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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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八点多的时候，外面门铃响了，俞兆在卧室听见外面动静，就走出来看，门外站着一个小哥，衣服上印着XX花卉，手里正捧着一大束耀眼的观赏向日葵，那一大捧花被印花牛皮纸裹着，底部用纯麻的绳子系出花儿来，包装素净，花却热烈，说不出的好看。
那小哥笑道：“这是路先生送给您的，祝您生日快乐！”
杨春晓伸手接过花，礼貌性的回了一个微笑：“谢谢，麻烦您了。”一边偏过头在单子上签字，小哥收好单子走了，杨春晓关上门，回身就看见俞兆在他身后站着看着他。
俞兆觉得杨春晓抱着这么大一束花怪好看的，可是这花是路家兴送的，又觉得哪里不对。
杨春晓见他面色怪怪的，就问道：“你看我干什么。”
俞兆讪讪的：“今儿是你生日啊……”然后又指了指那束花，“花……挺好看的。”
杨春晓低头扫了一眼明黄的向日葵，说道：“今天不是我生日。”停顿了一下自己解释道，“只不过在今天过生日罢了。”
俞兆没听懂，就愣愣的看着他，等待下文。
杨春晓看着他的表情，忍不住笑道：“怎么我过个生日，你好像不高兴？”
“啊，没啊，”俞兆掏出手机，“我给你照张相吧！”
“别！”杨春晓抬起那束花把自己脸挡上，“我不喜欢照相。”
俞兆正抬起手机来，镜头里却只有杨春晓一双手，十指交错着握着那束花，黄褐色的牛皮纸映衬下显得白皙修长，俞兆没怎么想就按了快门，看了一眼又觉得怪怪的，就往后退了一步，说道：“你别动啊，我把这花拍下来。”
杨春晓没动，俞兆也没有换角度，只是景别拉大了一点，又拍了一张不知所云的照片，也不知道是在拍手，拍包装纸，还是拍花。
杨春晓看俞兆好像挺喜欢这花，就伸手向前一递：“你喜欢的话，摆在你那屋好了。”
俞兆逗他：“那怎么好呢，人家送给你的。”
杨春晓表情不变：“我现在送给你了。”
俞兆眨眨眼，笑道：“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回答好呢，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送我花，还是二手的。”
杨春晓低头笑了，收回手说道：“没关系，你和我住在一起，花摆在哪里不是看。”说着走进客厅，把那束花摆在了窗台上。
他和俞兆身边无时不刻不缠绕着尴尬，虽然有时候俞兆未必感受得到——其实俞兆只是不想要人家的生日礼物罢了，以俞兆的生活经验来看，这样不合适，何况他对路家兴总是有种微妙的反感，也不知道原因是什么。
但是这对杨春晓来说又是另外一层意思了。不过杨春晓并不打算露出任何不满，他打算和俞兆愉快的过完这两个月，然后走人。
其实只要杨春晓想，他也可以对俞兆非常非常好，也可以利用自己的外貌优势让俞兆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就像路家兴一样，话捡好听的说，把凝视和微笑玩得炉火纯青，擦边球打尽，等着对方一步一步向自己走过来。像俞兆这样迷糊的性子，哄上床也许不难。
但是杨春晓不想，他不打算给俞兆的人生横生任何枝节。
杨春晓站在窗前摆弄着花，俞兆在后面问：“你和那个路家兴……是怎么认识的啊？”
杨春晓想了一想，答道：“他爸和我……”说道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我叔叔交情不错，我们就认识了。”
俞兆奇道：“你还有个叔叔啊。”
杨春晓似不愿意提起这个话题，嗯了一声作为回答。
俞兆在他身后一步一步走过来，最近他最熟悉的就是杨春晓的背影了，杨春晓似乎不愿意正面对着他，常常是说两句话就背过身去做别的。此时阳光透过窗子打他身上，漾起了雾一样的微茫，让人看不清。
杨春晓发觉的时候俞兆已经走近了他，他本来保持着摆弄花的姿势，抬眼看了下，俞兆脸上的表情显得和平时有点不一样。
俞兆问：“有句话我想问你很久了，你是不是讨厌我？”
