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守长安（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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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淮稳步行至堂中，将宰相府一干众人隔在身后。
“夫人小心。”莺歌抬头担忧地看了她一眼，低而快速地说了句，得了对方微微颔首，才小心护着郦夫人，谨慎地退到一侧。
“哪来的大胆刁民，竟敢质疑本官，如此放肆不知规矩！”被素淮所阻的那人愣了一下，继而指着素淮的鼻尖，大声嚷嚷起来。
“……”余光瞥了他一眼，素淮缓缓侧面站正身子。电掣之间，她右手迅猛地劈中那人颈部，然后五指内曲，呈掌势由下而上直击那人的下颚，刹那间就将那口出狂言之人打翻在地。垂眼俯视，素淮淡道：“怕是大人不知宰相府的规矩。”
掷地有声的几个字，让堂中霎时一片寂静。
“大、大胆！”另一个人见同僚竟被一个纤瘦女子打倒在地，震惊之余，恼羞成怒地连忙招呼身后的人上前围住素淮，“来人，给我拿下她！”
十来人一起涌上前，宰相府受伤的门卫家丁们预备上前帮忙，全被素淮一阵掌风扫了回去。以一敌十的打法，她却进退有余、丝毫不落下风。宰相府众人起初都担忧心急，恨不得逮着一个空档就往前冲，而看到最后，一个个热血沸腾得恨不得摇旗呐喊——咱家的二夫人居然如此勇猛神武！竟是深藏不露的高人！
本是欲扶起地上的同僚，见到这一幕，两人跌倒在一处，脸色苍白——那、那真的是个女人么？！居然眼睛眨都不眨地将一个个大汉轻而易举地甩出去，是个怪物吧！
徒手料理完一波，无视满堂横七竖八倒了一地的人，素淮面无表情地将目光移到抱作一团的二人身上。
其中一人咽了下口水，抖着嗓子含了声，“马旷！”
“……”素淮抬眼，看见一个高瘦的灰衣男子抱剑从不起眼的角落走出——步履沉稳、气息隐藏得极好，倒是个高手。
不过，她未必放在眼里。
男子端详她一阵，忽然开口道：“姑娘无剑……”
语未毕，素淮已闪身凌厉地直取他手中长剑。男子一愣，迅速侧身，险险躲过一劫。一招未得，素淮面上却无波动，毫不迟疑地转身连攻，不给对方丝毫喘息的机会。惊于对方的冷静跟身手，男子只得颇为吃力地闪避，一时被逼得节节败退，竟找不到调整回击的缝隙，阵脚自乱。
男子本不占兵刃之利，但眼下情势，也不得不出手扳回一城。他刚一挑剑，便见对方瞬时换了身法，方知中了夺刃之计。男子心道不妙，迅速撤手，却仍被素淮取了剑鞘。
明明只是鞘，却仿佛汇聚剑气、寒芒闪烁的宝剑，笔直地对准对方咽喉。
男子面色变了变，却收剑抱拳，容色郑重：“姑娘好身法，马某心服口服。”
见对方颇有气度，不似猥琐小人，素淮也礼貌地双手奉还剑鞘，“承让。”
接过剑鞘，男子定定看了眼素淮，利落转身径直离开。
看着那人的背影，素淮心道这人是个人才，若得良机，以后可成大器。送走马旷，素淮将目光投到仍在地上爬不起来的二人身上，“……”
俩人一个哆嗦，其中一人吓得嗓音都变了调，“殴、殴打朝廷命官是重罪！我要禀明贤王，将你严惩！严惩！”
“……”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素淮表情冰冷，隐含戏谑——居然跟萧衍之告她的状？呵，真是找对人了。就没有一次，萧衍之不帮着她收拾别人的。
刚欲开口，一声悠长而散漫的调子懒洋洋地从堂后传出。嗓音温润，却带着一股含而不露的强势压迫，震慑众人。
闻言，素淮轻轻皱了皱眉，郦夫人喜出外望。
身披一袭坠地的雪色狐裘，秦殷半张脸都隐在华贵的毛皮之中，只有细长的眉眼半露。仿佛未见满堂狼藉，他只是轻笑道：“哦？是想将本相府上哪一人严惩啊？”
地上的两人面上同时闪过一丝惊慌无措。
“先王崩，举国同哀，贤王殿下更是常驻陵园。我等为人臣子，自然为国担责、替君分忧，在这个时候，更要安时局、定人心，怎么能带头寻衅滋事呢？”施施然走到素淮身侧，与她并肩，秦殷笑得春风和煦、人畜无害，“殿下痛失血亲，已是哀痛，每日仍批阅文书，劳心不已。两位大人怎么好让殿下来日所批文书再增二册，为某些官员贪污受贿、以权谋私之事劳神？本相所言如何啊，二位大人？”
