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旧梦如昔

2、第 2 章

　　6.
　　阿姐吃了这一惊以后，就细心多了，一路往山下走去，虽然速度还是很快，但是却一直低头认真看路，怕再摔一个狗啃泥。
　　这一路走来，我也没法儿腾出别的心思去想别的了。
　　远远看到便看到屋子里透过窗纸呈现出的暗黄的光，心里一松，一种安心的感觉从心底弥漫上来。
　　阿姐显然也有一样的想法，看到家里便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拉着我往前走。
　　我却停了脚步，侧脸问道：“阿姐，爹娘这么拖下去，若是一直医不好该怎么办？”
　　阿姐一滞，咬咬唇，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不知怎的，心里竟隐隐浮现了一个想法：“阿姐，这样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要不我们……”咬咬牙，“把爹娘殁了吧！”
　　7.
　　这话一出口，我自己也吃了一惊，心里却松了一口气，仿佛放下一颗心口大石。
　　没错，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爹娘拖了我们这么多年，眼看阿姐都到了双十年华，还未能出嫁，若不是他们，我与阿姐的生活定然比现在好，不会一年也才一顿油荤可食。
　　治病治了这么多年，不见丝毫起色，还白白花去阿姐赚来的钱，若是继续供养他们，便又是一番拖累。
　　阿姐大惊失色，表情也变了几番，伸手便是一巴掌，斥道：“你怎可有这样的想法！？爹娘的养育之恩便是由你这般报答的？！怎的教了你这么个白眼狼！我若是再听到这样的话，你便滚出这个家，我不会再认你这个弟弟！”说罢，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
　　这巴掌打得极重，一阵火辣辣的疼，把我的脸打得偏向一边，嘴里也有一股血腥味。
　　听了这话，我纵有千般反驳也说不出来了，看着阿姐的背影越行越远，只觉得心里有阵阵说不出的酸涩。
　　阿姐，什么也不知道。
　　8.
　　阿姐。
　　默默吐出这两个字，悄无声息。
　　我叹了一口气，向着屋子走去。
　　刚进门，便听见阿姐劝娘的声音：“娘，吃几口吧。”
　　探头进去看，娘正孱弱地依靠在阿姐的身上，嘴巴张着，阿姐正把那烤鸡的肉撕下来，一点点地喂给娘吃，娘咀嚼地很慢，吞咽也困难，阿姐便耐心等着，等着娘吃完了再喂。
　　昏黄的光打在阿姐的侧脸上，衬得阿姐极美。
　　看得出来，娘并不是很想吃这般荤腥油腻的食物，可奇异的是，她吃了几口以后便咀嚼的越来越快，几乎是刚放入嘴巴，随意嚼了几下便吞入腹中，然后张大嘴巴等着阿姐再喂，她吃得这般急促，好几下都差点咬到阿姐的手指。
　　终于，阿娘自己坐直了身子，一把推开阿姐，用手抓着烧鸡吃了起来，她咀嚼的表情异常急切，眼睛通红，嘴巴张得大大的，再用力撕扯下一块肉，嘴巴塞的鼓鼓的，瘦削的两颊也因为咀嚼的动作变的扭曲起来。
　　9.
　　这模样，不像吃得鸡肉，倒像吃得人肉。
　　我为这想法打了个冷颤。
　　阿姐看上去满足的好像是自己吃了那肉似的，抬眼看我一眼，站起身，拿起那装食物的布包，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出去，回身朝娘说：“吃完了叫我，我来给你擦嘴。”
　　娘也不知道听到没，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伴随着细细的咀嚼声。
　　阿姐拉着我往外走，顺便掩上了门。
　　走到另一件侧屋，阿姐与我坐在桌子前，点燃那盏油灯。
　　借着昏黄的灯光，抬手挑起我下巴，轻轻侧了侧我的脸，看她打的那巴掌。
　　我听她倒嘶一声，用粗糙的指腹蹭了蹭我的脸，低声问道：“疼不疼？”随后站起来，侧身去柜子里拿药膏。
　　等她转过身来坐下，又一次抬起我的脸，似乎要给我上药。
　　我偏偏头，伸手把她的手拍开，嘴里说道：“我自己来。”
　　她叹口气：“你是不是生阿姐的气了，阿姐只是气……”话说到一半还没说完，便戛然而止，我还没来得及询问，她便一把抓起我的手，厉声问：“怎么弄的！？”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才发现我的手腕上，有一枚手指印形状的淤青，与皮肤不符合的颜色突兀的很，看上去也着实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