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玩家》奈菲尔

8、 第二章：所有人都是疯子（四）

　　莫思浅不知道乔东是不是默许了，又或者莫爸说了什么，他一直没来找她。这些日子，她害怕见他，现在他不来了，心里又隐隐失落。
　　她矛盾地想，人啊果然够贱。

　　这天中午她没去店里，坐在露台上乘凉。
　　莫莉端着果汁过来，俯着身审视她，“气色不错，看来你的决定是正确的。”
　　莫思浅用手覆着眼，情绪不高，“你巴望着我不好吧。”
　　莫莉笑，抬手轻轻点她额头，“烧糊涂了。”
　　莫思浅想，如果真能烧糊涂也就好了。

　　莫莉坐下来，有些担心：“心情不好？因为乔东？”
　　“嗯。”
　　难得她老老实实承认，莫莉略微诧异。最近时间一提乔东她就表现极不耐烦，莫妈妈又护短，搞得莫莉都不太敢提。今天也不过随口一提，见她老老实实承认，莫莉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这个妹妹任性/吧，运气也不错。这些年来，乔东对她冷冷淡淡，倒也不离不弃。原本以为他们会相敬如宾走下去，不曾想她这个妹妹悬崖勒马，中途还杀出一个梁咬金。

　　莫莉问：“还放不下？”
　　放不下？她摇头：“倒也不是，也许还没习惯，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莫莉无由地感叹：“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对了，你和梁骁……”
　　莫思浅沉思，她根本答不上来。她也常想，梁骁凭什么看上她？她问阅人无数的莫莉，“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莫莉思了思，摇头说：“看不透，年纪轻轻就事业有成，怕不简单吧。复杂又怎样？只要不对自己耍心眼儿还奢求什么。”
　　莫思浅也有同感，这些天有空就琢磨，任凭想破脑子也分析不出所以然。她沮丧：“你说他怀什么目的？”

　　莫莉忍不住笑，同时也酸涩。这就是他们这群人，总觉得每个靠近的人都怀着不可告人目的，可人和人交往，又哪来那么多阴谋，又不是国恨家仇。莫莉认为人还是活的简单才快乐。她托着下巴打量莫思浅，“思思，你觉得像他那样的人能图你什么？娶你无非锦上添花，不娶也无所谓不是？别想太多了，单纯一些不好吗。”
　　她何尝不这样想，问题是社会容许她单纯？那样将会被啃得骨头都不剩的吧。
　　莫莉心直口快，“你和乔东的时候不也……”那句奋不顾身飞蛾扑火没说出口……
　　莫思浅却是知道的，虽觉得那个自己傻，却无后悔。她笑，“那时候年轻，为爱疯狂不足为奇。”
　　“现在也不老。”
　　莫思浅指着胸口说：“这里……累了。”
　　“难过吗。”
　　莫思浅点头，“我说过习惯很可怕，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莫莉又说：“明天乔阿姨生日宴，她邀请了爸妈，我也过去，你……”

　　喜欢乔东时，她小心翼翼讨好乔阿姨……
　　她终于明白，爱会让人变得卑微。
　　她说：“明天再说吧，我想他们大概不希望我去。”
　　“乔阿姨挺喜欢你。”
　　也许吧，她默默地想，无论真假，已然和她无关了。
　　莫莉又问：“梁骁……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莫思浅忽然笑了，外面的传闻她也听说了，无非她出轨劈腿，还听说要奉子成婚。她知道流言能颠倒黑白，事情没发生自己身上感受不到。现在知道她的人都拿这事当笑话，她略能体会当初她缠着乔东，乔东的无奈了。

