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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因缘际会(七) ...

  •   莫白凝视着安清,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二货还是一如既往的蠢,看问题还是那么简单幼稚,在社会地位不对等的情况下,互抽一个耳刮子,能公平得了吗?

      或许五年前,甚或两年前,莫白绝不会看眼前的纤手一眼,在他的字典中,从来没有公平二字,别人欠他一分,他往往都要十倍收回,他从来都是阴厉狠辣、睚眦必报的,可岁月是条流动的河,他的亲人,他的朋友在这河水中逐渐逝去了,声色犬马、灯红酒绿、觥筹交错后,是越来越蚀心的孤独。

      莫白握住了安清的手,素手纤长绵软,放在他的大手中,只盈一握。很奇异的,心头的那些火气,如同热煤球扔进冰窖里,转眼间就冷却了。

      往事一幕幕在脑海中回放:

      “整天神颠颠的,就知道围着那个小骚货转,你心里还有没有你妈?我丑话说在前面,我可不要那样的儿媳妇。”

      “妈,看你说的,我才几岁啊,不是就是玩玩吗?越难到手,越有滋味儿?”

      “我问你,好好的外事办不干,为什么瞒着我们要调到上海?我还以为你喝了几年洋墨水,该长点眼界了,没想到你还忘不了那个小骚货。哼,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你的意中人一毕业就和她同学登记结婚了。那狐狸精气得进了三回医院,还想把她女儿嫁到陈家去,想母凭子贵,她休想!”

      莫白借力站了起来,意态悠闲,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安清想抽回手,却被莫白的大手钳制住。

      安清双目喷火,怒瞪莫白,一抹绯红染上脸颊,给气的。

      在莫白眼中,恍若时光倒流,当年被他逼入死角的少女,也是这般的神情……

      “手机!”莫白带着些后鼻音的悦耳声音懒洋洋地说。

      看着安清由急怒转而愣怔的样子,莫白心里暗嘲:“总算这一次,没有变身一头母暴龙。”

      “什么?”安清的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敢情这位拉着自己不放是找自己要号码?可自己跟这位花花公子绝对没有任何共同语言。

      莫白向安清伸着右手:“把你的手机给我。”

      “没带。”安清回得很快,包包放在座位上了,是真没带。

      她这样的回答在莫白眼中就是拒绝,他的左手用了下力。

      安清龇了下牙,挺疼的。

      “叔叔,快放开我妈,你抓疼她了?”李昕宇英雄救美地挺身而出。

      莫白淡淡一笑,放开了安清,俯下身双手撑腿,望着李昕宇,和善地说:“小宇,我可是你表舅,你知道你妈的手机号吗?”

      如果说,一般中年男人摆出这样一付诱惑的样子,那绝对是怪蜀黍。可莫白和善一笑,长长的狐狸眼眯成了弯月牙,像极了懒懒摇着尾巴的狐狸,分外的懵懂可爱,简直男女老幼全面通杀。

      “表舅?”李昕宇脑袋里全是浆糊,看着笑容满面的莫白,又觉得实在厌憎不起来。他说:“表舅,你笑起来很好看,就像动画片里的人物。可我不想把妈妈的电话给你,我讲个故事给你听好不好?”

      莫白扬了扬眉,虽然预料到李昕宇可能会拒绝他,但没想到这个孩子这么会说话,半点也不让人反感。“哦,那你说说看。”他说。

      李昕宇说:“我小的时候去一个妹妹家玩,她喜欢玩过家家游戏,我只好陪她玩。后来,她居然说她要当小三,因为当了小三,爸爸就会一直陪着她。她妈妈听了,打了小妹妹的屁股,还哭了。回家时,我问妈妈什么是小三,妈妈说,上帝造了亚当,又取了他的一根肋骨造了夏娃,也就是说丈夫和妻子是一体的,而小三就是他们身上长的肿瘤,割的时候会非常疼,有的人怕疼不敢割,那么每天都会过得不舒服。我很担心,万一我长肿瘤怎么办?妈妈说,只要人洁身自好,就不会长肿瘤,所以有一段时间,我都不敢去玩泥巴。后来我长大了,发觉只有大人才会长这种肿瘤,表舅,妈妈和爸爸是夫妻,你和莫凡的妈妈也是夫妻,我想你们都不愿意长这种肿瘤对不对?反正我长大了,一定会洁身自好,绝对不长这种肿瘤的。”

