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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一章 ...

  •   妤凰被他呛的狠咳了一阵,更同情的看了王上一眼。

      季绯衣与她聊得欢快,但同一时间,望舒殿却冷清寂静,十分尴尬。

      相比之下,就如绣在锦屏上的丝线,一面绘着皑皑如银的白雪,北风料峭天寒地冻,另一面却是枝繁花茂的暖春,两只麻雀站在树梢,叽叽喳喳谈论对面的天气。

      “嘶…好冷。”

      “嘶…好料峭。”

      王上终于在料峭的冬日里撑不住了,很快补足了方才的欲言又止,“吾儿大事,需请礼司神官卜之筮之,请神官莫要推辞。”

      季绯衣的神情终于正经了些,其实从他那张惯常高傲的脸上还真看不出什么变化,唯独眼中多了几分认真。

      季绯衣看了看姒锦,又看了看王上,文绉绉得回答,“公主大事,非卜筮所能言,祸福旦夕,鬼神相佑,请安之。”

      王上皱眉思索一阵,恍然大悟道,“请受之。”

      季绯衣起身颔首微微一礼,转身离开,见妤凰还在原地看美人,长袖遮掩下扯了她一把。

      姒锦掩唇饮了一杯茶,轻轻一笑重复道,“鬼神相佑,请安之?”

      她的声音低的像是耳语,带着微末嘲讽尾音,妤凰已被季绯衣拖出去几丈远,若不是耳目灵敏,只怕也听不到她说什么。

      心里堆满无数好奇,妤凰跟在后面,迎着风问,“季绯衣,你刚刚说那些是什么意思?能不能简单一点,我听不大懂。”

      季绯衣永远有时间作高傲状无视同一路向他致礼的人,也永远有时间将妤凰的问题放在最后不答,直到妤凰都希望破灭,准备自己寻本书册翻翻了,他又想起她来,“哪一句?”

      妤凰一肚子怨气,对着他那张微眯着凤眸的俊脸,还真发不出半点,但季绯衣在望舒殿说过的话,她多半忘记了,只得信口拈来一句还算记得清的,“就是非卜筮所能言什么的”

      季绯衣脚步一顿,妤凰不防之下,直接撞到他身上,揉着撞红的鼻子瞪他。

      季绯衣瞪回去,然后学识渊博的解释,“非卜筮所能言,是说卜筮并不能推演出她的终身,后来又说祸福是早与晚之间的事情,人为刻意并不能躲开,不若不知,不过还是要相信鬼神会庇佑,不必过于忧虑,安心便是。”

      妤凰点点头表示明白,其实他废话一堆,翻译过来仍然是天机不可泄漏,顺应自然而为这一类神棍招牌,这种人居然能混到最高神官,果真是上天打了个哈欠,看走了眼。

      妤凰抬着眉鄙视他,“还有神官大人您算不出来的东西?”

      季绯衣很久没说话,眼中似有怅然的失落。

      这转瞬即逝而逝的情绪像是她的错觉,再定睛看过去,他已经转身离开,慢悠悠扔下一句话,语气平淡,“算出来?就算我知道每天会发生什么,但人心变化莫测,我从未算明过,以后也不想再算了。”

      妤凰估么着这句话的内涵,估么了半天没估么出来,索性扔到脑后,几步跟上季绯衣。

      实在不是求知欲太低,而是这会为了这点求知欲落了单,等一会自己去寻离合殿的位置,这会演变成求知欲不可拯救的问题。

      鉴于玳城臣民还没发展出看戏本的爱好,连识字的都很少,更别提出现像城主大人那样才华横溢的人。

      在离合殿中住到第七日,没话本看的妤凰已经无聊到极点。

      王宫之内,除了王上的后苑还未去过,其余已基本被她游荡过一遍,多半由季绯衣带着,后面还跟着许多侍礼神官,因为季绯衣不喜人近身又喜招摇的习性,那些侍礼神官被迫隔着好一段距离跟随,并不妨碍他们对话。