　　她抬眸望着淡蓝的天空，轻晒：“姐信吗。”
　　莫莉摇头，但也没绝对不是？
　　“我记得有个人对我说过，如果想栓住男人，怀他孩子是最好的捷径。姐认为呢。”
　　莫莉眼睛一亮，“梁骁说的？”
　　莫思浅吃惊，惊叹于莫莉的洞察力。她反问：“怎么不说乔东？”
　　莫莉不屑斜睨她，轻轻哼道：“那个循规蹈矩的家伙，谅他不敢做这种事。”
　　莫思浅笑了笑，不发表意见。
　　莫莉心想，乔东若果敢一些，霸道一些也容不得莫思浅出尔反尔。可这又不是对她另一种包容和怜爱？假如换了别个，才不会管你死活。说到底，乔东心里也是有莫思浅的。

　　~~~~~~~~~
　　为了躲避耳朵轰炸，莫思浅躲到店里。
　　早上的生意冷冷清清，她窝在办公室上网。办公室门被推开时，她还有几分不悦，抬头看到乔东还以为自己魔障了。
　　乔东一步步走近她，目不转睛盯着她看。

　　乔东脸色看起来很不好，额头似乎有伤痕。莫思浅也看着他，想着他不会和梁骁打架了吧。这个想法也只一瞬就被扼杀了。依乔东的冷静，绝对不会为一个女人和别人大打出手，何况这个女人没那么重要。
　　短短数秒，她想了很多，想他的好，还有他的多情。她微微闭了闭眼，顷刻间微微起伏的心情冷却下来。
　　她问：“有事？”
　　乔东嘶声问：“以后是不是连朋友也没得做了？”

　　朋友？
　　没撕破脸不代表还能若无其事见面，她不信奉分了手还可以继续做朋友，她不天真更不傻。
　　她低声问：“你认为我们还能做朋友？”她想说你不介意，我也会介意。每每看到你，我就会想起那些傻傻的自己。
　　仿佛克制着什么，乔东紧握拳头，“思思，你要离开我，我无话可说。可你了解梁骁吗。”
　　莫思浅打断他：“这话你已经说过了，知根知底又能改变什么？该出轨的时候也不照旧吗。”
　　乔东脸色泛青，恐怕被气得不轻，“你……”
　　莫思浅逼问：“乔东，好聚好散你不要，非要撕破脸对不对？”
　　她的话彻底激怒乔东，想起梁骁以胜利者的身份站在他面前告诉他，莫思浅的决定。乔东想，莫思浅也太狠了，就像她爱他时一样狠。

　　也不知怎么吵起来，乔东一巴掌打在莫思浅脸上，两个人都愣了。
　　莫思浅从未想过有一天乔东会出手打她，虽说事出有因，可也委屈，同时也释然。她想，撕破脸了，再也不值得留恋，也好。
　　乔东怔忪，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会亲手打她，可她太气人了，也太自甘堕落。他不是接受不了她毫不留恋地离开，而是她究竟知不知道梁骁这个人有多狠？
　　乔东痛苦地闭上眼，“你别后悔。”
　　莫思浅哂笑：“我为什么要后悔？”
　　乔东深深凝视她，莫思浅心虚，外强中干问：“怎么，还想打我一巴掌？”

　　乔东脸色微变，知道无论如何都谈不拢，也劝不动她，只好带着失望而去。
　　莫思浅独坐了许久，也想了许久，想不出所以然。

　　~~~~~~~
　　莫妈妈生辰于乔阿姨晚三天，乔阿姨生日宴后，莫莉说：“妈邀请了乔阿姨。”
　　不用说，莫思浅也能想到，“依两家的感情，来往很正常。”
　　回想那天乔阿姨的表现，莫莉说：“你和乔东分手，乔阿姨挺感伤的。”
　　莫思浅保持沉默，忍不住摸了摸脸颊，也不知道下一次见面，她和乔东还有机会吵架吗。他恐怕恨死她了吧，她又何尝不是，答应她又‘背叛’她同她悔婚一样恶劣可恨。
　　她说：“你想说什么？”
　　莫莉琢磨了片刻，才道：“我在想，那天新旧情人见面，你打算怎么处理？”
　　莫思浅沉思，她不觉得需要自己出面，她说：“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莫莉失笑，羡慕地想，没心没肺也有没心没肺的福气。她问：“不知道你听说过没，乔东骨折了。”
　　莫思浅心思微微一动，想起那天他额头的伤，怅然若失，喃喃低语：“那又怎样？姐，假如姐夫外面有了人，你还会义无返顾吗。人越长大反而越胆小，我也没青春去虚耗了。”

　　莫思浅思考着要不要和梁骁商量，让他避开莫妈妈的生日宴请，不管怎么说，表面上看来，她对不起乔东，人多嘴杂，她不想雪上加霜。
　　梁骁听了她的提议，沉吟。
　　莫思浅没报希望，梁骁也没卖面子。他撂话：“这是我们男人的问题，你老老实实呆着，哪也不要去，什么也不需要想。”
　　莫思浅不屑轻轻哧了声，她又不是木偶，哪也不去什么都不想？用脚趾想也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莫思浅问：“非要看我笑话才高兴？”
　　“我合法站在你身边，谁敢看你笑话？”
　　莫思浅无言以对。

　　梁骁没等到第二天，挂了电话没多久，莫莉找来，“梁骁来了。”
　　莫思浅：“就说我睡了。”
　　莫莉耸肩，表示无能为力，“自己去打发吧，我可不敢去。”
　　莫思浅：“……”

　　莫思浅起身打算下楼，梁骁抱着臂依着门淡淡地看着她。莫思浅一惊，也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她得意地想，听到了才好，最后一怒一下恩断义绝。
　　很显然她的愿望只能私下里想一想，梁骁不会拂袖而去，他们也不会断绝关系。
　　她冲他笑了下，不管以后会不会成为夫妻，总不能把关系闹僵了，人情留三分，日后好做人嘛。

