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如斯》朝颜夕露

6、第五卷

　　阿莱莉亚来到魔药课教室的时候，斯内普已经开始上课。所有的学生都惊异地转过身看着她，这是她第一次迟到。
　　“有人知道么？”斯内普继续他之前的提问，好像没有看到阿莱莉亚一样。所有人的头又都扭回来，教室里一片宁静，每个学生面前的坩埚里不断发出的沸腾的声音异常清晰。斯内普露出一种“不出所料”的神态，缓声道：“发明愈合溶剂的人有一个众所周知的绰号——魔杖之子。”
　　下面的学生听罢，立刻窃窃私语起来。阿莱莉亚趁这个机会，悄悄坐在最后一排，只有她面前的坩埚是空的。
　　“安静。”斯内普一声令下，所有人又都沉默下来。“虽然这名字有些愚蠢，但不可否认，他才华横溢，有着超乎常人的天赋。相传，他天生就能使用无杖魔法，也就是说，他可以不需要借助魔杖完成除不可饶恕咒外其他所有的咒语，所以人们才称呼他为‘魔杖之子’。”
　　学生们聚精会神的听着，斯内普很少会这么有耐心讲述课本之外的东西。
　　“这个人用他的天赋发明有了许多咒语和药剂，其中还包括麻瓜们常常提及的白兰地酒。不过，他所有的发明中，有一项，十分的有趣。”他在有“趣上”特意延长了语调，“据说，他最初并不讨厌麻瓜，愿意与他们和平相处。可当时麻瓜教会逮捕并烧死了他的妻子和小女儿，从那时起他憎恨所有的麻瓜，用尽办法折磨他们，并从中感受到报仇的快感。然后，他就发明了‘阴尸’。”
　　下面有几个女生倒吸了一口冷气，每个人都看着斯内普，目光中混杂着恐惧和好奇。
　　“这位有趣的发明家最后因为他的这项发明而丧命，更有趣的是，据说他的血脉没有消失，他的其他几个孩子继承了他那傲人的天赋。虽然代代相传下来他们的能力有所减弱，可‘魔杖之子’的后人依旧拥有常人不可匹及的天赋。他们不需要任何训练就能用魔杖完成高难度的咒语，无声咒对普通人而言也许至少需要到成年才能做到，可他们从第一次手握魔杖时，就能随心所欲毫不费力做到这点。”他突然顿了下来，所有的学生面面相觑，他们几乎全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个人。
　　“历代许多优秀的巫师相传都是他的后人，但并无佐证。‘魔杖之子’的姓名早已遗失，不过只要有人稍加留心，总能看到蛛丝马迹。”
　　突然，教室后面窜起一个巨大的火苗，点燃了几个学生的袍子。斯内普施咒将火扑灭，教室里一团混乱。待一切稍微平静下来后，学生们看到了最后一排的桌子上，有一个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坩埚，地上还有一根漆黑的魔杖。
　　阿莱莉亚本就因为泪水和失眠显得有些憔悴，而现在她看起来更加糟糕。本来经过一年多的时间，人们对她最初的那次鲁莽行为渐渐淡忘，好几个斯莱特林的女生甚至主动和她说起话来。可现在这一切全都毁了，就因为那个心胸狭隘的人的极强报复心。
　　她急忙忙穿过人群，迫切的想要找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她想径直跑出大堂，跑到学校的外面，跑到没有人的地方。可就在这时，她感觉自己脚下一空，整个身子失去了重心。
　　当她感觉这漫长的石阶终于到了尽头之时，她感觉了那种足以铭记一生的疼痛。周围的人都在看着她，这她知道。她踉跄的站起身，继续向前走，所有人都被她此时的表情吓到了。
　　往前走，要走到哪里？阿莱莉亚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双脚像是踩在了柔软的棉花上。周围的一切都在旋转，随后只剩下黑暗。
　　当她尝试着睁开双眼，努力拨开眼前的黑暗时，最先看到的是一个天花板。
　　“好姑娘，你终于醒了。”身边，一个女人说。
　　“庞弗雷夫人。”阿莱莉亚轻声说。
　　女人点点头，说：“把这个喝下，很快你就能好了。”说着，她递过来一个水杯，阿莱莉亚坐起来，浑身酸痛。喝下那杯水，那疼痛感立刻有所缓解。
　　“发生什么了？”阿莱莉亚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们说你从楼梯上摔下来了，卡洛斯小姐。你摔断了一根肋骨，还有身上大大小小的擦伤。你要知道，作为一个学生，你最好还是时时刻刻保管好自己的魔杖，不然你不可能摔得这么重。”
　　“我的魔杖。”阿莱莉亚似乎想起了什么，“它在哪儿？”
　　庞弗雷夫人说：“斯内普教授替你收着呢，下次可不要在这么大意把魔杖忘在教室里。”说完，她急匆匆的走了。
　　斯内普教授，斯内普……
　　阿莱莉亚想起了发生的事情，想起了斯内普为了报复而揭露她闭口不谈的身世。她闷头躺回床上，说不上懊悔更多还是愤怒更多。他曾要求自己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这点她记得。
　　现如今，她该如何去面对斯内普？她是自己的魔药课教授，是自己的院长，更重要的——她的魔杖就在他手中。
　　她总要去面对。