……这是红果果的威胁吧。素淮无语地瞥了眼笑得无辜良善的某人。
地上二人一阵哆嗦，不禁冷汗连连，连忙跪伏在地上，“大人所言极是，下关受教！谨听教诲！”
“两位大人客气了。”秦殷虚扶二人，温和地让他们站起身来，“本相不过一介佞臣，所说之言哪谈得上教诲。”
此言一出，那两个人吓得又扑通一声跪倒了地上，“宰相大人衷心为国、鞠躬尽瘁，为护先王身受重伤，下官……下官一时听信谗言，迷了心窍，差点误解了大人，望大人恕罪！”
“清者自清，本相自然不在乎。二位大人莫再行此大礼，快快起吧。”秦殷笑得愈发温和，声调也愈发轻柔，柔得人不禁悚然。
两人相互搀着，擦着冷汗站了起来。
“不过有一事，本相还是挺在乎的。”
两人顿时白了脸，战战兢兢地听着。
“本相对夫人历来珍视宠爱，容不得委屈，”秦殷拉过素淮，依旧笑着，柔和的眉目却霎时冷厉，“方才是哪张嘴辱骂本相夫人为刁民，二位大人一直在场，想必知情，还望相告。”
于是，又是两声清脆的“噗通”，二人几乎是面贴地的趴伏着，“下官……小人，小人知罪！”
听得一连几次骨头磕在地上的声响，素淮都觉膝盖生疼生疼。
秦殷不做声，只是笑，唇畔的笑意冰冷而锋利。
二人不得秦殷的回复，头也不敢太，竟以额头抵地的姿势抽起自己的耳光来，“小人有眼不识尊夫人，小人狗嘴污言，侮蔑夫人，小人该死，大、大人赎罪啊！”
耳边嗡嗡咋咋的嘈杂，吵得人心烦，素淮微微皱眉。
察觉她面色有异，秦殷侧脸，笑意瞬时就温柔下来，面上的冷意也退得干净，“夫人可还委屈？”
素淮冷眼看向本欲趁机对付秦殷的二人，心里一阵厌恶，仍觉不可饶恕，“滚。”
地上二人一震，像是得了特赦一样，对素淮狠命地磕了几个头，口中直呼活菩萨、神女娘娘。
秦殷亦是心烦地看着他们，“还不离开？”
于是，那二人连滚带爬的带着手下跑了，那过程真叫一个屁滚尿流。
送走不速之客，宰相府门口换了一批更为壮实高大的门卫。秦殷从容地安抚了下府中众人的情绪，又命人带伤者下去好生休息。乱糟糟地宰相府，在秦殷的坐镇下，很快恢复了平日的安宁。
素淮安静地在一边看着他镇定地吩咐指挥——其实，他远比她想象得强大精明，足以为身边人们撑起一把保护伞。只是，她太过珍视他，珍视得他就像一个柔弱纤细的婴孩，需要她捧在手掌心，细细珍藏、好好守护。
“吓到了？”秦殷看着双目微红的郦夫人，像是一个大哥哥安抚受惊的妹妹般，温柔而耐心地哄，“是我的错。不然……我送郦姬出京去别院小住可好，只当是出府散心。等这段风头过了，我再接郦姬回来，好么？”
闻言，郦姬激动地追问，“大人何出此言？形势很严重么？既然这样郦姬更不走，郦姬要留在府里，跟大人一起！”
秦殷看着惊惶不安的她，抬手摸了摸她的发旋，笑道：“好。不走就不走，有大人在，没多大的事。”
松了口气，郦姬笑起来，眼角还残留着渗出眼泪，“嗯，有大人在，就没有不能解决的事。大人，郦姬也不给添烦，先去督促人照顾伤患。”
秦殷颔首，允她退下。
一时堂中的人散了，只剩下素淮跟秦殷两人。见事情告一段落，素淮也准备离开，刚提了步子，就听到背后传来某人较为严厉的声音，“站住。”
“……”素淮顿住步子，回头看他。
秦殷迈步走近，将她笼罩在自己的阴影里，垂眼俯视，“我看不止是刚刚那两人，你恐怕也不知宰相府的规矩。”
素淮困惑地皱起眉头，“？”
“宰相府的规矩，”顿了顿，秦殷用寒如细雪的声音缓缓道：“就是，遇事的第一时间，要柔柔弱弱地躲到本大人身后。”
“呃……”
“哭哭啼啼地投入本大人怀里也是可以的。”秦殷继续不苟言笑地补充道。
“……”
“不然，你当本大人当大官是吃白饭的么？”秦殷维持严肃的面孔，嘴上却透出一股子恨铁不成钢的埋怨，“本大人当大官，还不是为了给你们这群不省心的撑腰，不受人委屈！”
“……”默默扭脸，素淮背过身不看他。
“怎么？不服大人？”见状，秦殷挑眉道。
素淮用沉默的背影回应他。半晌，当秦殷有点焦躁不安的时候，她终是绷不住，笑出声来，“傻。”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守长安（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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