　　莫莉最会瞧眼色，见梁骁来了，温柔对梁骁说：“你们聊，我有事出去一趟。”
　　从未指望莫莉会帮忙，与其让她留下来帮倒忙还不如眼不见心不烦。待莫莉出去，梁骁施施然走进来，还顺手把门也关了。

　　莫思浅嘀咕，不知道地还以为他对她情深意重呢。
　　她不屑地撇撇嘴，秉着来者是客的原则客气询问：“想喝什么。”
　　说话的瞬间，他已经坐到她刚坐过的地方，那杯她喝过的果汁毫不避讳地喝起来。
　　他有轻微的洁癖她是知道的，见他如此，莫思浅看得目瞪口呆，指着他半天也说不出话。

　　梁骁不以为然，挑眉，“怎么？”
　　莫思浅想提醒他说那是她喝过的，想了想还是没说，郁闷地坐到他对面，“没什么，这么晚你来有什么事？”
　　梁骁反问：“没事就不能来？”
　　莫思浅：“……”
　　“又或者说你不欢迎？”

　　这个罪名可大可小，人家风头正劲，想要捏死她也不是什么难事。她笑：“欢迎，怎么会不欢迎。这么晚，就怕打扰你休息。”
　　梁骁被她言不由衷的话逗乐了，轻笑了声。
　　莫思浅估摸他心情不会太差，想和他商量明天莫妈妈生日宴的事，还没等她开口，梁骁打量她的双眸微微皱了皱，“你的脸怎么回事？”
　　莫思浅惊得不小，下意识去摸脸，这才想起下午和乔东的争吵失控场面。他不会看出倪端了吧？眼睛这么毒？
　　她心情复杂极了，惊于他毒辣的眼睛，愕他的细心。她敷衍说：“被蚊子咬了吧，这几晚睡觉蚊子特别多。”
　　梁骁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听在莫思浅耳中毛骨悚然。

　　梁骁拖着尾音慢悠悠道：“蚊子？能红半张脸？”
　　莫思浅胡扯：“我皮肤比较敏感。”
　　梁骁若有所思，疑惑：“我记得我们走戈壁的时候你说最值得你骄傲地就是你这张脸了，难道我记错了，这话不是你说的？”
　　莫思浅千言万语哽在喉中，她幽怨地瞪了梁骁一眼，嘀咕：“没事记得那么牢做什么。”
　　仿佛看懂她想什么，梁骁不冷不淡，“我这个人其他或许不大好，记忆力还是不错的。说吧，怎么回事？”

　　莫思浅思忖着，乔东打她的事儿绝对不能让梁骁知道，这个人最阴险最小人了，眼下光应付他的‘求婚’已经分/身无术，若还让他知道乔东对她动手还不晓得干出什么事儿来。
　　一次谎言被揭穿，信誉已扫地……
　　心思微微一动，莫思浅缓慢开口：“我……把我妈惹急了呗。”
　　梁骁看着她，似不信她的话。
　　莫思浅心下焦急，深怕他继续追问，她略带委屈抱怨：“都怪你，要不是你……我妈怎么会打我，从小到大连手指都舍不得动我一下……”

　　她都佩服自己，脑中莫名冒出句‘生活的美丽，全都靠演技’。
　　也不知梁骁信几分，他说：“以后别犯倔。”
　　莫思浅低着头，闷不吭声，默默在心里对莫妈妈说抱歉。她想有儿如此，莫大悲哀啊。

　　不知道梁骁哪来的劲儿，时间已经走向十点，他还没有走的意思。莫思浅嚷：“好困啊，你不困吗。”
　　梁骁看着电视，莫思浅怀疑他不是在看电视。
　　他看也不看她，淡道：“困了就去睡吧，我再看一会儿。”
　　莫思浅哭笑不得，她想你在这儿她能睡得安稳？她疑惑：“明天不用工作啦？”
　　“我习惯晚睡。”
　　莫思浅望天，无声地谴责道你习惯晚睡也不要拖她下水啊。

　　她又强撑了十几分钟，实在撑不住了，也懒得客气矜持了，捂着嘴打了个哈欠，“你看吧，我去睡了。”
　　几乎躺下，来不及多想，脑袋越来越混沌，眼皮也越来越沉重，最后一丝清明她还想，梁骁什么时候走？

　　直到轻微均匀的呼吸传来，梁骁才站起来走向床边，低着眼目光落在她的侧脸上。他想女人是不是都喜欢用谎言遮掩？这一笑，有些讽刺。
　　他微凉的指腹轻轻抚过她脸颊，低声说：“你总喜欢自作聪明。”
　　梦中的莫思浅仿佛听到他的话，蹙着娥眉，仿佛表示她的不满。
　　梁骁扯了扯唇角，俯身，唇落她唇边，轻声说：“偏偏我就喜欢你的自作聪明。”

作者有话说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