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清梦》青酿

9、第八章 心似白云常自在，意如流水任东西

　　他们两个人又坐了片刻就走了，我仍在郁闷，就没起身恭送，只冲他们挥了挥手。

　　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也不在意，笑着向我告辞。

　　他们走了，月珊却进来了。

　　我瞅月珊，她眉眼里也都是笑：“凝若，你说九爷的那些话，现在可全都知道了。”

　　“啊？”不用想也是十阿哥做的，他这是要害死我不成？万一让康熙知道了，我铁定没活路了！

　　“说都说了，怎么现在开始害怕了？”月珊见我开始愁眉苦脸，就笑话我，她似乎知道那些阿哥不会拿我怎么样，竟一点儿也不担心。

　　不过的确是这个道理，说都说了，接下来是死是活，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如果我死了，说不定就会在宿舍里醒来，也说不定会换个地方继续穿越。我发现我现在真是乐观得不行。

　　于是我笑了：“说得对，咱们还是讨论一下，你去庙里求了什么吧。”

　　月珊却扭捏道：“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诶？所以我猜对了？看来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心里想的都是好姻缘啊。

　　“姐姐，你就老实交代吧，看上哪家爷了？”我笑着调侃她。

　　“还没有哪家爷呢，我不过是……”月珊脸忽地红了，才反应过来一不小心说出了心事，“好啊，你个小丫头，竟然敢笑话我。”说着起身就要拧我。

　　我也从椅子上跳起来躲：“你看，被我说中了吧？姐姐，你的脸可真红！”

　　“你还说！让我逮着你，可饶不了你！”

　　我和月珊笑闹了一会儿，两个人都气喘不已。我们各自坐在椅子上休息，我开口道：“要不，我还是继续去偏殿当值吧？”

　　月珊看我，又开始笑话我：“你原先可是能待在屋子里，就不去院子里，能待在院子里，就不去偏殿的，怎么这会儿，倒主动往外跑了？”

　　“你好没良心，我不是怕姐姐你太累，想着去给你帮忙么？”我笑着骂她。

　　月珊侧头想了想：“也行，现在偏殿里就我、琪瑛和玉晴，人是少了些，你也过去吧，咱们姐妹也好一处作伴。就是——”她笑着看我，“你不怕九爷了？”

　　“哼，现在谁怕谁还不一定呢。”我双手叉腰，傲气地一仰头，又让月珊乐了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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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天我就和月珊一起去了偏殿，白天没什么人，我闲来无事，就给她们讲笑话，笑得她们直揉肚子。其实我觉得那些笑话没那么好笑，真不知是我笑点太高了，还是她们的生活真的那么无趣。

　　夕阳渐晚，宫灯亮了起来，稀稀落落地点缀着肃穆的皇宫。到了该下值的时候，我们几个便打算收拾收拾回屋。

　　“凝若，你讲的笑话可真好笑，笑得我脸都僵了。以后你天天给我们讲笑话吧？”玉晴笑着揉搓自己的脸。

　　“别别，”我连声拒绝，先别说我肚子里根本不可能有无穷无尽的笑话，就我这嗓子，再讲两天就该冒烟了，“几位姐姐饶了我吧，回来我再教你们玩别的。”反正我现在无忧一身轻，这不是有四个人么？麻将扑克的，玩上几年也不怕。

　　“咳咳。”门口传来两声干咳，又是干咳，这些阿哥引人注意都没个新鲜招数。

　　我往门口看去，是八阿哥。他这个时候来干什么？

　　“奴婢给八爷请安，八爷万福金安。”那三人齐齐福下身子，我也只好和她们保持一致。

　　“都起来吧。”八阿哥声音还是一贯的温和，只不过这回带了浓重的笑意，“小若，你不是已经不给我们请安了吗？”

　　这人还真自觉，叫我“小若”，我跟你有那么熟吗？我撇撇嘴，不忘翻了一个白眼。不过算了，反正只是一个代号，凝若也不是我真正的名字，爱叫什么叫什么去吧。

　　见我这表情，八阿哥笑了：“果然如此。”

　　那三个人都低了头静静立在一旁不出声，我叹了口气，八阿哥开口道：“你们先出去吧，我有几句话跟小若说。”

　　她们几人应了是，都退了出去，临走时月珊看了我一眼，还有些担心。我安慰地冲她笑笑，表示我没事，她才退出了屋子。

　　就剩我和八阿哥了，可他只是看我，什么也不说。

　　我只好主动问他：“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来偏殿做什么？你找我有事？”

　　乍一听见我的语气，八阿哥还是怔了一下，然后他冲我笑了，那目光温柔得，像是春天里碧波流淌的清池：“没事，我就是来看看你。”

　　我怔了怔，然后又给了他一个白眼：“现在看见了吧？我可要回去吃饭了。”

　　他哈哈笑了起来，没再说什么，很是绅士地给我开了门，我也没客气，冲他挥挥手就走了。

　　月珊询问的目光看向我，我淡笑着摇摇头什么也没说。说什么？本来八阿哥也没说任何实质性的东西。

　　八阿哥的目光似乎始终在身后望着我，我没有回头。我不是怕什么，我只是不愿意。他早已大婚，我便不可能是那个占尽荣宠，却也占尽骂名的八福晋，那我们就没了可能。

　　更况且，我也不能如此自恋，男人都是一个样，说不定我只是茶余饭后打发时光的甜点。

　　我还有我要去追寻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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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原以为他们来得那么齐，我也得会会四阿哥才正常。可四贝勒果然不是个正常的人，他没来找我，我也没在偏殿遇见他。我敢肯定他也听说了我的事，可他不来，大概是对我没兴趣了吧，正好，我也不愿意见他那张满是“别的心思”的冰山脸。

