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是条静静的河》关沙雁

3、儿时

　　以人类傍水而居这点看，姥爷家所在的地方无疑是最贴近这一说法。
　　从姥爷家出发走路3-4刻种就到泾河边了。那年老妈带着老爸和我去河边玩，河水还是比较清澈的，堤坝边长些十年左右的树。
　　老妈说那是后来栽的，最早的树有几十年了，那年冬天村领导让村民将老树伐了，干活的村民工钱不多但可以将不成材的树稍拉回去烧火，她和舅舅给姥爷拉车子，上了陡坡后累的只有进气没出气。她是放学后直接去堤坝边，5岁的舅舅早上就和姥爷带着烙好的锅盔馍来干活，天快黑时三人装满一架子车的树梢子回家。每每想起这件事，老妈都会忍不住感慨舅舅小时候是多么乖巧懂事，那些年的生活又是多么艰辛。
　　只在小时候来过几次河边的老妈在太阳快落山时慌了，最后还是老爸坚定的带着我们找着村庄问路。“请问到**村咋走啊？”听完老妈问话几个聊天的老太太乐了。“这就是呀！”最后详细询问到几组才好不容易在天擦黑前找回家。
　　刚到村口，就看到姥姥和村民边聊天边等我们，听完前因后果后又笑了我们一通。原来老妈他们现在的村子就从我们问路的那个老村迁出来，据老一辈讲整个**村里三分之二姓张的是从山西老槐树那迁来的，真实度有多少不得而知。

　　老妈是三十多年前的腊月二十九出生的。据姥姥说她听到去大队看露天电影的村民结伴回来时激动的聊天声，估摸着应该没过十二点。其实太姥给她陪得有个大机械表，接生婆和她没顾上看，在外间简陋小厨房烧备用热水的姥爷更没顾上看。到第二天姥爷骑着自行车赶了30多公里给太姥报喜，结果才出生不到三天的老妈直接被说成了两岁（农村人按属相算）。老妈一直很纠结这样的算法，直到不久前才发现她用了几十年的属相是错的，她应该属兔子！呵呵。
　　过了几天太姥带着鸡蛋，红糖、挂面，一些备用的药品还有小孩衣服来看她的外孙女和女儿，并将吃的东西分出部分送给对门那对母子。
　　老妈的堂哥是腊月二十七出生的，因两个小孩一般大所以老妈的奶奶谁都没管，可以想象姥姥的月子过得有多可怜。老太太坐着轮椅给俩孩子用家纺的毛线各织了条毛裤（老太太腿得了关节炎挺厉害要吃止疼片才行）。其实那年老太织了4条毛裤，收获了俩外孙女并一孙女一孙子。
　　姥姥说老太太偷偷抱过老妈一次，结果老妈不买账哭得不歇火，老太讪讪的说“本身嘴长就得不小，这一叫唤根脸盆一样”。就是嫌老妈哭时嘴巴咧得太大。老妈说那毛裤她穿过那叫一个“扎”，没处理过的纯羊毛线不扎才怪。
　　满月时挪窝到太姥家，太姥给老妈打疫苗时那手哆嗦的不行，最后还是医务室其他医生代劳。
　　女孩小时可能都喜欢毛茸茸的小兔子，老妈也不例外。那天家里人到处找不到她，急的太爷吩咐几个儿子大一点的孙子都去找，全村都找遍了，未果。最后老爷子在前院大树下的兔窖发现肇事者糊着满脸泪水倚着兔子睡着了。那兔窖比她高的多，下去容易上来难。后续如何她不记得了。
　　舅舅没出生前，作为第一个小孩的老妈且幸福着。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夏日傍晚农业社收工后，姥姥给她洗漱干净坐在门口的席子，端着小碗吃着糖腌西红柿。姥姥给她打着扇子赶着蚊子，晚风吹过别提多惬意。
　　白天爸妈上工时也会带着她（那会农业社没幼儿园），给她个小篮子，她会满地的跑，只要是开花的她都会去摘，她会摘满一篮子花大多会是荠菜花，尽管小脸晒得通红，可是很开心。她对花没有免疫力，只要是花都喜欢。
　　老妈有时说她小时候三魂七魄没聚全，所以不够聪明。老爸总会在旁边小声嘀咕：现在也不够聪明。
　　事件源于舅舅出生那个月，姥爷农场给他分了一架子车西瓜，估计农场西瓜丰收了吧。姥姥在月子里不能吃。于是姥爷用架子车拉着西瓜并4岁的女儿走乡转村叫卖，那些人别提多坏了，有的拿了西瓜不把粮食送来，他去找时叮嘱女儿看住东西，结果回来秤砣让个汉子拿走，而女儿看见却没喊叫也不知是害怕还是傻了，周围的村人也看见了，却没人站出来指责一句，直到那汉子假惺惺提出帮忙寻找，她才小声告诉父亲真相，然那汉子不归还东西并以此换西瓜。周围村人起哄帮腔。那天又热又累就换回了20斤干瘪的陈玉米。直到现在老妈想起就自责，也承认此地不厚道的人太多。
　　这不厚道的人中也包括她的二婶及大她两天的堂哥。太姥给她的银锁就被堂哥偷走（这时老妈又会纠结自己不聪明连自己东西都看丢了），因为两家就隔着天井，厨房案板上放的笋瓜也会在他们不注意是被堂哥切走一部分，作为怂恿者的二婶会在占了便宜之后抱着儿子哼歌，别提有多得瑟了。像这种人物宅斗小说里比比皆是，人说创作来源于生活，可见很多人都无可避免的碰到这种奇葩且避无可避。
　　妯娌间本来就不好相处，特别是和这种泼妇式的人物更没法相处。小孩在一处本就会发生摩擦，只要她有个啥好东西，她二婶都会怂恿堂哥去抢。那天姥爷给她用扫帚上的细竹棍绷着着粗线做了对小弓箭，刚拿出小院子就被堂哥抢了去，第二回她学聪明了，就在院子里玩，结果堂哥带着他那的黑乎乎的舅舅直接进院子抢。
　　拉扯中她俩舅舅正好进院子，看见后二话不说逮着那俩胖敦就是一顿揍。第一次感觉揍人很爽，原来舅舅放暑假专门坐车来看她们顺便给她带好吃的。那天没占到便宜的二婶一整天都静悄悄的，也没像往常那样倚着门框跳脚骂人。
　　从那天后她就听舅舅的，只要有人欺负她就打回来，于是在与堂哥的战斗中不再是老吃亏了。

