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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乱流年(三) ...


  •   素淮和展欢颜奉命上了车,然后规规矩矩地向宣王行礼。

      “末将展欢颜见过皇上。”

      “妾身素淮拜见皇上,陛下万安。”

      “免礼。”宣王抬手,饶有兴致地看着二人,“抬起头来。”

      展欢颜迟疑了会,抬起头,那张略带稚气的明丽容颜在夕阳傍晚像是闪着光辉,生出一股浓艳之意。

      见状,宣王眼角笑意更浓,这个女人,还是落到他手上。

      素淮抬起脸,神色淡淡。她眉眼只算清秀,但肤色白皙,像是玉雕一般,一股温和端庄浑然天生,果然是佳人中的佳人。

      只是这人好生眼熟……宣王微微皱眉,美人的话他不可能没有印象,“你是何人?朕可曾见过你?”

      素淮垂眼,恭顺守礼,“妾身乃秦殷大人妾室,曾与陛下有过一面之缘。”

      秦殷的妾室?宣王回忆了下,他的秦爱卿似乎是有那么一房乖顺怯懦的妾室,但印象里那人的面容极其模糊,整个人期期艾艾完全跟傍晚时惊鸿一眼有着天壤之别。思及此,他再次细细打量眼前功的人,如此大的反差,真是有趣,有趣啊。

      “二位不必拘谨,赐座。”宣王摆摆手,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

      “谢皇上。”二人低着头,靠着车门分坐两边。

      宣王眼珠左转转右转转,心里就像有根羽毛在瘙痒——左手边的人,明丽俊秀,右边的人,清高端洁,哪一个,他都想压在身下狠狠折磨。

      展欢颜明显有些局促得坐立不安,宣王的视线让他觉得恶心。相比之下,素淮倒是很淡定,倒不是无所畏惧,只是宣王在她眼里就是头真正意义上的禽兽,她不太跟一头畜生较真。而究之更深的原因,素淮心知她并不怎么在乎宣王的生死,他是涟国的王,跟她又没有关系,所以关键时刻给他一刀这种事,她真做得出来。

      去行宫的路上,三人一路无语,宣王偏头吃着侍婢喂来的点心,目光却死死粘在二人身上——美味的食物都是要留在最后的,忍这路上的一会,到行宫就会更美味,从谁先开始呢?

      此行宫如何壮丽秀美、奢华精致不一一多做赘述,因为夜太黑,素淮看不是很清楚。

      宣王领着她们进了一处奢华的宫殿,里面陈设应有尽有,夜明珠悬空,轻纱曼妙,香炉袅袅,屋内的玉石桌大到可容纳二十人同进晚餐也就罢了,那张足足躺下五六人都不挤的雕花大床真是碍眼啊。不一会,一连串侍婢入流水般进屋,布置好了今天的晚膳。满桌玲琅满目的吃食,有的是平民百姓一生都见不到的珍品。

      于是,素淮打心眼觉得萧衍之那句“并未薄待”还真是说得很谦虚。不过也难怪这宣王一点都没察觉自己的处境,还这么无所忌惮地过着。

      宣王屏退满屋侍女时,展欢颜下意识进入戒备状态。素淮垂眼,看她背在腰后的手,都握成手刀势……

      “赐座。”宣王眯着眼,拍拍自己左右两边的位子。

      二人还犹豫着去落座,门外就响起一声轻笑,“陛下好口福,这么好的佳肴都不叫上微臣,微臣真是伤心。”

      宣王对这声音自然熟悉,立刻笑裂开了嘴,“爱卿怎么来了?来来来,坐这边。”

      秦殷从屋外转进来,径直向宣王走去,顺着宣王的意思落了座。他坐定后,一抬头,像是才发现素淮跟展欢颜一般轻轻惊呼,“咦,这不是我……诶,展将军怎么也在?”

