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59 ...
-
重光怎会在这里？
林木走近，见他被铁链锁在洞壁上，身上衣襟破烂、遍体鳞伤，垂着头一动不动。林木尝试着碰了碰铁链，发现这链条绕过重光双手从他背后穿过，整个背部血肉模糊，特别是铁链穿过的两处伤口似乎曾被人用力撕扯过，成了两个血洞，铁链尽被血浸成紫黑色，惨不忍睹。林木心中发寒，生怕他已死了，轻轻抬起他头，见他满面血污，容色极为憔悴，伸手试他呼吸，只觉气若游丝。
看重光还未断气，林木回头对槿华和艾奴道：“他还活着，快救下来。”但二人只皱眉站着不动，林木心下焦急，正要催他俩，艾奴瞥见重光动了动，一把将南星拉过来，低声在他耳边道：“危险，殿下别靠近。”林木不解，重光都伤成这样了，还有何危险？
槿华指着洞壁上方道：“你看那里。”林木顺他手指看去，见洞壁上方悬着个架子，上边似乎放了个灯盏，架上有两条铁链，一条连接洞顶，一条连着关押重光的洞壁，从洞壁中穿入岩石另一面。“我也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这种刑具机关，之前都只是听说。”槿华对他解释道：“那架上有个碗，看守的人定期会在里头放入让人成瘾的药物，架子能上下伸缩，降下时正好到他嘴边，但……”他看看重光，眼中闪过同情，继续说道：“想让架子降下，就必须拉动铁链，这铁链已从他背上两扇琵琶骨中穿过，他若扯动铁链，必痛不欲生。但那药物威力更大，听说那药吃下后，整个人只觉飘飘欲仙，什么伤痛都消失了。瘾头上来时，怎么痛也比不过吃药的欲望，过不多久，他背上伤口就会被自己扯得支离破碎，最终失血过多而死。若偶有命硬不死的，等他上瘾深后便不再投放药物，任其发狂死亡。”
“殿下您刚才看他背后伤口，是否像被大力撕扯过？那便是他成瘾后造成的，这瘾没那么容易断绝，即使……即使救他下来，也是个废人了。”艾奴声音有些沉重：“且这瘾一上来，整个人状若疯虎，力大无穷，脑子里除了吃药再无其他，那时候叫他杀父弑君他都做得出来。重光大人不知被囚于此多久，若他瘾头上来伤及殿下……”
竟然是毒品……
林木两眼定定的看着重光，又抬头看看那架子，只觉浑身颤抖，遍体发寒。他万万想不到世间有如此恶毒的刑具，竟用毒品控制人，使其自戕，不是活活痛死，就是被毒品害死。他深吸口气，咬牙问道：“艾奴，这刑具是国师做的吗？”艾奴见他面色阴沉，眼里似要喷出火来，怕他动气让伤口又迸开，忙上前低声劝慰，说这东西确是国师同他手下几个巫师在用，因过于残忍，明面上废了，没想到还有私刑留下来。
“混帐东西，没阉错他。”林木想起与重光初见，想起彼此在花园中的对谈，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竟被弄得如此凄惨，人不人鬼不鬼的锁在地下。他越想越恨，牙关咯咯做响，眼圈一热，拔出短剑就走上前去。槿华和艾奴见他举动，知他要救人，便凝神细看重光反映，防他狂性发作伤人。林木扶起重光的头，让他靠在自己肩上，短剑对准从他背后穿出的铁链接合处用力切下。这短剑削铁如泥，听得“铮铮”两声轻响，铁链已断开，林木手起剑落，很快将铁链都切断了，昏迷中的重光顿时倒在他身上。
林木搂着重光退出洞穴。槿华见还有截断开的铁链嵌在他背上，让艾奴帮南星扶着人，自己先点他几处穴道止血，再抓住这截链子略施巧劲，一下抽出。被铁链穿骨而过早非常人能忍之痛，槿华这一抽虽已尽量放轻力道，依旧让重光痛入骨髓，颤抖两下从昏迷中醒过来。
