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笑倾天（言倾）》念碎羽

30、二十九

　　雕花的房门被推开，一个五六岁左右的小男孩走了进来.晶莹剔透的脸蛋上长着一双水雾蒙蒙的大眼，一闪一闪，似乎还透着清淡香气。
　　小男孩走到莫绝身边，扬起头奶声奶气地唤了声：“爹。”
　　展言被自己嘴里的水呛到，趴在桌上直咳嗽。
　　莫绝很体贴地递上一方丝帕。
　　她挥挥手：“你儿子？”
　　“你说呢？”
　　“姐姐你好漂亮啊。”脆生生的声音，叫人听了像吃了蜜一样甜。
　　“这孩子太祸害了。”小小年纪就长这样，大了那还得了，不知道多少女孩子会为他伤心难过呢，展言摸摸他的头，突然想到一件事，“等一下，你叫他爹，却叫我姐姐，那我不是比他低一个辈分？那我多吃亏啊？”展言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
　　“那是因为姐姐很漂亮很年轻啊。”男孩歪着头看她，可爱的样子让人真想去捏一把。
　　心念一动，展言就把手伸向他凝脂般的小脸，嫩滑的手感让人爱不释手：“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莫君浈。”
　　“真奇怪的名字呢。”
　　“是爹取的。”
　　展言看向莫绝。
　　“不是这个爹，是我亲爹。”
　　“怎么？他是你后爹呀？”展言说话向来毫无顾忌，在场的人都已经习惯了。

　　“浈儿是我三哥的儿子。”莫绝见这一大一小越聊越离谱，无奈地解释。
　　莫绝的三哥，也是就昔日暗国的三皇子莫堰，他是皇后所生，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可是这位皇子却只对琴棋书画感兴趣，曾被前任暗王训斥为玩物丧志，十五岁那年彻底从宫中消失，至于到底是在皇位之争中被牺牲还是真的离开了皇宫就不得而知了，不过现在看来，起码他还活着。
　　“复杂的宫闱秘闻呐。”她摇摇头，表示对这些不感兴趣。
　　“美人姐姐，你嫁给我可好？”君浈“刷”的一下打开扇子，自诩风流倜傥地扇着。
　　展言有点不可置信，她竟然被一个十岁不到的小屁孩调戏了。不过展言到底是展言，盈盈一笑，道：“姐姐告诉你，向女生求婚要有玫瑰、戒指，还要下跪。这样女生才会答应你呀，懂不懂？”
　　“什么叫玫瑰？”
　　“那等你哪天知道什么是玫瑰了，我就嫁给你。”
　　君浈明白她是在敷衍他，很委屈地扁扁嘴。

　　“浈儿，你来这里有什么事？”看够了好戏的莫绝淡淡地问道。
　　“武伯伯让我来告诉爹，欧阳长老回来了，有重要的事对您说。”君浈一板一眼地重复武伯伯的话。
　　“哦？”他看了展言一眼，“那我便先走了。”
　　“走好，不送。”她随意地挥了挥手。
　　莫绝牵起君浈的手，走到门边，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掏出一张纸，用内力一催，纸稳稳当当落在展言的手中，展言笑嘻嘻地收下。
　　“这次真的要睡觉了，我困死了。”展言毫无形象可言地倒在床上，打了个夸张的哈欠。
　　谴妣看着她很久，眼中闪过很多复杂的情绪，最终归于平静。

　　两人离开红尘阁时已是接近中午，这主要的原因自然是展言起晚了，其实这也不能怪她,不管是谁赶了几天的路后睡在一张又香又软的床上都会舍不得醒来的。
　　“怎么样？睡得可好啊，穆然公子？”
　　穆然只有苦笑，眼下有着明显的黑眼圈。练武之人本就浅眠，一点点声音都会被惊醒，而红尘阁整夜不歇，丝竹之声不断，让他如何能够睡好？
　　“咦，发生什么事了？”展言见所有人都向他们身后跑去，十分好奇。
　　穆然朝那边望了一眼，说：“比武招亲吧。”
　　君国崇尚武力，在法律的规定范围内，很多事情都可以用武力来解决。他们一路走来，已经看了不少擂台，展言一开始还兴趣盎然，后来就觉得无聊了，一听又是比武，兴致都没了。
　　“人多也不是好事啊。”展言感慨。由于他们是逆着人流行走，所以就显得十分困难，这让她想直接从人们头顶飞过去得了。

　　这时，她的肩膀与人撞了一下，本能地回过头。
　　一直到几十年后，展言都还记得这次在人流中的蓦然回首，还记得这个遗世而独立的身影。
　　她最先看到的是一双眼睛，一双沉静而温暖的眼睛，那是个全然静止并美好的世界，其中或许有天空，有月光，有彩虹，有白云，有着一切温和而美好的东西。这双眼睛似乎可以包容所有的东西，抚平所有的创伤。
　　“姑娘，你没事吧？”那人见她出神，温和地问道。
　　“没事。”展言回过神来，但竟然不能像平时一样地笑了。
　　“刚才撞到姑娘了，我十分抱歉。”
　　“没关系没关系，这里人这么多，要不撞上真有些困难。”展言不在意道。
　　他笑了，弯弯的眉眼像新生的月牙，温润如水。他的五官其实都长得十分好看，但是眼睛的光芒遮盖了一切。别人一看到他只会被他的眼睛所吸引，忽略了其他。
　　流动的人群把他带走了。展言低下头，黑发遮去了一惯晶亮的眸子。
　　穆然看着她，眼神复杂难测。

　　回到客栈，发现与他们一道来的落日门弟子并不在大厅，本来以为他们出去玩了。小二却说没见他们下楼。两人立刻感觉到不对，闯进他们房里，没人也没打斗痕迹，只是桌上压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几个十分好看的字：妩梅教惊雁阁阁主邀展言姑娘与穆然公子于莲翼楼一聚。
　　妩梅教虽说是邪教，但与一般门派相比，人员更多，和教徒等级划分更森严。掌有绝对领导权利的是“殿”，主要成员是教主楚洛音，副教主巫媚和六位长老，其中又以教主楚洛音为尊。接下去依次为五门，七君，十阁。再下去就是毫无头衔的教众。
　　“惊雁阁阁主么？似乎是个女人呢。”展言将纸收近怀中，笑吟吟道。
　　“你怎么知道？”
　　“你不觉得房间里很香么？”
　　房里确实残留着一些香气，穆然一闻便知是迷蝶香，不过细闻之下还会闻到淡淡的脂粉香。
　　“既然没写时间，”展言将头发撩至耳后，“那什么时候去都可以喽。”
　　“就是不知道那几个落日门的弟子等不等得了。”穆然提醒她。
　　“你说吴允杉是不是故意把这几个麻烦交给我们？”展言抱怨。落日门这个新崛起的门派实力是有点的，但是又不是特别厉害，这就造成了其弟子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几两重，表面上对展言和穆然恭恭敬敬，其实对他们很不服气，背地里小动作不断，展言懒得理他们，随他们去。可他们出了事，她还不能不管，真是郁闷。
　　“很有可能。”穆然煞有其事地点头，他在猜想到时候展言见到吴允杉会不会打上一架。别人或许不可能，但是展言，他觉得是大大的有可能。
　　“为什么我觉得我们是在帮他看小孩呢。”叹了口气，无奈地走了出去，“走吧，救孩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