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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七、月石女的挽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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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名是个刚满十五周岁的哑女,却在我那神秘的部落里拥有极不寻常的身份。
首先,她是王妃山妹的贴身侍女——山妹的丈夫是酋长危拉唯一的儿子,现已担任武士长之职的灵蛇大人——负责照料对方的饮食起居;其次,她还是终生侍奉月亮女神的“月石女”。因为在她出生的那一晚,天上出现了持续一小时之久的月全石,当可怕的阴霾终于将一轮满月还给了空旷的苍穹,从她母亲被巫医硬生生撕开的**里,才露出了那颗因长时间窒息而完全没有了知觉的紫红色的小脑袋。
据说正是月全石那会儿,天地间的暗淡无光窒息了所有即将降世的生灵,他们中的绝大部分才会在这场浩劫里断送了性命,像未名这样侥幸存活下来的,却被那些早夭的生灵永远地带走了自己的声音。
可她既然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就要做些常人无法企及的事。
于是,大祭司赤隼将她的贞操永远地献给了圣洁的月亮女神伊察希姆,这就意味着她永远地成为了世人无法拥有,甚至不能心存欲念的一分子。
她的存在自然就被更进一步地神秘化了。
天上的月神在五年前开始跟圣井里的雨神有了交集。
这是因为那一年新雨降落后的夜晚,苍穹的最高处挂上了一轮血红的满月。
赤隼为了筹备灵蛇的大婚典礼,将“月石女”带出了幽闭她十年之久的月神庙,用白天凑足的一陶罐新雨为她在血红的月光下施了礼,
“你现在受到了雨神的召唤,往后的十年里,你都将代替月神去为他寻觅白人牺牲。”
未名睁着一双被浇得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仰望着赤隼。他是部落里最高大的存在,当然也是最纤细的。当他走出十米开外,你能看到的就仅剩下一支芦笛般粗细的背影了。
“你想问这是为什么?”
未名一动也不敢动,她深知身上的雨水有多么的神圣和珍贵,所以只能等夜风将它们一点点吹进自己的毛孔。可她还是用清透无比的目光向赤隼表明了心意。
“如果十年后,”赤隼用一个跟未名一样的姿势仰望起了血红的满月,“雨神重新将圣洁的银白色还给了月神,那么你的使命就完成了,不然……”赤隼极少流露感情,可想到接下来要出口的话,他不得不低下头,尽可能郑重又不失温存地看住了未名,“我只能用你的鲜血去平熄雨神的愤怒。”
未名瞪大双眼,小小的身子开始止不住地发抖。她的眼前掠过了一幅幅在神庙里看着哥哥莫名一笔笔画完的巨大壁画,那上面的无数个场景就是用来表现那种她只在传说中听到过的残忍祭祀的。
其中有一个跟她一样柔软、瘦小的女孩儿,被祭司仰面压倒在石柱上,一把锋利的黑曜石刀割开了她的身体,从喉咙直到□□,在下一幅壁画里,她那被整个翻开的血肉模糊的身体就被族人们高举过头顶,在一场漫天卷地的大雨里被献给了盘居在十三重天之上的某位狂怒的神明。
“而在此期间,你还要承担一项对你来说更加理所当然的使命,就是去侍奉明天就将嫁给灵蛇大人的那个女人。”
未名点点头,这一点哥哥莫名已经跟她讲过不知多少遍了,她之所以从生下来就被关在月神庙里,由跟她一样从没带过红贝壳的,还保留着处子之身的老嬷嬷们扶养,就是为了在灵蛇大人,也就是酋长未来的继承人的婚礼上,代表月神去摘下他妻子腰上的那枚红贝壳。
因为在玛雅人的心目中,女孩腰间的红贝壳就是她的童贞的象征,而月神是代表女性和孕育的神明,在结婚的当天,当然要由“她”来完全这样的仪式,将一个女孩儿荣耀地变成为女人。
这之后,作为月神在人间的最高象征,“月石女”就要守护在储君之妻,也就是部落王妃的身边,直到她产下所有的孩子。在大祭司正式向族人们宣告王妃丧失生育能力之前,她每晚都要覆行将月神伊察希姆的石像放到储君夫妇吊床下的神圣使命,而且只有她才能服侍王妃进行房事过后的净身。那种永远不会被外人看到的神秘仪式,却是未名这样的“月石女”自幼的启蒙功课。
赤隼不再说下去,而是沉静地看住了未名。
未名始终仰望着他,身上的雨水风干了,皮肤有些微微发紧,这让她更加的无措。她深知大祭司是希望她能意识到这两件使命之间的厉害关系的,可她毕竟只有十岁。
到最后,赤隼微微叹了口气,“我们的部落供奉了几千年的神明是谁?”
未名指了指他手里倒空的陶罐。
“没错儿,是雨神。可在灵蛇大人大婚的前一天,突然普降了一场大雨,把圣城里所有的土地都浇出了难得一见的血红色,之后的夜晚,他竟为月神也染上了这种不祥的颜色,这又说明了什么?”
赤隼的话音刚落,未名的小身子就再次颤抖起来。
“是啊,你真的很不幸,要去侍奉的是一位注定不会被雨神欢迎的王妃。虽然我还弄不清雨神的盛怒来自于何处,但我跟你,还有部落里所有的人一样的清楚:这就意味着,王妃未来要生下的下一代储君,很可能会受到雨神的诅咒。到那时,这个更加不幸的孩子将为部落带来的,就是无人能够想象和面对的可怕灾难。”
未名捂起耳朵,不敢再听下去了。
“所以,”赤隼弯起双膝,把自己的脸降到跟未名的脸一样的高度,这是“月石女”第一次如此之近地看到他的样子,尽管自幼在她的世界里唯一出现过的男性,除了她的哥哥,就只有大祭司。可这一次,赤隼幽蓝色的面孔还是让她感到了从未有过的震撼:这张脸在他被缔造的时候一定被神明亲吻过,不然又怎会如此的迷人。
尽管头顶是一轮暗淡致极的血红满月,赤隼那完美得极不真实的五官还在散发着一层柔光。
那是纯净与阴暗最绝然的对峙。
“你一定要履行好自己的使命,寻觅到最完美的白人牺牲,来平熄雨神的怒火,减轻月神的罪孽。”
未名愣愣地抬起手,指了指赤隼。
如此迷人的一笑,“对,就像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