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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二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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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月公子,窝在美人香闺的感觉如何?”展言的目光先在四周转了一圈,这个房间装饰得并不繁复华丽,基本只有两种颜色,蓝和白,也没有浓郁的熏香,给人一种清冷如水的感觉。最后她看向坐在那里一派悠闲的莫绝。对于他会出现在这里她并不惊讶,她今天之所以会来这里就是来见他的。昨天她便在谴妣身上闻到了一种特殊的香味,很清很淡,像莲香又似桂香,仔细一闻又觉什么都没有。这种味道她曾在莫绝的寝宫里闻到过,莫绝介绍说那是由塞外洫芩果与暗宫内的紫堇花混合而成,在这世上是独一无二的,所以她一闻到谴妣身上的香味便知这是莫绝给他的暗示。
莫绝回了她四个字:“乐不思蜀。”
她轻哼一声,坐了下来。
谴妣为两人倒了杯茶,垂首站在一边。展言喝了口美人倒的香茶,将手伸到莫绝面前:“东西拿来。”
“急什么?”他一派悠闲,一双漆黑的眸子里隐隐闪动着光芒,“夜还长着呢。”
这话说得有些暧昧,两人都察觉到了,却都没有任何表示。
展言却并不把手伸回:“我要睡觉,明天早上还要赶路呢,说不定又要露宿荒野。”想想她还真有点不平衡,这古代要飞机没飞机要汽车没汽车,只能靠骑马,有时时间没把握好,只能睡在野外,而反观他,舒舒服服地坐在美人的房间里,有美人相伴,听听小曲睡睡觉,真是天差地别啊。
“辛苦了。”一句话说得轻轻巧巧,毫无诚意。
展言见他没一点把东西拿出来的意思,无趣地打了个哈欠:“那我去睡了。”转向谴妣说道,“美人,你的床借我睡下。”
谴妣看了莫绝一眼,见他没有任何表示,便福了福身道:“姑娘,可要谴妣为您换床被褥?”
“不必了不必了。”展言已经躺了上去,整个人陷在了柔软的棉被里头,“美人的被子就是香啊。”语气完全是一个沉醉于温柔乡里的纨绔子弟。
“上天没把你生成个男子倒真是可惜了。”莫绝摇了摇头感叹道。
“怎么?暗王准备娶个男子回家?”
闻言,莫绝失笑,谴妣抬起头看向他,目光复杂难辩。
“有何不可?”
过一会儿,被子里传出模糊的声音:“也没什么不可以。”
片刻,就在莫绝以为她已经睡着时,她突然坐了起来:“听说妩梅教副教主巫媚也是个美人?”
他点点头:“确实是个美人。”
“你见过?”
“没有,不过有一幅她的画像。”
闻言,展言跳下床:“给我看看!”
“谴妣。”他轻轻唤了声。
“是。”谴妣走了出去,没一会儿便拿着幅画卷回来了。
展言迫不及待地打开画卷,看了一会儿,有些失望地放了下来。并不是因为巫媚,画上的人很美,不管是眉眼、口鼻还是头饰衣裳都是精致得无可挑剔,但就是少了点东西。灵魂!画上的人似乎没有灵魂,美却空洞,没有一点风情。
“这画是谁画的?白白糟蹋了一个美人。”
“江南一个有名的才子。”
展言轻嗤:“浪得虚名。”
“那倒未必。”莫绝从她手中拿回画卷,细细地看者,“起码他见过巫媚,并且活着画出了这幅画。”
确实,巫媚是个神秘的人物,手段残忍但善于隐藏,传闻见过她的人都死了,所以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多大,长得如何。而这人竟见过她,甚至把她的相貌画了下来,巫媚为什么不杀他?
