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颜晓花开》苍山洛雪

11、 第十一章 醉在他乡无人知

　　夏天逸脸上的笑容浅了几分：“谁说把你当狗了？我只是想让你在家里多休息一下，你若是想要出去没有人会拦着你。”
　　苏衍莫闻言看了眼一旁的夏落落，对方冲他笑笑，满脸无害，不复方才的狠戾和轻蔑。苏衍莫无声的将视线转开，心中满是苍凉。
　　“来，我们谈谈。”夏天逸将苏衍莫带到沙发处坐下，又让夏落落去泡咖啡。
　　夏天逸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抬眼小心翼翼的看了对面的男孩一眼，然后道：“阿莫，是舅舅没有照顾好你。”
　　言下之意便是，如果照顾好了，我就不会变成这样了。苏衍莫笑的甚是开心：“不，舅舅，是我自己作践自己，与你们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夏落落本来坐在扶手上晃着腿，闻言，停下了一切动作，满是无奈的看着自己的表哥，心中隐隐作痛。这么说来，苏衍莫是承认了那些事情的真实性。虽然，他们之前也只是猜测，苏衍莫向来都是否认，但如今，他这样说……
　　夏天逸脸色也不大好看，想必也是和夏落落想到了一处。
　　“咱不管过去怎么样，只要过好以后就行了。”许久后，夏天逸沉声道：“告诉舅舅，以后有什么打算？”
　　苏衍莫抬眼看着他，乌黑的眸子如一汪深潭般，深不见底，更是看不清楚里面，到底有什么。
　　“继续唱歌。”他说，语气坚定，不容抗拒。
　　夏天逸的脸色顿时暗淡下来，脸上的笑容也没有了：“娱乐圈有什么好，乌烟瘴气，什么样恶心的人都有，什么样龌龊的事都会发生，你居然……”
　　“我只是喜欢唱歌。”苏衍莫说完这句话，轻轻一笑，一副不愿多谈的模样：“好了舅舅，我看你也累了，先去休息吧！有什么事以后再说。”说着便转身向外走去。
　　夏天逸朝自己儿子递了个眼色，夏落落闻言追了出去。
　　“哥——”在廊外，夏落落抓住苏衍莫的手，逼迫他看向自己：“心里很难过是不是？”
　　居然这样问？苏衍莫笑不出来：“是。”
　　“那就出去走走？”夏落落说：“你要记得，任何时候，你都是我哥哥，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一副悲天悯人的慈悲样，苏衍莫真不知道是该感动的大哭一场呢，还是应该愤怒的大骂一顿。
　　夏落落将车钥匙塞进他的手中：“记得早点回来，明天我们去打球。”
　　苏衍莫静静的看着他：“落落，我真的不想告诉你，为什么我宁愿想着出卖自己的□□也不愿意接受你们的帮助。”
　　夏落落怔忡了很久，嘴巴里的为什么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男孩便已经将钥匙还给了他，然后转身冲进了一片夜色中。
　　夜晚的霓虹，闪着令人迷醉的光芒。苏衍莫沿着光怪陆离的灯火，进入了一家Pub内，顷刻间便被里面震耳欲聋的声音吵的想不起任何烦心的事。
　　他看着舞池里群魔乱舞的人群，开心的笑着，有人朝他走过来，苏衍莫定睛一看，是乐队的贝斯手周飞。周飞见到苏衍莫很是吃惊，连声问他这些天去哪里了。苏衍莫说了句一言难尽，两人便一起朝吧台走去。
　　两人点了酒，便开始边喝边聊，周飞看着身旁略显疲态的苏衍莫，问道：“哥们，说吧，最近这些天哪里窝着呢，大伙儿都找不到你？”
　　苏衍莫简单的叙诉了他这些天的境况，又问了周飞乐队的情况，得知大家都挺好的时候，放下心来。
　　周飞却是颇有些替他担心：“还是过来跟我们一块吧！虽然条件艰苦点，但是也不至于受那鸟气，他们凭什么那么对你啊！受伤出事的时候哪儿去了，现在这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给谁看呐？”
　　苏衍莫笑笑，没说什么，只顾低头喝着酒，脸上满是忧伤。周飞看不惯他那样，虽是刚认识没有多久的人，但毕竟哥们义气，见不得有人在自己身旁如此伤春悲秋的，于是便宽慰道：“没事，啊，有难处还有哥几个呢！刚组队的时候不就说了吗？大家是一体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苏衍莫点头，趴在周飞的肩膀上吃吃笑着，喝过酒的眸子，越发的迷醉：“我不是gay，你们信吗？”
