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七章 迷时今日如前日，悟后今年似去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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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傍晚，月珊听见动静走了过来，坐在我床边。
“凝若，事情我都知道了。”
我惊讶地看她。
“我……我去找了九爷。”
我慌忙握住月珊的手，她怎么能去找九阿哥？“你没事吧？他……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担心我？”月珊却有些生气，“你怎能顶撞九爷呢？他终究是主子，你不要命了吗？”
“对不起……”我低了头，可九阿哥实在欺人太甚，就算事情再发生一遍，可能我还是会气得破口大骂。
“唉……”见我这样，月珊叹了口气，安慰我，“罢了，我看九爷似乎没想罚你，咱们暂且等着吧，或许什么事都没有。”
我点点头，希望如此，希望什么事也不会发生。
可接下来，我就更加不敢出门了，那时的勇气早就消失不见，我开始担惊受怕，不知哪天九阿哥就会带上刑具把我给处理了。
我其实是盼望个痛快的，怎奈何那些阿哥竟一个也没出现，恐怕都在忙着准备过年的事。我完全没有勇气去找他们，不过即使找到了，又该怎么说？“您问问九爷，是不是要杀了我？是的话让他快一点儿”？不不，这太奇怪了。
过年之前，梅姑姑要去庙里上香，为什么让她去又是给谁上香我一概不知，但月珊却瞒着我央求了梅姑姑，说是带着我俩一起去。
来上香的人很多，祈祷声和祝颂声响成一片。我听得烦躁，便对月珊说了声要去后院走走。月珊本就是为了让我出门散心，叮嘱了几句便让我去了。
远离了喧嚣，我漫无目的地走着。禅佛之地，仿佛会影响人心，后院一片静谧，我的思绪也渐渐沉静了下来。
院子里除了松树，所有树木都是一片光秃秃的灰色，站在裸露的庭院里，向四面苍然生长。然而我却住了脚，看着这些落尽了树叶的斑驳枯枝。
“施主可是心中有惑？”我转过身，是一个老僧。
“师父为何这样问？”我双手合十，微微鞠了一躬。我本不是一个信佛之人，却觉得面前这位老僧身上，有着慈悲的佛光。
“人们多去前殿求签祈福，施主却独身在此，只望着这些干枯的树木。若心中无惑，又是何故在此徘徊？”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却直击我的心房。
我苦笑，我为什么不去求签？我不是不信命，我没有那么豁达。我只是害怕知道我的命运。很多人都说未知的恐怖，我却害怕明明知道了结果，却不得不一步一步地走向命运，无论如何也挣脱不了。
无力，绝望。我知道那些阿哥的命运，兄弟反目，英年早逝，孤寂老去。那些本是历史篇章的人物已成为了我身边活生生的人，我不想再接近他们的生活，承受更多的心痛了。
那老僧并不说话，悲悯地看着我。我也很想去悠然，随心，随性，随缘。可我终是不能。我原本期待着自由安宁，可现在，却离它们越来越远。
我望着老僧，目光悲戚：“我该怎么办？……我该如何做？……我该，何去何从？”
我的确心中有惑，我迷惘的事情太多了。
“施主，一切不安宁，皆因忧惧而生。”他静静开口，“阿弥陀佛，有所求，才会有所怖。众生苦苦挣扎，却不知人心有了牵挂，便无法寻求自由。”
说罢，向我微微躬身，转身离去了。
我怔在原地，脑中回响着他低沉的话语，竟不觉间泪流满面。
好，我什么都不要再求，不再恐惧甚至死亡。九阿哥也好，四阿哥也好，谁都好，爱怎样怎样吧，我也会努力舍去牵挂，我要安宁自由，我要去享受这一生。
月珊见我转了一圈出来，精神竟好了很多，回去一路都在感谢菩萨保佑。我笑着不说话，那老僧虽是凡人，却也是菩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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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睡过午觉，我抓了些点心去看望小王子，它似乎长高了一些，看见我，飞快地向我跑来。
“好久不见了！”我冲它挥手，把吃的给它，“你真聪明，都没有忘了我，你又长高了，不过我也长高了呢。”
“爷也没有忘了你，凝若。”身后，突然有一人接口。
煞风景，真煞风景，这个令人讨厌的声音。
我懒得理会，连头也没扭。小王子却抬起目光，警惕地盯着九阿哥，喉咙间发出警告般的低叫声。这孔雀如此聪明，会分辨敌人和朋友吗？
“你终于肯出门了？这会见了爷，怎么不知道请安了？”九阿哥向我走来，我瞟了一眼，十阿哥也跟着来了。
“哦，金安。”我懒懒地应了声，又对小王子说，“你吃你的，没事，咱们别理他。”
“咦？九哥，她这是怎么了？”十阿哥奇道。
九阿哥也停下步子看我，一双凤眼里满是疑惑。
