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是无晴却有晴》莫须黢夜无名

2、爱情游戏

　　转眼毕业在即，醒亚越发行踪飘忽，连说话行事也像变了个人一般。笑侬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真是给不得男人三分颜色，给了就足够开个染坊了！”
　　笑侬其实心里面很在乎这个醒亚。他是她人生第一段真正的情感，况且他又是那么优秀。有时远远望见醒亚挺拔的身影、走近了看见他眼中的光辉，笑侬就觉得心里有一股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滋味升腾起来，就像一群蚂蚁盘踞在心口般躁动不安。
　　以前的醒亚是个很合格的男朋友，他陪着笑侬逛街、打球、睇戏、喝咖啡，他会谈天说地也会喁喁情话。笑侬清楚地感觉到醒亚是那么喜欢她、在意她，他很快活地围着她打转，他会故意逗笑侬生气，待笑侬眉宇一轩、气冲冲甩掉他往前走的时候，他又从后赶上来说新的俏皮话，弄得笑侬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
　　醒亚说过他欣赏笑侬的骄傲，而醒亚的欣赏也让笑侬更加地自信、更加地光彩四射。年级中不少男生都对她行注目礼，她不动声色地收获了周围爱慕的眼光，心里面也暗暗窃喜。她有时候觉得自己很幸运：在念书时就找到了这么好的男仔，以后...以后有张家少奶等着她做呢！笑侬瞅着醒亚深情而略带着戏虐的眼睛思绪禁不住快活地飘到了将来。
　　但现在笑侬却觉得这份幸福已变得摇摇欲坠。她不明白醒亚为什么变了，他的目光中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躲躲闪闪、他的言辞为什么充满了玩世不恭。今天是毕业典礼的彩排，由笑侬踩钢琴领着这届学生唱《毕业歌》。但即使是在“巨浪，巨浪，不断地增涨！同学们！同学们！快拿出力量，担负起天下的兴亡！”这样慷慨激昂的歌声中笑侬仍有些魂不守舍。“醒亚又没来！”
　　笑侬不愿意自己像个失恋的小女生般凄凄惶惶，但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往合唱队里那个空出的角落一看再看。“好，有本事你再也不露面！”歌到终了、笑侬恨得有些咬牙切齿，还好有这民族大义为她的脸色打掩护。
　　不过女孩子的话终究是信不得的，“口是心非”是她们的天性。她们很享受男仔为猜度她们的心事而绞尽脑汁。但他一定也要猜得中！不然芳心错付可怎生好！因此女孩子们大多只是做做样子、并不会真把自己的心事藏得那么严实。
　　现在这个爱情游戏却反过来玩了，而醒亚是那么地工于城府，笑侬看不透。她觉得她快把握不住这份感情了。但笑侬是骄傲而敏感的，她把这份不解、委屈和惶恐埋在心里、如常地和同学们谈笑。不过在大家商量着去哪喝咖啡消遣时，她还是借邹素卿的口把一行人带到了醒亚和她时常幽聚的咖啡间。这儿客人不算少、但店家设了好几副珠帘，影影焯焯、正适合情侣情话绵绵。
　　笑侬挑了平日里常坐的那张桌子和素卿等人喝下午茶，纪晓男和徐元梦则在对面掷飞镖玩。他们二人因着张醒亚的关系跟莫笑侬、何琪美这班女生走得最近。不过莫笑侬并不是很喜欢纪晓岚，因为他总喜欢做些拆张莫二人台的恶作剧。莫笑侬曾今在张醒亚面前直言不讳地把纪晓男称作他的狐朋狗友。但醒亚并不在意笑侬的尖刻，男仔有男仔的大气、男仔也有男仔的小得意。
　　笑侬的奶油布丁吃到一半的时候醒亚终于姗姗来迟。他似乎浑然不觉自己欠一个解释、一来便大大咧咧地跨坐在笑侬旁边的凳子上、一手拿起她吃剩的布丁就往嘴里塞。见到醒亚笑侬终于定了神，但她还是一脸厌恶地把蛋糕碟子从醒亚身边拉了过来，没好气地问：“你不知道今天要练歌吗？怎么不回学校？”
　　张醒亚充耳未闻般又拿起笑侬的杯子喝了口可乐，这才对着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咂嘴道：“这么凌然正气、还以为你会把钱捐给战火中忍饥挨饿的同胞，原来照样日日下午茶喔。”笑侬此刻真是恨透了这张曾对自己百般逗哄的嘴。她正了正身子强忍着怒气又问了一遍：“你到底去哪了？”醒亚就像没了骨头般靠向笑侬道：“和梁丽她们打球去了啊。肩膀好酸，正好你给捏捏。”笑侬脸上再也挂不住了，她不明白醒亚怎么能这般涎皮吊脸。她气呼呼地扔下一卷纸钞便离席而去，未免一个人走得太难看，又拉走了坐在对面的邹素卿。纪晓男也猜不透醒亚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担心地催问：“你干嘛这样？还不赶紧去救火，越烧越旺啦！”醒亚还是满不在乎的口气：“怎么你比我还紧张？”身子却不由自主地站起来往门外追。
　　笑侬和素卿走得并不快，其实笑侬赌的就是醒亚会出来找她，这会听得后面急匆匆的脚步更是气定神闲地和素卿有说有笑地一路看风景。笑侬选的这爿咖啡店在半山腰上，出来就是榕树夹道的下坡路，两旁开满了鲜红的木槿花，山下就是晚霞中金鳞片片、一波一浪的大海。风夹杂着海的潮气一阵一阵地掠上山来、一路上三三俩俩的情人就裹在这朦胧的潮气里、就着柔和的霞光顺着山坡踱步。
　　也许是受此情此景的感染、笑侬忽然又对与醒亚的感情充满了信心：“定要想法子让醒亚变回来！”有素卿这么体贴老实的女友在旁边做进可攻退可守的屏障，笑侬觉得自己很有点聪明。
　　果然醒亚带着少年特有的轻快和倜傥紧走几步追到了笑侬身边。笑侬却一闪身转到素卿的另一侧，醒亚又追过来，笑侬又忙把素卿拨弄到醒亚这边。素卿无可奈何地夹在笑侬和醒亚中间、像个受气包，只盼着二人立马冰释前嫌好让她脱了干系。
　　醒亚见状只好隔着素卿往笑侬背上轻戳了一下。笑侬把身子一扭，拉着素卿又快走了几步。醒亚忍不住了：“你这算什么？”想想又加了一句：“是不是想分手啊？分手就出声、无谓委屈自己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