这句话就像是扔了块石子在杨春晓心上，而他的心就像湖一样，盛满了鲜血，于是就没有能力推拒这块石子往里面钻，越钻越深，越深越疼。
还有什么比暗恋的人问自己是不是讨厌他更好笑的呢。
杨春晓笑了：“为什么这么问？”
俞兆认真道：“你好像什么都不愿意跟我说，我跟你说十句话你回我两句，你嫌我烦吗？”
其实俞兆想说得更多，比如现在杨春晓这样看着他，又或者昨天说他很会照顾人，对着自己笑的时候，他直觉杨春晓是不烦自己的，但是自己一靠近，杨春晓就往后退，好像自己热脸贴冷屁股似的，这样打一棒子给个甜枣，时间长了谁也不会高兴的。可偏偏自己犯贱，没事总想凑上去，他今天就想问句准话，要么让杨春晓好好的，不然就说清楚是讨厌自己，也省的自己再倒贴。
杨春晓看着俞兆，他眉宇间有种认真的困惑，抛出来的问题这么直接，简直像是把杨春晓按在墙角，无路可退。
俞兆看他半晌不回答，心下也有些凉，脱口道：“你直说就行，也省的我们两个都不舒坦。”
杨春晓这样看着俞兆看了很久，才慢慢开口道：“我刚才说，我有个叔叔，和路家兴他爸关系不错。”
俞兆等了半天结果等来这么一句不相干的，但是杨春晓的表情又仿佛这是相关的，只好“嗯”了一声等他继续说下去。
杨春晓又说：“其实他不仅是我叔叔，血缘关系上讲，他是我爸。”
杨春晓收回目光继续摆弄花，说话的语气就好像在讲别人的事：“我爸比我妈大十岁，我妈和我叔叔年纪差不多，所以他们通奸，就有了我。后来我爸我妈出车祸都死了，我叔叔养我到十八，把这件事告诉了我，所以我们关系不太好。现在他在美国。”
俞兆一脸震惊的站在一边，不知道自己是在震惊杨春晓的身世，还是在震惊他竟然用“通奸”来形容自己的生父母。
杨春晓又道：“所以我不过生日，我生日是昨天。”然后他看了俞兆一眼，说：“这件事除了我和他，就只有你知道了。”
“不是……”俞兆有点慌，他没想到自己一赌气竟然就揭了别人的伤疤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非要你跟我说这些，你不想说可以不说，我只是，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嫌我说的多了……”
“我嫌你干嘛，”杨春晓嘴角带笑，“你人很好啊。”
可是越是这样俞兆就越别扭：“……你说的是真话吗。”
杨春晓略欠一欠身，拾起俞兆的手做了个拉手的样子又放开了，以此安抚俞兆的情绪，这还是他头一次主动去拉俞兆的手：“人和人关系太近有时候也不太好，要是哪天我们做不成朋友了，也许你会难受。”
俞兆不明白了：“为什么做不成朋友，你要是愿意，我们可以做一辈子朋友。”
杨春晓极其浅淡的笑了一下，像是答应他也像是答应自己，说道：“好。”
经过上午这仿佛是交了心的对话，俞兆似乎没那么别扭了，他觉得可能杨春晓从小没有爸妈，所以缺乏安全感，跟谁都不亲，有时候难免让自己贴了冷屁股，并不是自己倒贴，他不讨厌自己。
这样想心里就舒坦多了，毕竟比起每天给他做饭，每天在和他对话的时候寻找话题来说，“倒贴”这两个字让人更难以接受。
长这么大，除了追女孩子追不上以外，俞兆从来没对哪个男人这样过，杨春晓是他身边极其特殊的一个人，和他的朋友们都不一样，但是自己却急于把他拉进朋友这个行列里，好给自己的找一个关心他的名目。
而杨春晓也似乎欣然接受了他做自己的朋友，渐渐的会对他温和的笑，会主动和他开玩笑，也会主动和他一起去做些什么事，让他有那种被朋友需要的感觉。
除了不着痕迹的回避对视与肢体接触，简直无微不至。
这天俞兆他们单位下午领导去外省开会，唱了空城计，不到中午办公室里的人走的就剩下几个，俞兆也寻思着是不是撤了，想了想给杨春晓发了条微信：你下午有课吗？
杨春晓：有。怎么？
俞兆：没事，今儿我们单位领导走了，下午我估计可以撤了。
杨春晓：那你先回吧，我有两节课。
俞兆：好吧。
没过了两分钟，俞兆的微信又来了：要不我去你们学校听课吧！
杨春晓：好啊。
因为提前跟门卫说好了，俞兆进去的时候登记了一下就没人拦他，进了办公室和杨春晓的同事打了个招呼，就坐到了杨春晓的座位上，杨春晓那边挺整洁的，一点多余的东西都没有，课表压在玻璃板下面，俞兆看了看，确定了一下杨春晓今天下午教的班，就溜出去找他。办公楼和教学楼中间有一条玻璃走廊相连，俞兆从那边过去之后就在教学楼里乱走，正是上课的点儿，各教室门都关着，除了老师讲课的声音隐隐传出来，楼道里一点声音都没有。