      宣王笑了两声,连一丝尴尬都没有。

      “我听说陛下有贵客,没想到是她们。这展将军自然是贵客,可我这妾室……”顿了顿,秦殷给了素淮一个眼神,后者立刻会意,站到了他的身后,“委实不敢当啊。”

      “此言差矣。”宣王摆手,侧脸明目张胆地打量起素淮,亲昵地赞道:“素淮清丽高雅、气韵天成,难得的佳人,怎当不上我的‘贵客’?”

      “陛下抬举了。”秦殷像是听不懂宣王话中的暗示,心情颇好似的跟他打哈哈,“这展将军为何在此?莫不是韶严将军也在宫中同聚?”

      展欢颜还未回答,宣王便有些变了兴致地说:“跟韶严有什么关系?”

      “实不相瞒,这展将军跟韶将军其实已订下婚盟,日后夫妻二人镇守边关,也更好为国尽力、为陛下分忧。”

      宣王面色沉沉,“哼,难道朕的嫔妃赶不上什么将军夫人跟镇守边关?”

      “陛下说的是。”秦殷顺着他的意思,说起好听的瞎话来,眼睛眨都不眨,“可人的福分是天定的,做陛下的嫔妃可需天大的福泽,若想每个人都有,岂不是强人所难。”

      这话绕啊绕的,显得要娶这个女人倒是他的不是了?可秦殷的话听着顺耳,宣王一时也没觉得不妥,只可惜了这美人,看得到吃不着。不过……眼神一转,宣王笑眯眯,“也罢。朕就卖爱卿一个人情。”

      秦殷连连谢恩,“看着天色还早,展将军是打算留宿还是归府?我来时,听闻韶将军提了壶好酒去拜见展老将军。”

      会意,展欢颜立刻答,“末将告辞。”

      宣王打着心里的算盘,摆了摆手。

      待展欢颜离开了,宣王撑着脸,笑眯眯地看着素淮,嘴上却是对秦殷说:“朕卖了爱卿一个人情,爱卿是否也要卖朕一个人情?”

      秦殷笑着不语,挡在广袖下的手心却微微出汗。

      素淮站在一边倒有些惊讶,宣王竟这么爽快地放过了展欢颜,而听着宣王的口气,这被他看上的倒霉事似乎落到自己身上。

      “朕的后宫一向佳丽如云,爱卿如有看得上眼的,随意挑上一个……哦,不,几个都可以。”宣王开始跟秦殷勾肩搭背地密谋。

      素淮瞥了眼搭在秦殷肩上的爪子,心里赫然两个字——剁了。

      “臣惶恐。”秦殷立刻摇首推脱。

      “君无戏言。何况我们之间何必见外,朕说可以挑就可以挑。”宣王假装微怒,随后又自以为恩威并施般软下声音,“朕如此大方了,爱卿也该大方一回不是?”

      素淮:去死。

      秦殷:“呵呵。”

      废了一大番口舌,宣王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反正是秦殷的人想来也不会跟他计较,顾不得秦殷的态度,几乎是像素淮扑了过去。

      素淮下意识地闪身躲开,宣王不晓得她会武,只觉得女子矜持羞涩,便也兴致更高。素淮怕秦殷为难,没出手伤人,只顾闪躲。过程中再看向秦殷时,好家伙,他抄起桌边一个红木凳就向宣王砸去。

      宣王被砸懵了,回身惊恐地看着秦殷,嘴唇哆嗦地你了半天。

      秦殷拎着凳子倒是冷静,“陛下,臣向来小气,这个人情,不卖。”

      这事宣王若是追究,秦殷罪不可恕。这个认知一起,素淮立刻掏出贴身的短剑,深深插入宣王背后。

      一剑毙命,宣王甚至连惊呼都没有,就断了气。

      见状,秦殷一把推开素淮,毫不犹豫地将短剑抽出。血喷涌出来,溅了秦殷一脸,彻底断了宣王的生路。看都没看宣王尸身一眼,秦殷皱着眉头盯着素淮责备道:“弑君可是重罪。”

      “……”素淮低头,默默看了眼他手中还潺潺滴血的短剑——这到底谁是弑君的啊,他居然还好意思说起她来,“现在怎么办?”