她嘿嘿笑了两声:“有奸情。”
“就知道你会往这方面想。”语气里有些不易察觉的无奈和……宠溺。这样的情感是不适合他的,而宠溺这样的态度也不应该用在她身上,她给人的感觉太过独立,人们可能崇拜她,可能仰慕她,但没有人会把她当作小妹妹般宠,所以当这句话出口时,两人都有些微愣,但两人都不是常人,仅一刹那便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一个沉静难测,一个笑容肆意。
“这人还活着?”
“或许。”
“或许?”她对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不太满意。
“他画完这幅画之后就失踪了。”
她托着下巴,自语:“画完才失踪?要灭口也该在画之前呀。”
“也可能他的失踪与巫媚无关,只是隐居了,或是……”
“或是被其他人杀了?”
“可能性不大,除了妩梅教还有什么人能杀了人连尸体都找不到?”
展言对这个很感兴趣:“为什么妩梅教的人就能做到?”
他将画卷收好放在一边,解释道:“妩梅教有一种化尸水,杀人化尸,什么都不会留下。”
“毁尸灭迹的方法多得是,焚尸,或是切碎了喂狗不也什么也不会剩下吗?再说这化尸水难道只有妩梅教有?”这么一段残忍的话她说得面不改色。
“是有这种可能,但他一个文人怎会招惹如此心狠手辣的仇家?”
“那可不一定,人一出名就容易招人嫉妒,一旦嫉妒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说着,她似乎对这个话题失去了兴趣,目光落在了一旁的书桌上。
谴妣是红尘阁的花魁,既有惊人之貌亦有不输男子的文才,所以她的房中自然有文房四宝.展言走至书桌旁拿起一只粗大的毛笔,仔细地端详了莫绝和谴妣一下:“还是画美人好了。”
莫绝笑了笑,淡雅绝伦:“听闻倾颜公主善于丹青,在下今日倒可以有幸见识了。”
展言瞥了他一眼:“惊月公子,不知可否请你讲话莫要如此文绉绉的,听得小女子好生难受。”
这次莫绝是真的笑开了,眉眼间全是笑意,一双原本幽深难测的眸子也泛起了粼粼波光。谴妣第一次见他这样笑,他是王,运筹帷幄,不喜不怒,虽经常淡淡地笑着,那笑意却从未到达过眼底,他活得不似一个人。但是今日,他却笑了,是真正的笑,像一个人一般地笑,笑得依然很淡,却很真,真得让她的心刺痛起来。
“好了。美人,你看,我画得像不像?”展言停下笔,笑嘻嘻地对谴妣说道。
两人都没想到她画得如此之快,谴妣收起复杂的心情,走过去一看,愣住了。
那是一幅简笔画,只画到她的颈项处,寥寥数笔,勾勒出小巧的脸蛋,殷红的唇,秀气的鼻和精致的眉眼,发髻并未细画,只画出了颊边几屡发丝,其他的皆只有一个轮廓。虽简单,却神似,一眼便知画得是谁。但最让谴妣惊愕的是画中人的眼睛,展言抓住的竟是她看向莫绝时的眼神,欣喜、心疼、悲伤、痴迷、绝望,复杂到连自己都说不清道不名的情感在这幅画中被诚实地一一体现,让她幡然醒悟,原来自己对他是怀着这样一份情感。
“我画得如何?谴妣可还满意?”展言望向她,眼中似有深意,又似只有单纯的笑意。
谴妣看着她,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看谴妣的样子必定是很出人意料。”说着莫绝已经站了起来,他很好奇画上到底有什么,能让自己这个从来波澜不惊的手下露出这样的表情。
谴妣下意识地挡在书桌前,莫绝眉一挑,眼中泛起有趣之色。谴妣立即意识到自己逾越了,忙想退开,可想到身后的画,又犹豫了。
没想到展言竟将画卷起,放在谴妣的手中:“谴妣昨日弹琴给我听,今天我送谴妣一幅画,就算礼尚往来吧。”
“谴妣谢过展姑娘。”
“不必不必。”她摆摆手,绕过莫绝,给自己倒了杯茶,刚想往嘴里送,却听见门被推开了。
“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