高中课堂这种氛围俞兆得有十多年没体会过了，一时间颇怀念，东走西走四处乱看，没过一会儿就找到了杨春晓上课的班，开始站在后门玻璃那偷窥。
杨春晓上课的样子和在家里不大一样，没有那种冷淡和懒洋洋的样子，显得很沉静，他在讲一篇古文阅读，一边讲一边念，声音稳定有力，跟在家说话截然不同。
俞兆还是头一次发现杨春晓声音很好听，低沉有磁性，偶尔带点笑意就显得温和非常。
俞兆看着他转身去黑板上写字，再转过来的时候正巧发现了后面的自己，俞兆就朝他笑了下，杨春晓唇角一勾，收回目光继续讲课。
但是底下的学生本来就是一直看着杨春晓写字的，他这一笑就被发现了，学生纷纷回头去看后面发生什么事了引得老师忽然这样笑了一下，俞兆猛地意识到自己被发现了，哗的一下就蹲下去，让自己的脸在后门玻璃那里消失。
杨春晓忍了忍笑，手向后拿粉笔在黑板上敲了敲，引回学生的注意力：“看我这！”
俞兆在外面弓着身子挪开后门的视线范围，倚在墙上也不知道该去哪儿，干脆就掏出手机一边玩游戏一边听杨春晓讲课，听他用一种引导的语气带着学生理解什么“思想感情”，还带着学生朗读课文，一种强烈的反差感让俞兆在外面乐不可支，忍不住开始脑补杨春晓用平时的语气，会讲成什么样。
差不多过了十几二十分钟，下课铃在俞兆头顶响起，吓的俞兆一激灵，杨春晓那边又说了几句话，留了点作业，就下课了，教室前后门同时开，几个学生从教室里走出来，边走边朝教室外的俞兆看了几眼，俞兆收起手机，咳了一声，一脸正直。
教室里乱哄哄的，学生们吵翻天，杨春晓被几个女生围住问问题，俞兆在门外探头探脑，班里的学生也都看见了他，开始议论刚刚杨老师是对着这个人笑的云云。杨春晓飞快的给学生讲解问题，偶尔眼睛向门外瞟。
“……现在时间不够了老师还得上下节课，你找个自习课来办公室找我，我给你整个梳理一下好吧？……嗯先回去吧。”杨春晓快速的收拾好讲台上的书，三步两边走出教室，对着俞兆说：“你也不怕让年级主任逮着给你轰出去。”
俞兆笑道：“怕什么呀我就说我是杨老师家属。”
杨春晓笑着看他一眼：“那样倒霉的就不是你是我了。我还得去对面班上一节课，要不你先回吧，留在这也没什么意思。”
俞兆笑：“挺有意思的啊，杨老师多么慈祥啊。”
杨春晓用书卷起来敲了敲他肩膀：“俞兆同学，不要扰乱课堂秩序，不然主任扣我奖金我就找你要。——你还是先回吧，怪没意思的，上完这节课我也回了。”
“那我上你办公室坐会儿吧，来都来了等你一块走吧。”
“那你去吧。”
正说着上课铃就打了，杨春晓挥挥手进了教室，俞兆也折回去往办公室的方向走，回去在杨春晓座位上坐了一会儿，拣了他一本教案看，45分钟也就过去了。
杨春晓在卫生间里洗了洗手，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俞兆坐在他位置上看他的教案，见他进来就一笑：“咱走么？”
杨春晓点点头，去收拾了下东西，穿上外套，带着俞兆往外走。走到学校大门外杨春晓才想起来问：“你怎么过来的？”
“我打车来的。”
杨春晓询问道：“那咱打车回去么？”
俞兆点头道：“行啊。”
杨春晓在路口略等了一等，伸手拦了辆计程车，两人坐进去。杨春晓又说：“你大半个下午就在我办公室里坐着了，还不如在家睡一觉。”
俞兆：“我觉得挺有意思的，还没见过你讲课，原来你讲课是那样的啊。”
“哪样啊？”
“特别——端庄。”
杨春晓挑眉道：“端庄这个词儿多用于形容女性。”
俞兆吃吃的笑了几声，看了看外面，说道：“咱这就回去啊，不在外面玩会儿？”
杨春晓看了看表：“你要去哪儿玩，提前说好，喝酒我不奉陪，一杯倒。”
“哎——也是，俩大老爷们出去玩不喝酒能干嘛呢，泡夜店？你更不去了，能去哪儿呢，还是回家吧，怪没劲的。”
杨春晓微微一笑：“你找个女朋友，就有劲了。”
俞兆笑道：“没听我办公室的小姑娘说么，‘爱情就像一场交通事故。’说不定我明天就能撞着一媳妇儿，所以今天就不用着急了。”
杨春晓笑着没答话。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