      话音刚落,门猛然被从里关上,惊得两人一怔。

      “幸亏我担心你们,藏在附近。”展欢颜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厌恶地踢了宣王两脚。

      秦殷对她笑笑,然后反手,利落用剑在身上划出一个极深的口子。

      “司清!”展欢颜捂着嘴惊呼。

      素淮劈手夺过剑,将秦殷扶住,眉头紧锁。

      “把这个处理掉。”秦殷用眼神指了指短剑,对展欢颜说:“装作是刺客逃跑,引起动静。”

      小姑娘遇到大事竟也出奇冷静,展欢颜沉色应了声好,谨慎出了门,逃窜远了才放出宣王遇刺的消息。

      秦殷扭头看了眼素淮,“委屈了。”

      素淮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秦殷双手向两边大力一扯,撕裂了衣袍,露出双肩。他埋首狠狠地将她身上啃出好几个青紫,才摇摇晃晃推开她一笑,“下次遇到这种事,要推开,然后揍人。”

      眼眶一热,素淮愣愣扶着脱力了的秦殷倒在地上。

      “转告萧衍之,这是我送的大礼,帮他改朝换代。”柔柔地看着泪眼婆娑的人,秦殷想抬手,却扯到了伤口,只好轻轻笑起来,那笑容还是那么美得摄人心魂,“……条件是,好好照顾你。”

      “不,不要啊……”

      于是一堆侍卫涌进来时,看到的就是遇刺了的宣王,满身是血的宰相倒在一个衣衫不整、满脸是泪的女子怀里。

      ………………………………………………………………………………………………………………

      涟国的史官下笔极狠:先王宣于行宫淫靡乱性时遇刺身亡、宰相重伤,贤王震怒,命即刻追查刺客身份,然至今未有所获。而据野史称,那名受迫的女子原是宰相的妾室,由此可见宣王行径之荒淫,死不足惜。

      而实际上,萧衍之听闻现场的描述后,却沉吟片刻,摇头意味深长地评价:“这秦殷,还挺能豁出去的。”

      宣王死了,萧衍之开始忙大葬。

      在出殡前,他对外宣布要为先皇守陵三月。大多数人本就觉得贤王大权在握,根本没有必要冒着骂名弑君篡位,而守陵一举又委实显得对先王情深意重。先王虽荒唐,但他们本身毕竟是血脉至亲。

      于是,那么一点点关于贤王派出刺客的揣测也渐渐销声。

      在此期间,素淮借口照顾秦殷的伤势,又重新回到了宰相府。

      对此,郦夫人半忧半喜,忙前忙后地照料。而秦殷虽未显露情绪,只是保持了沉默,但也不再对素淮一副漠然忽视的模样。

      因着那夜他的话,素淮几乎是瞬间就顿悟了秦殷的态度——他其实没有厌恶、怨恨她,他只是在不确定周遭安危时,让她安然离开而已。而当她真正有难时,他则会毫不犹豫地挡在她身前,即便为她犯下弑君之罪也在所不惜。

      秦殷,我好像越来越放不开你了。怎么办呢。

      用手指描摹他面庞的轮廓,素淮专心地凝望着他。那双常日总从容持重的眸子里,满满的是如水般要滴出来的温柔,以及那么明晰深刻、一目了然的爱意。

      恋恋不舍地收回手时,素淮侧脸看向窗外——但如今先王下葬,各路王侯云集,加之萧衍之离开无人主持大局,那么她一直担忧的那场针对秦殷“恶战”,便因“护主不利”为由迫在眉睫。

      她领兵打仗多年,自然知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所以对胜败一向也看得开。

      但,这一次不同。

      这一次只准完胜,不可有丝毫差池。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乱流年(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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