　　弟弟出生后，因姥姥姥爷分不出精力照顾她，就被接到太姥家住着，直到六岁上学才回来。
　　刚进太姥家门就是洗头洗澡，然后梳上俩小辫子，绑上两朵红头花。头花是围着她的其中一女孩贡献的，“老四，这是你家外甥女？”得到肯定答复后她小声嘀咕了句：做妹妹还差不多。这一声被其他几人听到，于是舅爷得意之极便冲着他的哥们喊：“是啊！她得叫我舅舅，你们就是她的哥哥和姐姐，哈哈！”各种得意和嚣张。“徐姨，这样不行，我们不愿意，我们和老四年龄差不多，凭啥要矮一辈！”另外几人愤愤不平。最终结果是院子里比她大几岁的统一是长辈，一般大的互称名字。
　　第二天，早起，大院子静悄悄的。大人都去上班了，舅舅们也去上学了。推开院门，一个老太太正在洗衣服，看见她后便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妮，你姥上班去了。她给你留的包子在我这，等我给你馏馏就能吃了，你叫我老太就行。”
　　这是大院中某个舅舅的奶奶。老太拉着她到家给她洗脸洗手梳头，扎好小辫后，老太上下看看点点头：“多俊的小妮，来，吃包子了。”吃着包子，打量着房间的布置，她知道这家有俩个孩子，男孩比三舅小1岁，女孩和四舅一般大。女主人是英语教师，老太的儿子和自己姥姥一个厂上班。
　　房间里她最感兴趣的是那一排排整齐的书，其中的小人书比她看过的老爸的电工书要好看多了，之前她所接触的唯一读物就是老爸那本电工手册，那上面画的图老爸都给她讲过。她看看老太又看看书，没说话。老太看着她一直打量那些书笑了：“想看？”“嗯！”她点点头。老太小心从书架上拿下一本递给她：“慢慢看，别给你萍姨弄烂就行过，她脾气可大了”，忙不迭的点头，小心翼翼的接过。
　　她不识字，就只能揣摩图画了。一早上就这样过去，看得正入迷时，书被人一把夺过去。老太的孙女放学回来了：“字都不认得，看啥看，别给我弄烂了，这是我妈才给我买的！”“小萍！咋说话呢。”老太急忙赶过来。“奶，我饿了，饭还没做好？”小萍拉着她奶奶的手撒娇。
　　这时大院里的大人，孩子都陆陆续续回家了。姥姥也回来了，谢过老太就带着她回了自家院子。“早上在老太家都干啥了，包子好吃不？”姥姥边忙活边问她（那时的包子是粮票加钱一起买的）。听她小声絮叨，“以后不要看她的书，弄烂了又该哭闹，让你舅给你买，你四舅也有好多书。”“嗯”她小声应允。
　　饭做好的时候全家都回来了，唯独四舅迟迟未归。“老大，去学校看看小四咋还没回来。”，大舅于是骑着自行车一溜烟去接人了“大舅和二舅结束下乡生涯刚回城没多久”，十分钟左右人接回来了，原来是某人前一天作业没写完让老师给留那了补作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