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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   骨折加上瘫痪,绿萍需要做的只有休息跟休息,复健计划需要设计并且还没有排上日程。其实再住院也无必要,但绿萍可不想回家面对紫菱跟楚濂如末日临头下苟延残喘般的眉目传情。去麻省的计划又被费云帆全权接手了过去,百无聊赖下绿萍胡思乱想起来——如果按照另一种发展,自己现在应该四肢不全半含着歉疚的期待着一场虚伪的婚礼;现在倒是状况好些,他们还是想强塞过来一个婚礼,不过自己怕了认命了逃了选择了偷偷的离开。
      费云帆敲门并无应答,于是不礼貌了一回,迎接他的是迎面而来一本杂志。“这是做什么?”
      “看杂志?”绿萍犹疑着回答,本来的确是在翻阅杂志,一时心伤失了神,手里的东西就被迁怒着扔了出去。
      费云帆知道他眼里这个知性的女子身上坚强的品性多于柔弱,但遭遇了背叛尤其还是双重的再坚硬的内心也会受伤有裂隙,而且因为不喜欢表露出脆弱的样子把负面情绪压在心底这种伤害要褪去需要花费的时间就更久。“我推你去院子里走走。”
      “那个,我只是有些不开心。”绿萍解释着。莫名其妙的他就是懂她,所以不用明说她就知道他肯定明白她此刻的心情,并且是为着谁。对他们不到恨的地步,可是此刻真的希望就此不见最好从此不再往来到死都不相见。
      轮椅是电动的,但费云帆还是双手把着椅背自己推动着。“我明白。你退了一步又一步,他们则跟着进了一步接一步。”
      “但是?”绿萍相信费云帆不会无故接下这个话头。
      “你应该尽早放下。”找到一处树荫,费云帆停住了轮椅。
      绿萍辩解起来,“我已经放下了,我不再爱楚濂了,我也不再怨紫菱了,我希望他们幸福,真心的。”
      费云帆走到轮椅正前方,蹲了下来,平视着这个开始眼睛闪烁的小女人。“我知道,但不够。你还是爱着他们,以姊姊的身份,以朋友的身份。你还爱着他们,所以他们在你心中还占据着不小的空间,也因此遇事你还是会被他们伤害到。”
      “我,做不到。”绿萍低语,按费云帆说的那般,她与紫菱就等于是割舍了姊妹亲情,从此就只是有着血缘关系的熟悉的陌生人。理智上,她知道自己做不到,至少现阶段;情感上,她更是不认为费云帆对。
      “我告诉你,绿萍,一件东西如果坏了,能修好就尽量去修好,修不好就把它丢了,犯不着为了它烦恼,知道吗?”费云帆叹息着道。
      又是熟悉的感觉,绿萍见到过那段对话,“你丢掉过什么?最贵重的?”
      “看你怎么想。”沉默良久,费云帆只应了这么一句。
      “举例说——”绿萍追问。
      “婚姻。”这次的回答是迅速的。
      叹息着朝费云帆一笑,绿萍道,“这就是你跟我的分歧所在,我们的思维方式不同。你觉得坏了修不好了就丢弃了,除开道德责任的部分,我更认为情感这种事只是合适不合适的问题无关好坏。”
      “我们讨论的好像不是同件事。”微笑着将长椅上少许的落英扫去,费云帆坐了下来,一副随时准备长谈的样子。
      “也算,也不算吧。”绿萍应道,她知道他说的是楚濂与紫菱,但自己说的却是他的婚姻,它们的共同点就是都属于情感问题,只不过后者在道德责任部分并无缺失。
      默契的不再言语,就这样坐着看晴空看落英看初春新芽。

      住院又几天,终于办了出院手续,收拾妥贴,回到家里,一派冷清。父亲在公司,母亲在身边,佣人如常工作,紫菱大概去做最后的幽会了。心中是百般的感慨,绿萍阻止了母亲打开行李箱的动作,“妈,我是明天的机票!”