      其实妤凰对不喜人近身这个理由一直持怀疑态度,季绯衣见瞒不过去,干脆承认道,他和一个人人都看不到的魅对话,在众人眼里如同与空气对话,这样有神经病的嫌疑,而且他对上她不能保持一贯形象,有损气质,所以让侍礼神官跟的远远的。

      妤凰极鄙视他有损气质这句话,在她眼里这厮完全没有气质可言,然而举国上下普遍认为礼司神官很有气质,可见他装的也十分辛苦,妤凰不忍拆穿,便随他装着,并为他的气质着想,由衷的提出一条建议,“你不觉得神官做所有人都看不懂的事才更显神秘吗?”

      季绯衣眉角一挑,“比如?”

      妤凰兴高采烈同他解释,“比如对着空气,其实是对着我说话啊。”

      季绯衣在心中好一番天人交战,才勉强承认妤凰说的有道理,可他虽然承认了,这件事犹然就此作罢,侍礼神官们仍然远远跟在季绯衣后面,对这位神圣的礼司神官高山仰止。

      其实就妤凰想来,与其让这些侍礼神官这么跟着,还不如统统撤去,留她和季绯衣单独在一起,她才好逼季绯衣兑现去王上后苑一游的承诺。

      听说里面红裳绿袖,美人十分可观,她来王宫至今,对它垂涎了好久,还没找到机会去过,总觉得很可惜。

      不曾想各路神仙如今都修炼的十分善解人意,尚未到后苑,已遇到两位佳人略解相思。

      隔着一池碧水,恰能望到对面曲画雕廊中,两位佳人相逢的曼妙场景。季绯衣对此提出质疑,一则对面好像是四个人,二则两位佳人相逢,何来曼妙一说。

      妤凰摇摇头鄙视他,“曼妙说的是围观者感受,而两位佳人身后婢女打扮的两个丫头,从未发一言来看,应该是路人甲乙无疑,我们看问题不应该关注重点吗?”

      季绯衣点头同意,于是两个人继续和平围观。

      只是对面的两位美人没什么曼妙情怀,她们唇角含笑,眉眼中已有了刀光剑影的味道。那身着玄色常服,襟袖以火纹装饰的华衣女子打扮的雍容华贵,此刻正抬袖掩唇,笑着回应,“锦公主取笑,王上抬爱,方赐以凰火玄服,嘱妾着之起舞。”

      虽是谦逊的言辞,但那语气去谈不上半点谦逊,反而有种低调的炫耀,还隐约带了些得意。

      妤凰揣摩着这就是传说中的宫斗,没想到能看到现场版,人生果真无憾,她这一趟真是没白来。
      但将这个想法分享给季绯衣,却换来他鄙视的大白眼,“宫斗?她堂堂公主和后苑姬妾有什么好斗的?”

      妤凰远眺着那位火红袍服的女子,这才想起那姬妾对她的称呼确是锦公主无疑,姒锦仍是初次见时的模样,美玉遮面,一只簪子松松挽着发,眉目似覆了层薄冰,凛然不可侵犯的高贵。
      她漆黑的瞳眸落在那巧笑言兮的姬妾身上,未曾其半分波澜,也未曾说些什么,那姬妾的笑已有些挂不住。

      季绯衣没想到胜负立分,摇着头品评道,“传闻王上新宠姬妾玉夫人姿容绝伦,凝睇含笑非言辞所能形容,如今看来也不像传说中的那样美艳。”

      妤凰点头赞同,“传说之所以称为传说,在于其以讹传讹性和牛皮夸大性,所以传说不可信的很。”

      季绯衣斜睨她一眼,“你听说过玉夫人?”

