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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叁-绮罗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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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脯的香气还弥散在空气中,画舫已在距岸边几米外停下。
雅致画舫上素纱浮荡,稳坐舫中的身影是一袭朦胧冷白,若有若无的牡丹花香缭绕鼻间,似曾相识的熟悉感使九千胜对来者身份多了期待。
“百代繁华一朝都,谁非过客;千秋明月吹角寒,花是主人。”画舫中人随意拨弄琴弦,不成曲调的碎音悠悠回荡,待弦音消散殆尽才道:“贵客,请言唤吾之用意。”
“吾并未唤任何人,不过见雾中现出画舫,是以停足一观。”九千胜话锋一转,道:“不知阁下的‘相唤’,所指为何?”
“哦...?”未曾想九千胜会这样说,画舫中人轻笑一声:“若是如此,也算得有缘——夜月将雪脯酒撒在玉阳河畔,吾得酒香便会现身。”
“以此法作寻踪之用,足可见阁下是位时常光顾‘酒香巷深’的雅人,既然如此...”犹豫了下,九千胜道:“在下虽是无心插柳才将阁下唤出,但谈及雪脯,倒是有几个问题望能相问。”
“呵,无妨。夜深风凉,请入舫一续。”
“如此,便叨扰了。”飞身踏上船舫,九千胜对着帘内作了个揖:“吾名玉千胜,敢问阁下如何称呼?”
“白衣沽酒,绮罗生。”
随着素纱被拢至一边,九千胜踏入船舱,抬眼望去,那坐于矮桌前轻摇扇柄的人使他顿时一惊。
“——你?”
两人几乎相同的相貌与打扮不止让九千胜惊愕,同时也让绮罗生一阵发怔。
仔细打量着绮罗生,九千胜发现两人虽容貌相似,但给人的感觉却有所迥异。
绮罗生的五官稍显稚嫩、且更清秀;神情温和而坚定,应是处事隐忍、并习惯自己承担责任之人;眉宇间隐含迷茫与感伤,使他整个人如一把内敛的艳色锋刀,在伤及他人后独自怅惘。
“吾——”异口同声的默契让初次见面的二人不由相视一笑,原本的几丝尴尬也消失无踪。
转了转手中白折扇,九千胜打趣道:“吾今日前去‘酒香巷深’时,掌柜讲起有一清雅脱俗的公子久未登门,那是吾以为他是夸奖吾,如今来看倒是吾自诩多情了。”
“咳,吾登门时从未闻得掌柜如此夸奖。”绮罗生侧脸轻咳:“吾之画舫乃一人空间,多你一人稍显局促,坐吧。”
“哈。”将未开的另一瓶雪脯放在桌上,九千胜撩衣盘膝而坐:“见你,吾登舫前的疑惑已解;见你,吾又添新的疑惑。”
“请讲。”
“此话说起,可就有些长了...”
舫内,九千胜详尽分说;河上,愁雾渐浓。
“如此说来,你之过往或与九千胜有关,亦或你便是九千胜。”绮罗生听完九千胜的叙述,如此说道。
“只是有关、可能,所以不能就此定论。”九千胜用白折扇轻敲手心继续道:“不知吾是否有幸得知你之身份?”
“自是无碍。”绮罗生挥手,桌上已多了套茶具。为两人斟满花茶,他在淡雅清香流转间缓声道:“吾乃奇花八部之兽花,幼时被养父从山间捡回。吾曾听养父谈起,吾绮罗生之名是他在夜色中见吾这对珊瑚耳骨发亮,由此联想到刀神九千胜之绮罗耳,故此得名。”
“如此看来,你我倒都与刀神九千胜其人有所关联。”九千胜抿了一口花茶,茶因花而芳香微甘,细品后的回味则有些涩苦。他将紫砂茶杯放回原处,略无奈道:“此茶虽好,吾却不能品出其中奥妙,岂不可惜?”
“啧啧啧...”绮罗生略带狭促的摇头:“你的下一句该不会是,为不辜负这好茶,不如温了雪脯对饮?”
“如何?”
“...罢了,你吾因此酒相见,也因此酒相识。”绮罗生将茶具撤掉,温上雪脯道:“杜康虽好,赏饮也需分时;今日此时你吾两人,可得薄饮几杯。”
一番小酌闲话,天色已是东方鱼白。
九千胜请辞离舫,踏晨曦行归路。
回想起绮罗生的几句话,他心头一动:“吾观绮罗生气机,应是名用刀好手。按常理讲,刀者遇上刀者必会谈及武道与刀,他对此却有意回避。”
微微一笑,九千胜推开暂栖之所玉龙寒的院门:“与吾相貌相似之人,与吾喜好相似之人,与吾同为持刀之人,与吾甚有关系之人,四者合而聚一,让吾怎能不感兴趣?”
院内一片幽静,嫩绿与素色花瓣点缀在石板路周围,白色身影环视略显空荡的庭院:“花期将至,明日不如移几株牡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