      “怎么这么快?”舜涓愕然。这个女儿长大成熟了,凡事有自己主见,她不好干涉太多。这次意外她是满腹怨言的,她认为都楚濂的错他怎么承担都是应该,但绿萍说她不要这种婚姻她要出国留学她看不上楚濂,她不得不接受了但总归心不平。
      绿萍在自己房间转动着轮椅,边练习边查看着有什么东西是需要带走的。“入学前有各种要适应,早点去也好。费云帆说都已经安排好了,还预约好了给我做康复治疗的医生。妈,你别担心我,他买了三张机票,你过去先看看陪我几天你觉得没问题了再回来。”
      “那你爸?还有紫菱?”女人结婚了,再强势,第一关心的永远是家人。
      绿萍把轮椅转到舜涓面前,故意做出一个夸张的笑颜,“妈,这种时候你不是应该多关心我把我放在一位的么。爸有他事业要忙,紫菱也有她自己朋友交际圈啊,再说家里也有佣人,怎么也不会饿着冻着他们俩的。”想带着母亲去美国一阵子,一个是怕母亲担心自己,一个是想她散散心,再一个就是希望那父女俩能够体会一下他们平时叫嚷着希望过的所谓无拘无束日子到底是什么样的。
      “也是。”舜涓应了一声,放下查看中的行李,下了楼开始叮嘱家佣她不在时候需要注意的事项。
      晚餐时候,餐桌上就舜涓与绿萍两人。汪展鹏说是公司事务繁忙需要加班没有办法回家,紫菱则是一脸哀愁回到了家胡乱扒拉了两口饭食就回房闷头睡觉去了,舜涓思虑了几个小时的话都没有机会说出口。

      隔日更无机会与两人话别,一早就赶着去坐飞机。等过了十来个小时在波士顿国际机场落了地,手机上也是无半个未接来电或未读短讯。绿萍看着母亲负气着关了机又把手机扔进行李箱锁了起来,有些不值起来。不管什么情感,再深厚,要有来有往有交流才能长久。
      “十几年没出过国了,这世界变化还真大。”等待行李的时候,舜涓环顾四周感慨道。
      “那就乘这次机会好好玩玩吧。”看了眼自己身下的轮椅,绿萍只应了一句没有多答,本来是想在报到前带母亲逛逛玩玩的,现在这幅样子自顾都是不暇,更遑论其它。
      “绿萍,”感受到女儿低落的情绪,舜涓将手搁到绿萍肩头轻拍了几下后,柔声道,“别觉得你是我的负累,我也会有衰老需要倚靠你的那一天,到时候你会认为垂垂老矣的我是你的负担么?父母照顾子女天经地义的事,子女孝顺父母也是份属,就算感情不再,还有责任还有三纲五常压着。你是我的女儿,我爱你疼惜你是刻进了骨肉血液的,含蓄、隐忍之类的不应该存在于我们母女之间。”
      将履带上的一件件沉重的行李搬到推车上后,费云帆依旧一派绅士风度。“虽然麻省理工坐落在剑桥,剑桥也的确不是适合观光旅游的城市,不过波士顿与它也就一条查尔斯河的间隔,我想等我们安顿好之后有的是大把时间游览。”
      出了机场,也没有叫计程车,绿萍看着费云帆拨了个电话后没多久,一辆黑色宾利就停在了他们面前。连同着自己的电动轮椅一起坐到车厢里,又打量了一番内部的细节装饰,绿萍相信这辆车就算不是专门订做那也是为自己这类残障人士而改装设计的,“你这车真不错!”说不出旁的话,钱财真是小事,难为的是那些心思以及愿意去耗费心思的那颗心。
      “别想太多。”费云帆坐在副驾驶座上正跟谁通着电话,听得绿萍这么句感叹,马上回应了两句。“我去年有大半年都住在波士顿这边,所以房子车子什么都是现成的,只是做了有些小改动而已。”
      去年这时候费云帆恐怕还在西班牙玩赏,刚生出在台北开间纯正地中海风味餐厅的想法。绿萍没有去戳穿这点,至今她与他之间从不曾出现过虚假的词句,所以显见的这个谎言是说给母亲听的。
      又经了一小番舟车劳顿终到得一处住宅区,经典的美式花园洋房,前有绿荫草坪喷泉跟蔷薇花的篱墙,后有曲径库房狗舍与围着唐菖蒲的小巧池塘。“I like this,that,and everything!Thank you!”打量了几眼前后院,又在底楼转了一圈,绿萍最终把轮椅停靠在家用电梯前。
      “Thanks!”费云帆也回以一句英文。
      不是正确的语法,也不是正规的用语。绿萍是谢谢对方给予自己的所有帮助,包括物质的与精神的,过去的、现在的以及将来的。含蓄惯了,而且对着他也一贯是任意无谓的样子,简单一句道谢的话反而难以说出口。