　　不是？周飞眯眼看着他，不是你妈的答应徐胖子四处的陪吃陪喝啊！
　　“好好好，不是不是……”假意安慰着，周飞将他推开：“不是说去泡那妹子吗？怎么样，到手啦！”
　　苏衍莫低头浅浅一笑，忽然想起那日分别时女孩趴在他肩头的话语，想起她明明比自己还要难过却偏要故作坚强的模样，疼惜过后，便是莫名的温暖。
　　“还没有，不过总有一天，我会让她爱上我的。”
　　周飞哈哈大笑：“哥们，这么说来，你是真的看上那丫头了？”
　　苏衍莫点头，认真道：“一见钟情。”
　　周飞不笑了：“喂，没有必要那么认真，你就跟你表弟说，她很坚强，不需要人安慰不就行了吗？何必入戏太深呢？”
　　苏衍莫好笑的看着他，眼底深处，却满是柔情：“起先，我真的很恨落落，认为他是羞辱我，才让我去那样做，很荒唐，也很搞笑，但现在不那么认为了，你不知道，她，是个多么好的女孩，温柔，坚强，善良……”
　　苏衍莫沉浸在回忆当中，嘴角一抹浅淡的笑容：“总之，我现在很感谢落落，如果不是他，我就不会遇到那么好的一个女孩，我会努力变好，让她爱上我。”
　　“恩恩，那就努力吧！”周飞一副兴趣缺缺的模样：“真不知道你们，一个个的，是疯了呢还是疯了呢……还是疯了？居然相信一见钟情这玩意儿。”
　　“那是你没有遇到过令你一见钟情的女孩，如果遇到了，你便不会那样想。”苏衍莫笑而不语，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又去要了几杯。
　　周飞侧头看着他，一副意味深长的模样：“阿莫，你不是喜欢男人吗？怎么会对一个女的一见钟情？”
　　声音很大，四周顷刻安静下来。苏衍莫看着四周朝他射过来的各样目光，脸色顿时惨白一片，轻咬嘴唇，扬起杯中的酒泼在了周飞的脸上，浑身颤抖道：“你他妈才喜欢男人！告诉你们，老子取向正常，听到了吗？”
　　周飞抹了把脸上的酒水，震惊的看着满脸愤怒的苏衍莫，许久后，骂了句操，我不就是那么随口问问，至于么你？然后狠命瞪了苏衍莫一眼，转身离去。
　　不至于，当然不至于。不是你们，当然可以这样说。苏衍莫无声的笑笑，趴回到吧台上，脸上的泪水，顺着脸颊渐渐滑落。
　　周围再度的恢复吵闹，苏衍莫埋首在臂弯里哭了很久，抬起头，将桌上的酒水一杯杯喝完，然后又在调酒师惊异的目光中，要了几杯烈性很强的酒。
　　泪水混着酒水下肚，滋味，真的很不一般。头越来越痛，意识逐渐模糊，苏衍莫却笑的越发的开心。他想，假如自己今天醉死在这里，也是没有人知道，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认识的就那么几个，各个都拿他当不正常的人看待，但他们的言辞间，或是隐忍或是明目张胆的表现出嘲讽和轻蔑，这些他都知道。他受够了，更加的是，累了。
　　累了。苏衍莫睁着双眼，靠在吧台上，看着眼前不停晃动的人群，裂开嘴，大笑出声。
　　世界那么多人，却没有一个，能真正的了解他，关心他。他并非坚若磐石，什么都可以承担，他需要温暖，虚假的也行。温暖？少女的拥抱和话语算不算？
　　在意识残存的最后一刻，脑海里再度响起女孩的声音：纵使全世界都抛弃了你，你都不要迷失了自己，千万记住要善待自己。
　　我不会，再迷失自己……周晓，我爱你！但是，我现在这样，拿什么来爱你呢？
　　苏衍莫陷入了彻底的黑暗当中。
　　当苏衍莫从天光大亮的草坪上醒过来的时候，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先知能力，自己确实是醉死了也不会有人管。
　　清晨的空气很清新，已是初秋，天气也逐渐的凉爽下来。苏衍莫强撑着从地上爬起来，理了理满是褶皱的衬衣，然后慢慢的，一步步的朝前走去。街道上人很少，很多店铺还没有开，偶尔看见需要上早课的学生，背着双肩包，脚踩直排轮，从他身边呼啸而过。
　　那张张灿烂的笑脸，飞扬的唇角，曾经，也出现在他的脸上。
　　苏衍莫轻轻笑着，我会成功，我会靠我自己的力量，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