      “有意思,真是一个好孩子,那么跟表舅说实话,你爸爸妈妈身上有没有长肿瘤?”莫白似笑非笑地说。无须过多试探,这一家子都是二货,当他拉住安清的手不放,李原山那张变幻多姿的脸已经说明这对夫妻之间有问题了。

      李昕宇、安清同时色变。站在他们身后的李原山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啧啧”莫白摇了摇头,对安清道:“你好买块豆腐撞死算了,做人做得那么失败。”

      李昕宇结结巴巴道:“我爸爸,我爸爸他,他说,他一定改,他不会再长肿瘤了。”

      安清自从将莫白摔倒在地,整个人就冷静了下来,她的性格有时会急躁冲动,这是比较隐蔽的一种本性,和她共过事的人,是不大会感受到她的这个缺点的。只有和家人、朋友在一起时,她的警觉性降低,本性才会暴露。

      她对莫白恶语相向、拳脚加身,这根本就是找死的节奏,但她依着本性这么做了,她向来没有从莫白身上感受到过真正的恶意。就像他现在明明在讽刺她,但她还是听出了掩藏在话语里的关心和心痛。如果他真是她的哥哥,她真想借他的肩膀,狠狠地哭上一场。

      这么想着,安清垂下眼眸流露出几分黯然。莫白只觉得心口蓦然一缩,不自觉地就想伸手将她圈入怀中。

      “安清,别不要我们,我发誓,如果再对不起你,我就阉了自己去当太监!”李原山踏前一步道。他与李昕宇前后交叠站立,两人都是一付可怜巴巴的祈求模样,如同两只即将被主人遗弃的小狗,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从看到安清和这个俊美得不像话的男人拉拉扯扯,李原山就开始心慌,安清有洁癖,除了必要场合里礼节性的握手,从不和其他男人有肢体上的接触。

      莫白暗叫一声糟糕,要拼可怜、打亲情牌,他手上一点儿筹码都没有。他嘲讽道:“你结婚的时候没有对她发过誓吗?你做到了吗?”莫白其实说得非常含糊,但哪对恋人没有过誓言?

      果然,莫白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把李原山堵得呆怔当地,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安清本已被李原山父子俩看软了心肠,听到这句话,心里又是一冷。她又不是笨蛋,莫白这厮根本不是什么好鸟,100个莫白都比不过一个李原山,更何况还有她的心肝宝贝儿子李昕宇。

      “我饿了,要去吃饭了,小宇跟我回餐厅吧。”安清说,向李昕宇伸出了手。

      李昕宇觉得爸爸现在比较可怜,正自犹豫,安清又说:“小宇,今天和你爸爸一起吃饭,妈妈和许叔叔还有些话要说。”通过先前莫白的事,安清感觉到,把儿子带在身边,讲话总是不便,那些不开心的情绪,还是少传染给儿子的比较好。

      望着安清离开的背影,李原山和莫白互视一眼,都感觉到彼此目光中燃起的火花,李原山带着儿子去餐厅另找了个位置用餐。而莫白并没有回餐厅,反而转了个弯,进了廊道边的吸烟区,迎面一名蓝眼睛老外与他擦肩而过,他的身后跟着一名相貌英伟、身材高大的男人。

      两人彼此对视一眼,仿佛两柄利刃凌空交接,竟生出一股杀伐之意。“别打她的主意。”罗湛说。不等莫白回话,大步流星回了餐厅。

      莫白深蹙起好看的眉头,对于安清,他真的有一种无力感,她心志坚强,对金钱并不看重,又对他劣迹斑斑的历史有所了解,想要抱得美人归本就千难万难。现在遇到的这个男人很出色,非常出色,莫白心里冷笑,可他难道能有机会?

      安清望着那俩父子的神情,莫白尽数收在眼底,那种温柔、爱怜、怅惘浓得化不开,他们一家三口的世界里,根本容不下旁人。

      莫白目光投入那深邃迷人的夜景中,气度优雅地点了根烟,仰天喷出个烟圈,左手抱胸,右手夹着烟,无名指和小指在右脸耳根至下颌处似是不经意地反复摩挲,曾经在这里,有过一条狰狞的疤痕,让他养成了习惯,时不时就要触摸一下,每触摸一下,心底少有的柔软就会变得坚硬,每触摸一下,心志也会变得更顽强,每触摸一下,他仿佛听到自己的心在说:“我要得到她!我要得到她!我要得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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