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守长安（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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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殷的伤口愈合的不错，已经可以被素淮扶着在园子里慢慢散个步了。这段日子，郦夫人安排的伙食好得令人发指，所以散步确实是个有必要的事情。
其实，二人并没有很多话，只是相互扶着慢慢踱着步。
年末天气渐寒，时不时会飘落些零星的雪花。本来美人披狐裘是极风雅的打扮，结果素淮把秦殷捂得忒严实，硬是裹成了团雪。所以，宰相府众人最近时常得见他们一向注重仪容的大人化身雪球，被搀扶着，在园子里艰难地行进。
素淮也觉得他这样裹得圆润，但却并不觉不妥，只是忧心他若跌倒，势必会滚得老远，于是手上更加小心地搀扶。
感觉素淮又向他靠了靠，似乎愈发对他上心，秦殷心里欢腾的小调几乎要通过鼻腔呼啸而出，向世人展现一二。
身边的人脚步渐渐轻飘，素淮担心秦殷是伤后体力不支、乏力头晕，于是很委婉地表示该回屋了。但是她也会在心里嘀咕——好奇怪，明明伤养得不错，怎么行的路越来越短了呢？
回到屋子，素淮刚替他更了衣安顿好，婢女们就及时送上暖心的热茶。
秦殷看起来心情很好，前段日子眉眼间的凌厉冷漠消散得干干净净。除了偶尔使起的小性子，他平常温顺得可爱，随意素淮管教摆弄。不过就算使起小性子，素淮依旧觉得秦殷可爱得过分。
这是种跟视觉的欣赏无关的愉悦感——只是，他这样，她很欢喜。仅此而已。
两人无话的时候，秦殷会要求素淮读戏本子给他听，而且只偏爱才子佳人花好月圆的结局，不过最近开始嗜好“非才子”与佳人的花好月圆结局。不过，就素淮看来，这只是秦殷化解二人无言以对的无奈之举，因为她读本子的结果，不是他睡着，就是她睡着，无非谁先的问题。
而且有一次，本是坐在床边的她，居然生生睡到床上去了！
那次，秦殷侧着身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竟一直不知素淮睡熟了，原来如此有趣。”
素淮迷糊地眯了眯眼，整个人一顿，霎时就惊飞了所有的瞌睡——她居然睡到了他床上，双手还死死地抱着他的一只胳膊横在自己胸前！
秦殷颇有趣味地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眼里浓浓的笑意闪闪发亮。他当然不会告诉她，他悄悄把她抱上床，安生放到自己身边，还趁机对她白净的脸各种搓、揉、捏、按。起初，这人完全没有反抗意识，一味地躲躲躲，然后趁他毫无防备时，忽然闭着眼嗷呜一下扑上来把他作恶多端的手抱了个满怀——委实狡猾得太讨人喜爱了！
素淮双手“唰”一下推开他，力气之大撞得秦殷瞬间就低低唔了声。
“对、对不起！你怎么样，伤口裂开了没？”素淮凑上去，双手略带仓惶地不知道放哪。
“……没事。”秦殷半皱着眉头，笑着舒口气。盯了她的脸半晌，冷不丁凑上去咬了一口。真是用咬的。
“唔！”素淮捂着脸，瞪大眼，猛得往后一靠，整人就后仰着砰一下翻到在地上。
目瞪口呆的秦殷立刻趴到床边，“素淮！”
揉揉后脑，素淮拧着眉，懊恼地慢慢爬起来。
见她没事，秦殷瞅着她温吞笨拙的模样，毫无形象地大笑起来。
又是某日，故事会完毕，秦殷已经呼呼大睡会周公去了。他睡得安稳，一觉睡醒，却在房中寻不到素淮。招来婢女，一问才知她去他之前常去的酒楼给他买糖包子了。左等右等，素淮还不归，秦殷一个人在园子乱转，不知不觉就默默挪到了前院。前院逛了两圈，他又鬼使神差地默默坐到了前厅，目光时不时还往门外瞟。
终于，等的人回来了，而且不仅给他带回来了两笼糖包子，还给他带回来了个姑娘。
据说这位名叫莺歌的姑娘无亲无故、流落汴京、走投无路，素淮与她一见投缘，就捡了回来。素淮描述着这姑娘的好处，重点强调了她声音清脆悦耳，读戏本子再适合不过云云。说来说去，秦殷的脸慢慢纠结起来——感情他在家里等得望眼欲穿，她掉头就带了个不知身份的女人回家。等等，这逻辑貌似哪里不妥……
一通混乱解释后，素淮言简意赅地总结：“我怕你闷，就带她回来陪你。”
秦殷皱着眉头听得严肃，心中千千结越绕越紧——喂喂，她当他是什么？居然找个姑娘回来陪他？她到底有没有一点对自己身份的认知？有没有在乎他们之间的关系？那一刻，秦殷真想把素淮敲晕了，看看她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素淮侧了侧身子，让莺歌上前见过秦殷。
莺歌一路都低着头，看不清脸，但瞧着就是一副伶俐娇俏的模样。她有些僵硬地走到秦殷面前，朝他小心而谨慎地福了身子，不自然道：“妾身莺歌，见过大人。”
那嗓音，简直跟展欢颜如出一辙。
瞬间，秦殷脑子里哄了声炸开了花。他气得猛然站起，狠狠瞪了眼素淮，重重地一甩袖子，走了。
过程一气呵成，并无半点拖沓。
素淮：“……”
莺歌：“……”
前厅一片静默，俩人面面相觑一阵，素淮颇为尴尬地干咳一声，“大人害羞……”
莺歌刚刚在心里默默松了口气，闻言，顿时一脸怀疑：“……”