　　紧接着就是过年了，大家忙着贴春联，剪窗花，我啥也不会，就帮她们打打下手，并且承包了准备三餐和扫地收拾垃圾的杂活。除夕晚上大家都去守岁了，我却困得吃完饭就想睡觉。快到子时月珊来叫我起床，我睡眼惺忪地披了衣服出去。

　　漫天花火映红了整个紫禁城，万千如锦，在漆黑的夜空中竟相绽放。我和她们一样，抬眼望着天空，心中却升起一片寂寞。我忽然开始想家，想我的亲人和朋友。不知道那边的世界怎么样了，我还在宿舍的床上睡觉吗？或是一大早，被她们发现我在床上没了气？爸爸妈妈呢？他们会想我吗？

　　烟花盛开而后凋落，流光溢彩，刺得我眼睛一阵酸涩。我不由得闭上了双眼，任凭轰鸣声充斥着鼓膜，随我的心跳一起震动。

　　罢了，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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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我起来时天已大亮，月珊怎么没叫醒我？

　　我起身穿衣，脑子仍晕乎乎的，似乎还出现了幻觉，有人正坐在屋子里——等等，好像这不是幻觉？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我指着坐在椅子上喝茶的九阿哥。

　　“我在这待很久了，你是真能睡，像只猪一样。”九阿哥的话里永远带着刺。

　　看来是因为他，月珊才没叫我自己走了。

　　“那还真是难为九爷您，巴巴地到我这猪圈里来了。”我冷冷地回敬他，他态度如此不好，我凭什么对他好言好语？

　　九阿哥见我这样，却忽然软了语气：“小若，以前的事就算我不好，我是来给你送赔礼的，你收了东西，咱们之前的过节就一笔勾销了，行不？”

　　他怎么也开始叫我小若？还有，什么叫“就算”？明明就是他的不对！我伸手：“赔礼呢？”

　　“你还真不客气。”九阿哥嘟囔着，拿出一个玉镯子递给我。

　　“就一个玉镯子？”我万分惊讶，不满地嚷嚷起来。九阿哥不是个大财主么？他竟然如此小气？

　　“这不是普通的玉镯子！”九阿哥见我这么说也急了，“这是上等的翡翠玉！就是额娘宫里也未必有几件！”

　　我拿过来仔细地看，但我对玉石是个外行，看来看去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有红有绿的，倒是色彩丰富，可我还是看不惯红色和绿色搭配在一起。

　　“礼我收下了，不过我可不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而且这玉我也不是很喜欢，所以勾销的事回来再说。以后有更好的赔礼，我满意了，倒可以考虑一下。”我把镯子往手腕上一套，大小挺合适，就是可真凉。反正不要白不要，他家那么有钱，不缺这点儿银子，况且他可欠了我不少，哪能就这么便宜了他？

　　“你……你……”大概是没见过我这么无赖的，九阿哥指着我“你”了半天，也没说出来后面那个字。

　　“九爷，你这样指着我，实在显得很没教养。”我把他的指头拨到一边，继续穿衣梳妆，“我可不跟你似的游手好闲，我得出门了，你也换个地方待着吧。”

　　九阿哥气得说不出话来，坐在椅子上，半晌仍然就说了个“你”字。

　　“不是我说，爷，口吃要去治啊，你不早治，将来脑子也痴呆了，可就不好治了。”我一本正经地看他，起身走到门口，“你还不走？”

　　“哼！”九阿哥起身重重地一甩袖子，越过我向外走。我把门关上也走了出去，他却没走远，在院子门口等我。

　　我瞟了瞟他，继续走我的路，决定套用四阿哥的法子——当他是空气。反正我走了，他自己也会找路回去。

　　可这九阿哥接下来的行为，却出乎了我的意料，他居然一声不响地，跟在我后面往偏殿走！

　　我故意多拐了几个弯，绕了远路，可他一句话也不说，我走哪儿他走哪儿。这回我知道了，他才不是要去偏殿，他就是纯粹地跟着我。

　　走啊走，走啊走，我还是忍不住了，回头看他：“你就一直这么跟着我？”

　　“爷要走哪条路你管不着！”九阿哥双手往身后一背，鼻孔向天。看来他已经没刚才那么生气了，居然说了句完整的话。

　　我耸耸肩，继续当他是空气，我可管不了他的脚怎么走。九阿哥现在才十七八岁吧，似乎还是小孩子心性。

　　我们俩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进了偏殿，惹得屋子里的人纷纷扭头看我们。我们这架势，倒好像我才是主子，而他是奴才。

　　“呃，九哥……”十四阿哥看看我又看看他。

　　九阿哥阴沉着脸，坐到椅子上，琪瑛来给他上了茶。

　　“九哥，你这是怎么了？”十四阿哥问他，不问还好，这一问九阿哥脸色就更黑了。

　　“还能怎么着？自讨苦吃呗。”我脚步不停往里走，问琪瑛，“月珊在么？”

　　琪瑛不敢说话，点点头，和我一起走了进去。

　　外面十四阿哥和十阿哥一个劲儿地问九阿哥发生了什么事，九阿哥似乎熬不住逼问，又或者是企图让他们评评理，竟说了出来。屋里死一般的沉默之后，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笑声。

　　月珊又是好笑又是担心地问我：“你会不会太过分了？”

　　我摇头，过分？这还不够呢。我这人一向睚眦必报，以前他如何折腾我的，我可都要让他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