      妤凰诚实回答,“没有。”

      季绯衣无语又看她一眼,“评价的还挺像回事。”

      “承蒙赞誉,客气客气…”

      等她推辞完,时间已过了好一会,在这好一会的时间里,姒锦一句话未说,玉夫人的笑从有点挂不住,变成十分挂不住。

      视力良好的妤凰隐约瞅着玉夫人脸上的青黑有透出脂粉的趋势,谁料一个眨眼,她又掩唇轻轻笑起来,“妾多言了,妾得一凰火玄衣便喜不自胜,令公主看了笑话,公主所配玉面一块价值万金,王上之于公主,怎是妾等可比。”

      妤凰琢磨着这话没什么问题,但玉夫人的表情落在眼里,情不自禁便想揣摩揣摩这话有没有问题,半晌她转头问季绯衣,“那玉面真那么值钱?”

      季绯衣叹了口气,“玉夫人要遭罪了。”

      一个疑问一个肯定,一个说人一个讲物,她和季绯衣果然没什么默契,同样的一句话,理解差到十万八千里远去。

      姒锦听她这样说,终于微微弯起半分笑来,那笑似真似假,唯独眼里的冷意真切的很,姒锦说,“时近秋日,落秋殿的风景想必应时的很,玉夫人不如前往一观?”

      玉夫人的脸色陡然苍白,连娇艳的红唇也退去色彩,她张了张口,再张张口才发出声音,道一声“公主说笑了。”然后惶仓而去。

      姒锦斜睨她的背影,唇角越发弯起。

      妤凰扯扯季绯衣的衣袖,“落秋殿是哪?”

      季绯衣不答,微微皱着眉看向姒锦,妤凰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果然见姒锦发现了他们,准确来说,是发现了季绯衣。然而她的神色自若坦然,闲闲理了理长袖,连向季绯衣打招呼意思都没有,径自沿这曲画雕廊继续往前走。

      季绯衣犹豫一下,出声唤了住她。

      桥阁是供人赏湖休憩的地方,桌几坐榻一应俱全,姒锦优雅落座,曳地裙裾铺开大片锦绣,她执起案上的茶盏,白瓷般的手透过层层火红的长袖,露出一截皓腕。

      虽不似对玉夫人笑时那般冷寒,仍是隔了层疏离,“礼司神官因何事唤锦?”

      妤凰一边毫无坐态的托着下巴,“喂,你和美人花前月下,就不用拖着我了吧?”

      季绯衣没有回答,只是拉着妤凰,没让她离开。

      “公主还在为大公子之死介怀?”

      姒锦的神色顿时冷了下来,“如果神官想为玉夫人求情,大可不必,不过是后苑一个小小姬妾,锦还不至于拿她出气。”

      季绯衣微微皱了皱眉,握着妤凰的手慢慢浸出汗,“公主心绪难平,近来恶梦连连,王上很担心你。”

      “担心我?不如说父王担心我会报复姒尹。”姒锦面色不变,扑若蝶翼的睫微微垂下,眼睛瞧着她手里把玩着的茶杯,声音悠悠带着冷笑,“不过依神官所见,为哥哥报仇,我一个人办的到吗?”

      季绯衣看着,眼中复杂难言,“王上欲将你嫁予央序。”

      “怕我借君侯之势报复?”姒锦微微抬眸,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许久,见季绯衣不答,她突兀的笑了一声,“你看,纵然父王知道这一切都是他所做,但父王还是要为他着想,这就是王。可姒尹不明白,他怕我,呵,我有什么可怕,终归,我也是玳国的公主。”

      她说完这些句话,起身便要离开。

      一旁的妤凰听的满头雾水,好奇的去拽季绯衣的袖子寻求解释。

      季绯衣顿了顿,模样有些犹豫,却终于下定决心,“公主玉面之下,若需弃之,可相助。”

      这个承诺显然不在姒锦估计范围,她脚步一顿,侧着头望向季绯衣,秀致的眉轻轻上挑,带着一丝询问,季绯衣却没有看她,目光越过桥阁镂雕木窗,望着水旁枯黄的垂柳。

      姒锦自嘲着笑了一声,“算是妥协的奖赏?”

      “如果公主这样以为,那就是。”季绯衣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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