“干什么？本姑娘今后不唱戏了，免得九爷您自恋得找不着北，走错了路掉进粪坑里，您这貌美如花的脸可就毁了。”我没好气地讽刺他，你不是不愿意看我唱戏吗？正好，我也不打算唱了。
“哈……唔……”十阿哥想笑，看了眼他那脸色铁青的九哥，又生生憋了回去。可他显然还是想笑，只好抬手捂着嘴，一张脸憋得通红。
“你现在不怕我了？”九阿哥咬牙切齿地问我。
“九爷，你有什么可怕？刚才还和孔雀争宠呢，小王子，你说是不是？”小王子低叫了一声回应我，“若是赢了呢，就比禽兽还禽兽，若是平手了呢，就和禽兽一样，这若是输了呢，那就禽兽不如了呀。”
我的嘴角也忍不住带了笑意，这是以前看过的一个笑话，用在这儿，可真合适。
“哈哈哈哈哈——！”十阿哥再也忍不住，抱着肚子狂笑起来。
“你——！”九阿哥的脸已经快黑成了炭，他上前一步，抬手似要打我，我也不肯示弱，仰起头死死地瞪着他。他犹豫了一会儿，终是放下了手，使劲拽起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十阿哥，“你笑什么？走！”说完拉着十阿哥就走。
“哈哈哈……貌美如花……哈哈……争宠……”十阿哥还在不知死活地开口。
“闭嘴！！”九阿哥估计已经恼羞成怒，拉着十阿哥走得更快了。
“哈哈……九哥，原来她真的很有意思啊，哈哈……哎呦，你别打我……哈哈……”十阿哥一会儿呼叫一会儿大笑，声音渐渐不清楚了。
我笑着看小王子：“小王子，还是这样自在些，不过，我这就要走了。”见小王子似有不解地看着我，我又笑道，“我怎么说也是个宫女嘛，自然有活计要忙，我得了空，一定会再来，好吗？”
小王子这才又叫了一声，应该是答应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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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屋，十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就坐在屋里，见了我，两个人都是笑。
“怎么了？我脸上有饭粒吗？”我摸摸自己的脸，不对呀，我还没吃饭呢。
“听十哥说时我还不信，这下看来竟是真的。”十四阿哥笑着说。
我看看他，又看看十三阿哥。
“刚才碰见十哥，说你给了九哥好大一顿排头吃。”十三阿哥笑着看我，他眼中的忧伤终于散了，真好。
“哼，那是九阿哥活该。”我还是去给他们拿了茶和点心，不过也有我自己的份。
十四阿哥看我把茶点往桌子上一放，自己搬了把椅子也坐在了桌子边，自顾自地吃了起来，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你怎么忽然转了性？原来你可是恭敬规矩得，直让人牙痒痒。”
“怎么？奴才不都是那样的吗？”我推推放点心的碟子，“你们吃啊，别客气。”
两个人都哭笑不得地看着我，十三阿哥说：“你言语举止恭敬有礼，神色却毫无奴才样子，仿佛咱们都是平等的，而你只是做个样子，好让我们赶紧放你走。”
我惊讶地抬头，真聪明，比小王子聪明多了，这都能看出来。
“你也是这么想的？”我转头问十四阿哥。
“至少能看出来你只是做样子，好快点离开。”十四阿哥说。
我挫败地低下头，唉声叹气，觉得自己白白多活了那么些年。康熙的孩子们都是人吗？怎么个个精得像狐狸似的？呃，除了十阿哥。
“也不全是这样，我一开始，也以为是我想错了。”十三阿哥看我这幅表情，笑着又道，“可我们看重你，你却越发地恭敬谨慎，推三阻四，九哥让你做事，你毫无怨言，也不求情，后来我又找其他宫女问了问你的事，这才肯定了我的想法。”
十四阿哥在一旁点头。
嗯？为什么？我想了想，顿时觉得我错了，我真是大错特错了。
这皇宫里的人，有几个不是趋炎附势，拼命顺着杆子往上爬，恨不得一朝飞上枝头做凤凰？可我呢？平时就成天缩在院子里，一有阿哥过来，就抢着干院子里的活。被迫认识了他们之后，我却愈发不愿出门，对他们犹恐避之不及。
这哪里像一个正常的奴才所为？尤其是一个“得宠”的奴才，哪有我这么低调的？怪不得九阿哥和四阿哥都说我欲拒还迎呢！
见我懊恼的神色，十四阿哥奇怪地问我：“凝若，你似乎不愿意跟我们扯上关系，为什么？”
“我一个小小奴婢，不敢攀你们爷的高枝儿。”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枉我自以为聪明，其实我的小动作，一点儿不落的被他们看在眼里。我不过是笼子里的一只麻雀。
十四阿哥又笑：“你现在称奴婢，我可不敢当爷了。”
十三阿哥也笑：“幸亏你现在转了性。”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七章 迷时今日如前日，悟后今年似去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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