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缁梦》雨天rainy

8、花间错（7）

　　阮烟罗这次仓皇逃出，成功地逃离小镇。傍晚时分下榻临镇一家客店。她今日实在是受惊吓不清，躺下就睡了。
　　半夜，阮烟罗突然觉得自己呼吸困难，好像溺水的人一般。她赫然惊醒，却发现自己两条手臂都不能动弹，黑暗中，听得有人在自己上方均匀地呼吸。
　　阮烟罗吓得几乎失声尖叫，好在她很快察觉那人便是云逐苍。
　　云逐苍抱着她，在她脸上蹭啊蹭。他似乎有点焦躁，阮烟罗大气不敢出，也不敢提醒他什么，随着他去抱住自己。
　　大智若愚跟智障真的只有一线之隔。
　　所幸云逐苍折腾了一阵也就放弃了，抱着阮烟罗就睡着了。看着他毫无戒心的睡容，阮烟罗却是紧张地一夜无眠，天不亮就又起身逃走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阮烟罗事后再想，那都是云逐苍有意为之。无论她跑到哪里，不出两日，均会被云逐苍追上，但他又会放过她。阮烟罗只要投宿客店、村舍，当天晚上云逐苍肯定会赶到，继续跟她纠缠。他似乎突然发现了一个新奇的游戏，可以咬咬阮烟罗的耳朵、可以亲亲她脸蛋什么的。几次三番把阮烟罗吓得心胆俱裂，逃也似地离开他。
　　他极有兴致跟阮烟罗玩起猫捉老鼠。阮烟罗被他搞得精神快崩溃了，在她还没发现不对的时候，她已经跑到了黍离山下。
　　此间的河水还像五年前一般，滔滔而向东流。阮烟罗站在这条河边，是可以想清楚一些事的。但没等她静下心来，云逐苍已然现身，飞身扑住阮烟罗，在草地上来回翻滚。
　　绕是云逐苍再胡闹，也没有做出这等惊世骇俗的事来，阮烟罗吓得连声尖叫，只悔自己对他一时心软。
　　阮烟罗这一番惊叫，果真引了旁人来。
　　那便是天罡门自封的现任门主蒋由，此人向来以好色著称，当年也是因为好色被柳毅拉拢。他听到阮烟罗的呼叫，心想这山上山下只有他调戏民女的，今日什么也没有干，居然有女人惊呼，谁敢在这里比他还大胆？他一见之下，大为惊讶，“……门主。”
　　蒋由一直以为云逐苍已经死了，没有想到他居然还能生还。他挥拳出掌，从背后偷袭云逐苍。
　　云逐苍防不胜防，中了蒋由这一掌，大怒道：“你这人好不讲理。”当即挥掌向蒋由攻去。阮烟罗乘这个空隙，风尘三式，慌忙逃窜，跑到一半，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但见云、蒋二人斗得正酣，自己还是少掺和在里面为妙，便又逃开了。
　　阮烟罗心知在这黍离山地界极不安全，因此一味往东逃去。两个时辰后，她被追上了。
　　追上她的，却是蒋由。
　　蒋由带了一队人马，前来拿她。阮烟罗看他脸色苍白，似乎也没有在云逐苍手下讨到好处。
　　阮烟罗问：“云逐苍呢？”
　　蒋由道手指着江边河水：“被我一掌打下去了。”
　　阮烟罗二话没说，风尘三式就往江中跳去。她自知与其落在蒋由手中，不如落入江中，至少也死个干净。但她的风尘三式始终未练到家，只跃到一半便被天罡门用锁链拴住，拉回岸上。
　　蒋由道：“阮姑娘，多年不见，还望告知你跟云门主的关系。”他虽然窃取门主之位，还是习惯称云逐苍为门主。
　　阮烟罗答道：“我跟他有什么关系，只是他跟我姨夫姨母大有孽缘。”
