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丢了，我自己追》旷野KY

103、密友

　　杨锐盘腿坐着，端着酒杯，面色凝重。长长的睫毛掩护杨锐的视线，扫视餐桌对面的情况。
　　桌子另一侧，于子豪歪坐着，没个正行，长腿横穿过矮桌，有一条伸在自己和周洋中间，时不时抖两下，还会碰到杨锐和周洋。周泽端正坐着，在于子豪的衬托下，大口吃肉的动作都显得格外有气质。
　　问还是不问，这是个问题，杨锐轻叹口气，这都是自己的好哥们儿啊！一个两个都藏的那么深，黄杉也就罢了，他是世外高人，周泽你瞒着我是为什么？
　　周泽放下筷子，抬头，视线和杨锐相撞，杨锐眨眨眼睛，改看桌上的菜，伸手随便一夹，品尝后点头，“这个挺爽口的。”
　　于子豪单手撑着脸，“废话！那个是配菜的萝卜丝。”
　　杨锐尴尬，再夹一筷子，“挺好吃的。”
　　于子豪看向周洋，揶揄道：“怎么养的呀？看给杨锐饿的，盯着萝卜吃！”
　　周洋把桌面上的白萝卜丝都夹给杨锐，“想吃就吃，回头去超市买十斤萝卜，”挑衅般看着于子豪，“管够！”
　　于子豪倒在周泽身上，“闪瞎我狗眼啊！让我去死吧！”
　　周洋洋洋得意，外人面前向着自家人是必须的。
　　杨锐点评道：“狗眼，用词很准确。”
　　周泽推开于子豪，站起身来，“我去下洗手间。”木门拉动，门外的铃铛“叮铛”作响。
　　“我也去。”杨锐起身追出去。
　　推门出来，走廊里不见周泽的身影，杨锐循着指示标走进洗手间，周泽背对着自己站在小便池前，杨锐想起一个老梗，上厕所时遇到熟人要不要打招呼，杨锐占了周泽旁边的位置，“嗯哼。”
　　周泽抿着嘴，脸上笑意浮现。
　　“来尿尿啊？”
　　周泽破功，笑骂：“我都尿歪了！”
　　杨锐故作严肃，“要不要哥陪你看泌尿科？”
　　周泽勾住杨锐的脖子往外，作势要揍他，杨锐挣扎，“周泽，反天了你，让我先把腰带扣上！”
　　杨锐跟着周泽往外走，门廊的枯山水旁支起一排凳子，等位的人还挺多，两人穿过等位的人群出了店，热浪扑面，杨锐不喜欢闷热的天气，“热，快赶上大学那几年了。”
　　“去分校区金工实习那年么？”周泽问。
　　“对，分校区又闷又热，跟蒸谭一飞似的，天气预报说38度，骗鬼啊！”杨锐站在路边，回忆道。
　　“天气预报的上限温度就是三十八度。”周泽说。
　　“车间里更热，穿着军训服打铁、抡大锤。”
　　“还有电焊。
　　“哈哈哈哈！”
　　杨锐笑够了，直起腰来，“那是最热的夏天。”
　　“我也觉得是。”周泽说。
　　“那个暑假你干嘛不回家？”杨锐觉得自己的切入点太赞。
　　“当时是跟着你在学生会忙体育周的事情吧。”周泽把球打回来。
　　“是吗？哈哈哈。”时间有些久，杨锐记的不是特别清楚，那时周泽确实在体育部帮自己忙，但是也没必要跟着他们在学校烤成肉脯吧，更不用跟着他们一起去分校区金工实习，周泽可以回家的。难道只是因为好奇？好玩？
　　“锐哥，”周泽发问，“原谅周洋了？Why啊？”
　　“混小子，”杨锐笑骂，“我问的拐弯抹角，怕你难堪，你倒好，犀利又直接。”
　　周泽不依不饶，“真的就这样算了么？他骗了你，跟那个毛俊杰……”
　　“周泽，”杨锐打断他，“说实话，我不知道……我头脑一热就答应了。”
　　“锐哥，”周泽叹气，“你根本不是周洋的对手。”
　　杨锐挠头，“为什么要是对手，我们不是敌人。”

