中。”
      “为什么会是你在?”遭逢大祸,守在自己身边的不是家人,绿萍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
      费云帆不语,召来医生做了个检查,确认一切无误后,才解释道,“舜涓守了你一天一夜,我劝她回去先补个眠回头收拾点你的东西再过来,正好医生也说你应该快醒了,她才放心走的,这会儿应该还没到家。”隔了片刻,他又道,“展鹏兄的话,也在医院待了一夜,只是早上接了通电话说公司有点事就走了。本来说是紫菱替你母亲的,不过这会儿看来去了别的地方。”
      别的什么地方,费云帆不说,绿萍也猜得到。
      休整了半刻,感觉身体里回复了些气力,绿萍咬着牙拉开了盖在自己身上的薄被,然后惊住了,穿着病号服,但可看出一条腿绑了绷带另一条则打了石膏。
      费云帆拉开汪绿萍紧拽的手心,帮她重新盖过被子,然后柔声道,“伤,还有痛,但至少什么都还在,也什么都没坏,不是很糟糕。”
      “不是很糟糕?”绿萍看向费云帆,从他的眼底,她可以瞧见自己苍白然而冷冽的倒影,莫名给人一种孤另乖张的感觉。
      “比起残障或者死亡,这样的伤势令我不由的感谢起佛祖与上帝来,虽然我并不是个佛教徒或者基督徒。”费云帆轻笑着开起了玩笑。“我看着你鲜血淋漓的被送进手术室,手术室外红灯亮起的那两个多小时里我的心率没下过160,然后看着你被推出手术室被送进病房不是深切治疗室只是普通病房,那一刻感觉空气里跳动的粉尘都是一颗颗活泼可爱的音符。”
      “这样子来说,的确不是最糟糕景况。”绿萍应道,“只是,你怎么会看见我被送进手术室?”
      “只是一些巧合。”
      费云帆没有解说,绿萍也不想去探究到底是怎样的巧合才令自己是为对方所送进医院,如果没有这个巧合,她现在根本不可能去感慨“活着就挺好”这种想法。
      这是独立病房,只绿萍一个病人。绿萍不说话,费云帆也不言语,安静的坐在边上的椅子里,彼此耳闻对方的呼吸声。
      “我不曾期望过再次恢复知觉,昏迷前还想着干脆就这样一睡不醒吧。”闭上眼,绿萍开始回忆那场车祸,“不知道人死后是不是真的有魂灵存在,那一刻我的感官清晰又漫长。我看着方向盘从楚濂手里滑脱轮胎打滑车头于是变了向,朝着侧前方运载建材的卡车撞过去,挡风玻璃碎裂很多的碎片打到我身上,车头不知道什么部件变了形我的一条腿被卡出动弹不得,另条腿则被卡车上倾斜下来的钢材扎了进去,其实还有很多细碎的伤口,可是那会儿就是觉察不到疼痛,就只看到血从身体的不同部位流出来,然后滑腻腻又黏糊糊的感觉。不知道多少时间后车厢里满是铁锈味,我的意识渐抽离我的身体,过往二十三年里遇见过的人影一个个在我眼前闪现,那样无可辩驳的幻觉偏又那么真实。那时候我想,可能真的没有机会继续我之后的人生了,这样也好,残疾、截肢什么的我想想就接受不了,就这么着离去,也不过一瞬间的事。”
      “你比我以为的要柔弱,也比我以为的要坚强。”费云帆没有打断那些悲观消极并带着厌世情绪的话语,也没有进行安慰劝解,只淡淡的接了这么一句。
      绿萍不语,只轻笑,随即就感到脸上一阵刺痛,于是重又板了脸。
      “那么,在你的那段濒死体验里,也有我的存在了?”费云帆问道。
      “有啊,”绿萍应道,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带着些恶意的话语,“紧跟在紫菱之后。”她不准备告诉他,他之后再无旁人。原来不知不觉里他在她心底已占据那么重的分量。他们之间有些暧昧,相互明了,却无万分之一可能,不说年龄的差距,辈分也摆在那里,更何况他起先是对她的妹妹动了心。
      就这么躺着,就在绿萍几乎以为自己要睡过去的时候,她听见了费云帆起身的动静,他的脚步声依然放得很轻,却还可辨明是越来越轻,绿萍知晓他是要离去了。“费云帆!”
      “有事?”这个男人的声音永远绅士。
      “你要不要趁着这个机会,跟紫菱求个婚试试?这会儿她还对我有些歉疚,或许还想着让爱予我,说不定她马上选择跟你远走天涯。你呢抱得美人归,我呢得偿所愿,他们俩呢为爱牺牲大仁大义,最后在你精神与物质的攻坚下、在你对她的包容里你们相知然后相许,楚濂呢为爱痴狂不悔情圣的形象,我呢褪去天鹅的羽毛水晶的外衣回复平凡人的本质,你看多么美好的小说结局。”绿萍想,自己是魔怔了,这样的胡言乱语轻易就出了口,或许曾经这样想过,但也仅限于偶尔两三次悲痛欲绝里就那么随遇而安吧的自暴自弃里。
      “汪绿萍,你现在在说胡话。好好睡一觉,醒来后又是阳光灿烂一天!”费云帆止住了脚步,厉着声道。
      “是啊,我做了噩梦,在说胡话呢。”绿萍应道。
      过了很久,可能是几十分钟也可能只是几秒钟,绿萍听见他的脚步声又响起,然后开门跟关门的声音。
      又有开门的声音,绿萍没有问询是谁,他说她该好好睡一觉的。不过从那些小声的歉语跟低低的抽泣声里,绿萍知道了来人是她的小妹妹,于是安然的把那些细碎的声音当作了催眠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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