      回了对方一个惯常的表情,然后就拉着母亲坐着电梯上了楼,任她打开了所有的行李箱随意摆弄收放,绿萍只坐在一边听着音乐看着书喝着茶发着呆。来麻省不是错,但把一切都交由费云帆处理似乎却是错了——虽然她身边除了母亲再无旁人可倚靠可相助,而那时候母亲的身体却是承受不起的。自己的道谢,他回应的是“thanks”,不是其它或者就只是微笑只是沉默。那《一帘幽梦》里,汪紫菱爱上费云帆是多么容易,因为这个人要用起心思来真的几乎无可抵挡,体贴、温柔、细心、绅士、大度、幽默、才艺双全、品味浓厚……还相貌堂堂、一表非凡,你想得到的形容一个男人的褒义的词汇都能够送予他使用。
      “绿萍,我在想,”清空了一个行李箱,舜涓停了手,脸上是带着些困惑与思索的表情,“你在这边读书也要个几年,说不定以后也可能就在这边工作什么的了,总住云帆这边也不太合适,我想要不叫你爸出钱给你买套房子。”
      “妈,你不会以为费云帆对我有意思吧?”绿萍笑问,因为心虚,那笑容反而有些灿烂。
      舜涓点了点头,她已婚,做了二十多年的家庭主妇,见识了太多家常琐碎事,年轻人的所谓爱情她或许不明白,但一个男人是不是在献殷勤她还是看得清楚的。“费云帆他结过婚,又很快离了。世界各地的跑,有过很多的女人。他不适合——”
      话未尽,舜涓就停了口。在她眼里她的绿萍当然足够优秀衬得上任何人,其他人眼里却是未必,譬如她的丈夫汪展鹏就莫名的眼里从来只有小女儿一个;而且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测。
      “妈,那些都只是流言,你听过就算,感情这回事到底如何当事人才说得清,你何必跟着传播蜚语。而且别忘了,爸跟云舟叔叔是相交多年的老友,真论起来我可得喊人家费云帆一声叔叔的。”对于费云舟,绿萍没有太多印象,他是父亲的朋友,相对也更喜欢活泼爱娇的紫菱一些,她与他也就见面叫一声费叔叔的往来,此刻倒是真感谢那一份浅薄的交情。“不过房子真可以买一栋,做投资也好,我以后住也好,或者单纯做个来旅游时候的落脚点也不错。”

      关于费云帆的话题就那样结束了。
      舜涓在剑桥待没多久,她在绿萍面前身后总是小心翼翼,然后她觉得这个女儿表现得那么风轻云淡是怕她担心难过非所以才故作坚强不露半分脆弱;而且家里那两个总是催她回家还叫她带绿萍一块,她拒绝甚至拒接电话,于是转过头去他们打电话给绿萍,一个说“瘫了一个人在外怎么生活”另一个又说“楚濂等着跟她结婚她怎么能跑了去念麻省”。
      费云帆如他在机场承诺的,带着她们在波士顿来了趟随大流的两日游。第一天游览了一些现代化的建筑与设计,自由任意而行。第二天则遵循着充满历史古旧韵味的自由之路从波士顿公园开始,走过了麻省议会与公园街教堂,在葛兰奈莱墓地找到了不少名人,然后经过了国王礼拜堂、富兰克林铜像、老街角书店,选择性的逛了一下旧州议会厅、法纳尓大厅、昆西市场、旧北教堂。游览普里兹山跟邦克山的时候,轮椅半途电力不足,绿萍看着费云帆汗湿的额发心情格外愉悦,于是没注意到母亲深沉的目光。
      “我妈跟你说了什么?”送母亲上了飞机后,绿萍开口就是一个问句。
      “没说什么。”费云帆坐到驾驶座上扣好安全带后才回应,今天他开车,并没有叫司机出来。
      绿萍满眼的怀疑,“我去盥洗室的时候她并没有跟着,这是自车祸发生后头一回。所以,她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真的没什么。”注意到后视镜里汪绿萍不满的眼神,乘着一个红灯停车的机会,费云帆回头盯住她的眼睛说道,“她要我好好照顾你,叫我有事没事都跟她通通电话多联系。”
      的确是母亲的行事作风,于是绿萍点点头不再追问,她忘了母亲虽然是个高知女性但她身上传统的部分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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