　　结果，杨锐什么都没盘问出来，反倒被周泽审问了一通，各种批判，好吧，连最尊敬自己的小周同学也能损上自己两句了，杨锐威信扫地，滚回包间吃第二轮。
　　直到两拨儿人分手，杨锐也没能问出想问的问题，“为什么和于子豪搅和在一起？”，“为什么不告诉我？”。杨锐早该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是会默默承受的人，默默倾听的人，不是会追问，会质疑的人。
　　杨锐坐在车上，握着手机发愣，他在犹豫要不要告诉黄杉，会不会黄杉已经知道了，杨锐有种被抛弃的感觉，也还好，至少有谭一飞给他垫底。
　　百思不得其解的杨锐开口咨询：“周泽喜欢男人？”
　　周洋认真思索后回答：“我觉得不是。”
　　“不是gay？”杨锐追问道。
　　“你觉得呢？”周洋反问。
　　“不是吧。”杨锐回答的很犹豫。
　　“他可能只是喜欢子豪。”周洋淡淡说道，瞄了一眼杨锐，声音更小，“就像你只喜欢我而已。”
　　杨锐转头看着周洋，眼神愣愣的。
　　时至今日，周洋只敢说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了，“是这样么？”周洋不知道是在问杨锐还是在问自己，前前后后把事情捋顺，得到一个和现实相悖的结论，信还是不信，“杨锐你不是gay，你只是喜欢我。”周洋在问杨锐，用陈述的语气。
　　杨锐还是抗拒，“我不想聊这个。”
　　周洋闭嘴，安静开车，开向视力所及的黑夜，心在下沉，沉入没有尽头的黑洞，坠落的速度很快，胸内空空荡荡，没了心的重量，人似乎也变轻了，像是要从座位上飘起来，为了稳住自己，周洋的手死死抓住方向盘，手臂因为用力而僵直。
　　为什么要承受这样的悲伤，为什么不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周洋忍受着，他可以跟于子豪耍无赖，可以故意跟赵帅、金俊吵架，可以对其他人黑脸，但不想在杨锐面前显露一丝一毫。还是会痛，周洋想把车停下来，想喘口气，但是他们现在正行驶在高架上。
　　杨锐的反射弧很长，或许他实在斟酌考虑，周洋每一次委曲求全的样子都让他满足，一丝丝报复的快感，但也让他心疼，不想聊的爱或喜欢，是杨锐最无法逃避的感觉，“晚上有球赛，一起看吧。”

　　于子豪的车停下，周泽解了安全带下车，“周泽，晚上过来。”
　　周泽摇头，“不去了，今天，不舒服。”
　　于子豪从车上下来，“吃的不舒服还是怎么样？”
　　周泽转身离开，于子豪追上了，却被周泽甩开。
　　于子豪愣住，“周泽，你？”
　　周泽快走到门口，想把于子豪挡在门外，于子豪顶开门缝，“周泽你发什么神经？吃饭的时候就想问你了。”
　　周泽抵着门，头压得很低，胸口起伏不定。
　　“我以为老周已经告诉杨锐了，杨锐是不是问你什么了？”于子豪问。
　　“没有。”周泽绕开于子豪上楼。
　　“那你什么意思？”于子豪站在原地，“周洋和杨锐又不是外人。”
　　周泽停了下，继续往楼上走。
　　“还是你不想让他们知道？”于子豪大声喊道：“周泽！”
　　“我真的不舒服，你先回去吧。”说完，周泽关上了卧室门。
　　于子豪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离开，出了院子，绕进自己家，钥匙捅了几次没开，于子豪猛踹了门几脚，“操！操！”
　　隔壁周泽的房间没有亮灯，于子豪坐在门口台阶上抽了一只烟，吃饭的时候杨锐说起的那个暑假他记的很清楚。
　　期末考的成绩出来，于子豪挂了五门，按照学校规定，会被劝退。于子豪疯玩了大半学期，心早就散了，考场上睡着，口水淹了半张试卷。
　　周泽坐在于子豪寝室里，急的团团转，“你去找老师求求情。”
　　于子豪躺在上铺，“不想去，等补考吧！”
　　“补考你就能过吗？过不了真的会被劝退的！”周泽说。
　　于子豪还真没把握能补过，“靠！周洋你抄的是我的卷子，你怎么过的？”
　　周洋带着耳机打游戏，“老毛两次点名我刚好都在，考勤十五分到手。”
　　于子豪泪流满面，“我去！”
　　“倒霉外加不争气，你还是去找老师吧，阿姨说要给你准备点烟酒带着。”周泽站在床头戳于子豪的背。
　　于子豪转过头，瞪大眼睛，“我妈知道了？”
　　周泽憋着笑，“阿姨先知道的，你的辅导员打电话给她。”
　　于子豪捂眼，“Oh my God！”
　　“阿姨打电话给你，你不接，才联系我的。”周泽解释道，“去求求老师吧！又不会死。”
　　“会死，丢脸丢死。”
　　“挂科怎么不嫌丢脸。”
　　“……”
　　“你去不去？”
　　“不去！”
　　“真不去？”
　　“说不去就不去！你能拿我怎样？”
　　“我住你们寝室，你还非去不可了！”
　　周泽竟然真在他们寝室住下来了，寝室有一哥们在外面租了房子，周泽睡他的床，每天跟着于子豪，在他耳边念叨。终于，于子豪不堪其扰，终于拎着老娘准备好的礼品袋，敲开老师的门，分别听了五个老男人合计三个小时的训导后，终于有一个愿意网开一面，放于子豪一马，还有两个老师向于子豪透露了补考题目。
　　于子豪兴高采烈地从办公室里出来，看到周泽不知从哪儿借了个板凳，坐在走廊里等他。看到于子豪，周泽问：“搞定了？”
　　于子豪手比OK。
　　周泽笑了，“豁出脸皮还是有点用的。”
　　于子豪等周泽把凳子还回实验室跟他一起下楼，两人肩并肩，走的意外的整齐。于子豪没有说谢谢，他认为，自己和周泽之间亲密到不需要说谢谢，但他一定不会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和周泽用这样的方式亲密，也因这样的亲密和疏远。
　　“周泽，”于子豪喃喃，“别躲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