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公主》路然

3、第 3 章

　　风韵安悠悠醒转，她半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周围，发现依然还是在这间华丽的牢笼似的地方，便冷笑了一声：“竟是没有死去么？”

　　侍女见她有所动静，靠近来，发现风韵安已经醒了，心里欣喜着，但也不敢太惊咋，怕又吓得眼前这个主子发了病，让陛下问自己的罪。

　　“明昌公主，您可醒了，您已经昏睡了两个时辰了，奴婢这就喂您喝药可好？”侍女小心翼翼地问道。

　　风韵安偏过头去轻轻地看了她一眼，眼前的侍女体格虽健壮但却是一脸的稚气，想必年纪也还小，又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风韵安便不愿意为难她，有气无力地说道：“扶我起来罢。”

　　侍女赶紧站到床侧，把风韵安缓慢地扶坐起来。然后拉过一旁早已垒好的棉被，放在风韵安的身后抵住，让风韵安靠着身后的棉被半躺着，才拿过一旁用水温着的小半碗汤药一勺一勺地喂进风韵安的嘴里。

　　汤药并不好喝，不过风韵安却是眉头也没有皱一下，比这更苦的汤药她都喝过。爱护她的父皇母后总是不遗余力去挽留她这个随时会死掉的人。只因占卜上说，她的出生会扭转衰败的国运，她的死亡将迎来江山的陪葬。其实，渐渐长大的风韵安开始怀疑这些，知道如今，她已全然不再相信这些。可是，世间的事总是那么奇妙，过多的巧合也让人没法推翻之前的预言还让陈国上下都坚信了他们的长公主是国之命脉。那些巧合，无外乎就是在她出生的那一天，边关士兵传话回来，关乎国家兴亡的一场重要战役转败为胜，第一次印证了预言。从此，她被供奉着，被悉心照顾着，才能如奇迹般地一天一天地活着，活到现在。

　　想到父皇母后，心里竟是有些思念，找了个想要吃食的借口遣走了侍女，才敢神色落寞地叹了口气。

　　“没想到风轻云淡的明昌公主也会有叹气的时候。”黎渊无声无息地进来，听到风韵安的叹气声，看到她倚在被上半躺在床上的落寞身影，竟是忍不住出言讥讽。

　　风韵安的心里微微一惊，但是脸上却不动声色地恢复了平静，依然那么淡淡雅雅地笑着，用绵软的声音回道：“叹气罢了，有何惊怪的？”一句清清淡淡的反问，倒显得是黎渊无知幼稚了。

　　黎渊干笑两声，拉过一张椅子，面对着风韵安，在床旁坐下。

　　“明昌公主，黎某请您来我宫里做客，您却要寻死，若是风声传到了明国，您不是置我于不仁不义吗？”他说。脸上依然带着客气的笑意。

　　“黎王您招呼不打一声，就把在荷花宫里休养的我掳至这里，让我的父皇母后担忧，您不也是陷我于不孝吗？”她依然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用绵软无力却字字清晰的声音回道。

　　黎渊被她的伶牙俐齿惹得有些恼怒，脸上的笑容也挂不住了，端正了坐姿摆出一副王者的威严，冷着声音道：“黎某还请公主保重，身体弱成这样，竟还敢这样折腾。”

　　风韵安脸上挂着的淡淡笑容，听到他这句话的时候隐了些苦涩，绵软的声音有些寡淡：“这具残破的身子，不过就是在苟延残喘而已。明昌死了，黎王应该高兴才是，何苦再费那么多心力来救明昌呢？要知道，明国的明昌公主可是明国的命脉啊，我死了，明国可能不费吹灰之力就灭亡了。”

　　风韵安那若隐若现的笑容刺痛了黎渊的眼，让黎渊的心底无来由地产生了些愤怒：“我黎渊堂堂一国之君，才不会去听信这些流言蜚语害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性命。什么国之命脉，我看什么也不是，明昌公主你也别把自己看得太高。况且，我请公主来此，不为对付明国，也不为害公主性命，只为换得我胞弟平安归来。只要贵国答应让我胞弟安全回来，黎某自然也会让公主毫发无损安全回到贵国去。”

　　风韵安呆愣地看了一会黎渊，她从来不觉得会有人与她的想法一样，什么国之命脉，不过就是狗屁。不过就是在她病危的几次恰好边关告急，又不过是她大病有了起色时又边关大捷，全然不过是巧合，她的身体哪里就跟国运有关了呢。害得她自己是天天都活在众人大惊小怪的呵护中，什么也不让做，什么也不让碰。就怕伤了自己娇柔的身躯，送了性命，葬送了国家。风韵安这个脆弱的身体，早就不属于自己了，它属于明国上下，关乎黎明百姓的利益，国家的兴亡。这么想来，的确有些悲哀。

　　这样的一次对话，虽然没有嚣张跋扈，争锋相对，但是也算是不大愉快。但是就是这样一场毫不客气的对话，反倒好像让两人都认清了对方一点。加之因为不客气，自我称呼上变得随意，让两人仿佛有种找到知己的感觉。

　　自此以后，黎渊总是三天两头就往这边跑。

　　有时候他只是坐坐就走了，有些时候会要求风韵安和他下一局棋，有些时候会和她谈谈书法谈谈画品品茶，其实黎渊更多的时候是和风韵安平静地唇枪舌战。黎渊发现，只要是来到这别院，看到风韵安，听到她那不缓不慢的绵软声音，黎渊即便再疲乏，也会放松起来。风韵安不是他的妃子，所以不必过度讨好他，他喜欢她对他的这种态度，有种不屑，有种无所谓。所以他爱来这里，就算是看看风韵安也好，都能让自己每天紧绷的心情放松一下。

　　不过风韵安也的确是个奇妙的女子。虽然自小生活在宫中，自小被呵护得很好，但是却全然不妨碍她成为一个有思想的人，她的学识，很多时候，匹得过男子。这一点，让黎渊很是欣赏。这也是黎渊愿意并且经常要与她交谈的原因之一。

　　黎渊的心里，早已经把风韵安认作了知己。

　　而风韵安对黎渊的要求，也是不愠不火地应付着，多日来的交谈和相处，风韵安心中也是有渐渐开始佩服这个年轻的黎国君主的。直觉认为他假日时日必能成就一番大业。若不是两个人立场对立，风韵安倒是很想要交黎渊这个朋友。可惜，天意弄人。

　　“黎王，有空的时候怎么都不到你的后宫里找那些莺莺燕燕的妃子，倒是常常跑到我这儿来打发时间？我被你软禁着，又还要应付你，可是很累人的一件事情。”风韵安靠在软椅上，手执一子搭在软椅扶手上，眼睛盯着棋盘，似是无意地脱口而出。

　　黎渊抬眼看她，眼中尽是笑意：“怎么？怕我那些妃子们来找你麻烦？之前倒不觉得你是个这么胆小的人？”

　　风韵安依然笑容淡淡，眼睛不离棋盘，不缓不慢地说道：“倒是让黎王猜出来了。那既然如此，黎王日后还是少些过来比较妥当。”

　　“哈哈，你这是撵人那。罢罢罢，我最近也忙，应该是有一段时间不会过来看你了。”黎渊朗声笑着说。

　　“那就再好不过了。”风韵安依然微笑绵绵答道。

　　果然，连着7日，黎渊都不曾来。风韵安倒是乐得清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