　　轻轻敲门，很快，她就听到了一声“进”。
　　阿莱莉亚再次深呼吸，这是她每次在这里必做的动作。推开门，斯内普的座位上是空的，她下意识的望向别处，屋内没有斯内普的身影。
　　“教授。”她轻声喊道，没有人回应。“斯内普教授？”
　　旁边的一扇伪装极好的门轻轻打开，若不是亲眼看到，阿莱莉亚无论来多少次也不会发现，那里竟然还有一扇门。
　　斯内普从里面走了出来，门随即关上，隐于无形。
　　“把手伸出来。”斯内普走到她面前，直截了当地说。
　　阿莱莉亚照做，她仰着头，直视她的老师。令她惊异的是，这次，斯内普竟然没有用那种目光看她，即便依旧是冷漠，但少了往日的锋利。
　　斯内普从自己的袖中拿出魔杖，交到她手中。“保管好了，我可不会再替你收下第二次。”
　　阿莱莉亚握住它，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那样的自信，仿佛自己充满了活力。任何咒语对她而言都不在话下，她甚至可以伤害任何人，特别是眼前的这个人。
　　顿时，她惊恐地扔掉魔杖，为自己刚刚的想法感到万分的恐慌。
　　斯内普注视着她的反应，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他俯身捡起魔杖，右手轻轻地捏住它，摆在他与阿莱莉亚之间。“如果你连自身的恐惧都无法克服，又怎能克服你的欲望，成为你信誓旦旦说要成为的那种人？”斯内普压低了声音说，这是阿莱莉亚第一次觉得他的语气中有了一丝情感。“邓布利多曾跟我说过，你今后想成为霍格沃兹的教师。”
　　阿莱莉亚有些吃惊，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邓布利多时说的，那时候她刚刚知道自己不是哑炮，自己可以去魔法世界学习。她兴奋地忘乎所以，就连刚刚得知母亲去世时的悲伤也被冲散。她幻想了十年那个地方，所以当邓布利多问道“你之后想做些什么”的时候，她不假思索就脱口而出。
　　“教授，我……”
　　“名气并不能代表一切，血液亦是如此。”斯内普那样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目光中是她从未见过的专注和坚定。“你不能决定自己的身世，就不要再去在意它。聪明人都知道如何控制自己的恐惧，而不是反过来被它控制。”
　　阿莱莉亚怔怔的看着他，仿佛她第一次见到他一样。
　　“显然，你是我教过的最有天赋的学生，不管你的天赋继于何处。你若是真的想得到我的认可，就要证明给我看，不要像个傻子一样只知道哭鼻子。”斯内普的语气渐渐缓和下来，他依旧拿着阿莱莉亚的魔杖，等待对方的回应。
　　阿莱莉亚仿佛被他的这番话彻底打醒，伸出手缓缓接过自己的魔杖。我要控制我的恐惧，她在心里想。
　　奇怪的感觉，魔杖回应出一股暖流。这次与之前的全然不同，因为斯内普的话，她坚定自己的意志，努力将那股暖流彻底吸收。仿佛做了一个长久的深呼吸，她更加用力的握住魔杖，有一种无法言喻的自信。与之前不同的是，那股自信来源于她自身，而非魔杖。
　　斯内普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嘴角闪过一个飞快地微笑。
　　“我……我很惭愧，斯内普教授。请原谅我……”阿莱莉亚猛地眨起眼睛，她真的是个傻瓜。这个男人是在帮她，她却以愤怒相报。
　　斯内普走回自己的座位旁，语气回到曾经那种冷漠寡然的味道。“海格今天跟我说他需要大量的助生剂，我这里的余量并不多。”他说着看了阿莱莉亚一眼，后者立刻点头。
　　“我立刻就去做，教授。”阿莱莉亚转身离开，想要做出一大锅的助生剂必须去魔药课教室。她忽然觉得，对于背后这个男人，她一直都在误解他，所有人都是。他有着与正常人一样的感情，只是很难表现出来而已。她打开门转身，看到斯内普已经坐在位置上拿起学生们的论文，极其不易察觉的松了口气，遂即眉头又皱了起来。
　　“那一定是韦斯莱兄弟的大作，”阿莱莉亚想。
　　“谢谢你，教授。”她真挚地说。
　　也不只是自己说的太轻他没有听到，还是他根本就不在乎，总之斯内普始终没有抬起头，也没有回应。最后，她只能轻轻把门关上，听到自己的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