　　蒋由便问：“你姨夫姨母是谁？”
　　“潇湘剑柳毅，月下美人月朦胧。”
　　蒋由一愣，他只知昔年两男两女纠缠之事，却没想到阮烟罗是柳毅的外侄女。他暗想柳毅果真心肠歹毒，普天之下哪里能碰巧找到跟妻子相似的少女，只有从亲戚中寻访，方能有所结果。他夫妻二人自己跟云逐苍纠缠不说，还要将外侄女拖下水，当真顾己不顾人。蒋由这样想，却又是不知道当年月朦胧救姐妹之事，是以烟罗才以德报恩，甘愿以身涉险。她因此跟云逐苍纠缠不清，这却是连柳毅也料算不到的。
　　蒋由带了阮烟罗回黍离山上，几次问她云逐苍的事，阮烟罗只是摇头说不知。“如果你要问我云逐苍的事，”阮烟罗淡淡道：“我是一点也不知道，他半个月前缠上我，我被他逼得走投无路，鬼使神差才到这里来的。”
　　“天下道路四通八达，阮姑娘何以只到这里来？”
　　阮烟罗一愣，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确实是东跑西逃地奔到这里来，可是偏偏却是黍离山附近，仿佛冥冥中有一双手牵引自己奔到此处。
　　蒋由见她不答，秋波婉转，妩媚动人，不禁心神荡漾。当年蒋由早已看中阮烟罗的美貌，因此对柳毅开出的条件之一就是要柳毅将阮烟罗送给他。柳毅当时含糊答应，最后却又带着阮烟罗逃走了。这件事让蒋由愤恨不已，现在阮烟罗自己撞上门来，况五年不见，阮烟罗的美貌更甚从前，哪有放过之理。
　　只是当日他以为阮烟罗是烟花女子，地位卑贱，却不想她是月朦胧的侄女，也是出自大户人家。蒋由初始还以礼相待。但一日日见阮烟罗，心中情欲便越难以抑制，等下去也不见云逐苍的踪迹。这一煎熬，反倒对阮烟罗的欲念更甚。蒋由本来就是个猥琐小人，这一夜终于按耐不住，使出独门秘药，药翻了阮烟罗，将她抱上床去。
　　他对阮烟罗下了药，阮烟罗完全无力抵抗。此时玉心簪还插在她发髻中，但要她抬手拔出簪子，却已是不能了。
　　她唯一能做到的，只是将头转过去，看着窗外。
　　阮烟罗差点惊呼出来，如果不是因为被下了药，她是能尖叫出来的：云逐苍正站在窗外。
　　也不知他来了多久了，总之云逐就站在窗外，默不作声。他脸上的表情一点也不呆滞，反倒透出不屑和幸灾乐祸。
　　那种嘲弄的神情让阮烟罗如坠冰窟，哪怕她身上中了蒋由的药，露出妩媚诱人的神韵，也抵挡不住心如死灰。
　　云逐苍设计了她，一路把自己逼到这里来。蒋由的好色是人尽皆知，这些年更是有增无减，当年就曾屡次对自己不敬，现在再次撞见，如何会放手。
　　云逐苍觉得自己动手收拾她太便宜了，就把她送到蒋由的手中。
　　阮烟罗想通了这一层，便再也无挣扎的意愿，她很平静地看着窗外站着的云逐苍。连蒋由在她身上做什么都无所谓了。
　　她知道，当年她背叛了云逐苍的意，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她的。
　　她逃不过这个命，唯一能做的，就是对他不屑。
　　又过了一会，阮烟罗身上衣物已经被尽数解开，蒋由腥臭的气息喷在她鼻子上。
　　突然之间，有东西从窗外破空而入，直中蒋由后脑。蒋由万料不到会有此偷袭，方想运功抵御，却发现自己气息尽堵，“我中毒了”，电光火石之间，那东西已经镶入后脑，他踉跄两下，跌下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