重光伤得极重，浑身血污，披散的头发被血凝成块，躺在林木怀里动弹不得。他见了三人，嘴唇略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只眼神里闪过一丝喜悦，又被深深痛苦掩过。林木拿过皮囊，沾了点清水在自己手上，在他嘴唇上轻轻点过。重光嘴唇早已干裂，满是细小的血口子，沾到水便去吸吮他手指，但全然使不上力。林木见他能喝水，心下一喜，小口小口的喂他喝些。又撕下自己半副衣袖，沾水为他擦去身上血污，将他破烂肮脏的衣服都扔了。
槿华上前细看重光伤口，眉头紧皱，对南星摇摇头，凑在他耳边道：“伤得太重，若不能好好治疗必死无疑，咱们现在只能先处理下。况且，还不知那药物到底让他上瘾多深……”
“带他出去，伊林应能救他。”林木截断槿华话头，坚定地说：“即使他真活不了，也要带他出去。大不了我亲手给他个痛快，不能眼睁睁看他在这种地方被毒品活活折磨死。”二人见南星对人有情有义，心中均是一热，暗暗点头，男儿行走四方讲的便是个义字，若是薄情寡义、口蜜腹剑之徒，纵然权倾天下，又有什么意思？
说话间，槿华脱下外衣撕成布条，倒出随身携带的伤药，给重光涂抹包扎好，又拿出几味保命的丹药喂他吃下。重光虽虚弱，神智却还清醒，见南星一行救他，感动之余挣扎着对他们道：“多谢各位，不必费心了……我，我伤重难愈，恐拖累你们。”林木见他怕拖累三人，也不说一定救他的话，只对他道：“我看不过你堂堂将军被弄成这样，此时救你也是听天由命罢了，能救得你性命便救；若救不了，至少让你死个体面，这地下实在不是人呆的。”说完又喂他喝些水，拿出带的烤地鼠肉，挑那最嫩的地方切做小片，慢慢喂他吃下去。
重光做梦也想不到，一国君主的离王竟毫不嫌弃他这满身血污的半死之人，让自己靠在他身上，更亲手喂他吃喝，给他包扎伤口。他不由眼前模糊，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此时又燃起希望，暗暗发誓若能度过此劫，今后定效命于南星，侍奉终生。
歇息一阵后，林木问此处可有出去的路，重光道：“此处应是国师房间正下方，并无路可通地上，听说得寻到条暗河，顺其一路向下，在鬼山下方有洞口可出去。”三人听他此言，知绕回了原地，还得回头顺那暗河走。当下收拾行装，艾奴背上重光，四人走上回头路。
走了一阵，到了方才的岔路口，槿华在瀑布边看了看地势，回头对三人道：“出口若在鬼山下，那距此地便还有十里左右，咱们今日一来一去已走了不少路，队伍里又两人都有伤，我估计外头天也快黑了，不如先在这附近休整，养足精神后明日一早出发。”重光此时方知南星也有伤在身，心中不由五味杂陈，不知是喜是悲。
四人在离瀑布不远的上游找了块平台，清理干净后便准备在此暂歇一晚。艾奴放下重光，林木看他伤口几乎都止血了，只背上两处大伤有些渗血。重光身体极虚弱，躺在地上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三人低声商量一阵，决定给重光服下软筋散，即便他毒瘾发作也好控制。当下艾奴去寻食物，林木留守照看重光，槿华去瀑布边砍了些枯藤过来，这藤蔓生得皮厚筋粗，很耐火烧，倒是上好的燃料。东西烤好后三人先吃了些，林木叫醒重光，喂他吃过肉，拿软筋散给他讲明道理，重光很爽快的服下，并要求再吃些迷药，林木摇头不允，他现在受伤太重，不可再伤身体，安慰他放心，自己这边三人都有武艺，哪怕他发起狂来也制得住。重光呆看南星一阵，又慢慢睡了。
三人守在火堆边闲聊，也不知外边情况如何，谈一阵后渐渐有困意，轮流去河里洗了澡准备休息。槿华说自己和艾奴轮值守夜，林木摇头道：“这洞里根本没有日夜，大家走了一天都很疲累，这一睡下去时间定然不短，我也同你们轮换，三人值夜，彼此能多休息一阵。”两人道他有伤在身，都不同意，林木好说歹说，终于磨得他二人答应。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5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