“你且先在府上住下，我再给你另谋差事。”自己本是一番好意，没料到秦殷是这样的反映，素淮心里盘算着先去找郦夫人安顿这姑娘，若是秦殷实在不喜，只好带到萧衍之那了。
“是。”莺歌颔首，对素淮真心实意地一拜，“莺歌谢夫人收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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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殷开始闹脾气，素淮觉得自己挺无辜，她的好意他似乎一点都不领情。
晚上，二人仰面平躺，同塌而眠。
素淮侧脸看他，还没开口，秦殷就哗一下朝里翻身。她用手指戳戳他，他就往里蹭，直到贴着墙当壁虎。素淮无奈，又扯扯他的被子，他就一下死死裹紧，不把自己卷成虾米不罢休。身上御寒的被子没了，素淮叹口气，预备起身再取一床棉被，刚一离床，就秦殷脑袋顶背、双手环腰死死扣在床上动弹不得。
素淮：“……”
这人啊，真是又小气又粘人，脾气也越来越阴晴不定。
她该拿他怎么办呢？
这确实是个问题。
而在素淮开始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那场她严阵以待的“战争”，也逐渐拉开序幕。那日，素淮一夜好眠，睁开眼就看见身侧的某人顶着一对熊猫眼万分哀切地怒视自己。那凄凄切切的小目光，简直就像是自己做了天大的错事、非常对不起他一般。素淮怀着抽搐内疚的小心脏，伺候他用了早膳，然后耐心地哄了他睡个回笼觉。
好不容易待秦殷睡熟，素淮有些出神望着他的睡颜。
这时，一个婢女慌慌张张进屋通报。抬手让她噤声退到门外回话，素淮起身，掩好门，免得扰了秦殷清梦。
最先沉不住气的，是之前被秦殷压制的几个颇有势力的官员，这回像是急着邀功般，迫不及待地过来兴师问罪。听了婢女的传话，素淮冷冷一笑，虾兵蟹将，马前卒而已。
“传我的话，让管家带上府里强壮的家丁守好大小府门，所有人不得随意出入，府中女子都呆在屋里不要骚动。”素淮毫不思索地吐出一些列部署，言辞间不由带了军令的口吻，她本就性子内敛沉稳，此刻更是不怒自威，让人说不出一个“不”字，“大人重伤未愈，不可劳神，此事莫要惊动大人。”
那婢女何层得见如此气势的女子，一时怔怔地看着素淮。
“还需要我再重复一遍？”素淮淡淡地问。
毕竟是跟着秦殷的人，速度回神，称了声事，就连忙告退办事去了。
素淮赶至前厅，里面正挤满了人。两个朝臣打扮的人很是嚣张地坐在太师椅里，身后站了一排家中侍卫打扮的人。素淮目光一一扫过他们的服饰打扮，看来那几个王爷还未出手，只是派了兵来探探路。府上几个守门的家丁被打翻在地，郦夫人被围在中央，虽是强制镇定地主持大局，眼里还是透出几分慌乱——秦殷把她护得太好，这等场面，必然从未见过。倒是她捡回来的那个叫莺歌的姑娘，很有几分胆色，挺身护在郦夫人身前，颇让素淮意外。
“本官敬你一声夫人，不跟你计较动粗，赶快叫秦殷出来，否则休怪我们把宰相府里里外外翻一遍！”其中一人翘着二郎腿，仰着下巴高傲道。
“大胆！这里是宰相府，谁敢放肆！”郦夫人呵斥，身子气得发抖，“我家大人堂堂一品大员，你怎敢如此直呼大人名讳！”
“哼，他现在是一品，以后九品都轮不上。”另一个人起身，施施然踱步走上前，戏谑道：“先王遇刺，秦殷护主不力便是重罪！现在刺客未明，明眼人都清楚，先王死得蹊跷，秦殷自然难脱嫌疑！”
“你血口喷人！”
“呵呵，这由不得夫人你说了算。还是……夫人有什么秦殷并未勾结刺客的证据？能给秦殷洗脱罪名？”那人色眯眯往前凑，而莺歌横在二人之间，不让他靠近郦夫人，神色丝毫不退让，“我发现这秦殷胆大妄为刺杀先王，艳福倒是不浅，这府上的一个赛一个人的诱人，都是人间尤物。”
之前的那人也站起身大笑，“秦殷大势已去，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看各位美人于其受人牵累，不如弃暗投明，跟着本官吃香喝辣岂不快哉！”
“住口！”郦夫人单手揪住胸口的衣领，气息不稳，“你若是再妄言一句，我就禀告大人治你们的罪！”
“治罪？”像是听了什么可笑的事情，那人裂开嘴大笑，“夫人啊，贤王清廉贤明，在先王在时就力挽狂澜‘清君侧’，维护我朝风气，惩治李得魁。秦殷不过一介佞臣，贤王迟早要肃清他！”
“大人不是这样的人，你不要污蔑大人！贤王不会污蔑我们大人！”
“他不是这样的人，我们又为何独独出现在宰相府？”那人玩味一笑，“又或者，我们怎么敢出现在宰相大人府中？”
“难道贤王……”明白他话中的暗意，郦夫人的脸白了白，“不可能，贤王殿下一直厚待我们大人，不会的……”
“……”见她神色有变，莺歌担忧地回头看了她一眼。
那人还预开口说些什么，素淮已从门后走出。她步履沉稳，声音不卑不亢，一字一句清晰道：“既如大人所言，二位大人为何偏偏挑选贤王离京之时前来？再者，拘捕朝廷一品重臣并非儿戏，大人可有刑部文书？或者贤王手谕？”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守长安（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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