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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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师团进入琥琏城已经3天了，这些天里，不断的有新的病人到来，不断的有人获救，也不断有人死去。
大多数的哲人都将生死看作一体，视死亡为生的基础，由死而生。于是，对于死亡也大多倾向于平静接受，就算是心中哀戚的滴血，也硬是要装出那幅潇洒自得。
然而，秀丽并非哲人，于是在燕青都已然休息了的时候，冲天的火光之中仍伴随着悠扬的二胡声。送葬的曲调，安抚了生者，为死者送别。
月在燕青离开的时候做到了火堆旁边，却一直一语不发。静静的，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已然睡了利英，又不着痕迹的将目光转向了秀丽。
平心而论，月本不喜二胡，觉得它相较于古筝太过悠扬，又欠缺灵性。当然，早已见惯死亡的她也不会牺牲自己本就宝贵的休息时间，在寒风中围着火堆凭吊什么人。
只是，刚刚路过的时候，无意中听到了燕青所说的某句话。于是，月坐下，想要询问些什么，却又开不了口，只有一语不发的坐着，看着，听着。
火光映在她的身上，泛出柔和的橙色，与她脸上惯常了的温文交织成一片。她静静的坐着，因为没有靠背而只手托腮，将重心放在身前。眼神那样的温柔，却又那样深邃。
秀丽一开始见到月没有开口说话的打算，便认为她实在为了那些死去的人而伤感，也就没有主动开口，兀自拉着二胡。可渐渐的，她却发现月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没有移动的打算。于是，秀丽带着疑问的抬头看向月，正欲开口询问，却被在接触到月温柔似水的眼神之后，情不自禁的脸红了起来。
当然，秀丽的反应并不是因为对月产生了怎样的感情。只是，就算是秀丽，在面对这样一个温柔而又俊美的人，就算明知道她是女子，也仍免不了被那温柔所迷惑，心中无法控制的产生了些许慌乱，一阵悸动。
秀丽顺应了本能反应，迅速的低下头去，不敢再主动做些什么，手中的二胡仿佛由原本意义单纯的送行，变成了逃避的工具。秀丽状似认真的拉着二胡，心下忍不住地觉得蹊跷。对于自己刚刚的动作，月应该是看到了才对，却不做任何反应。
这样想着，秀丽不禁有些惶然，不知月的目的到底为何。她感到月的目光仍旧停留在自己的身上，仍是那样的温柔，却莫名的觉得冷了起来。就如同那日，看着月冷然的威胁朱温的时候，那分明虚弱的身躯所带来的恐惧。
秀丽不觉偷偷望向月，却见她没有一丝当日的冷酷，仍是那样的温文尔雅，在发现自己的窥视的时候，甚至温和的笑了笑。
于是，秀丽彻底迷惑了，只有努力的将那冷意归结为自己的敏感。然，那因恐惧而生的寒冷却仍是持续不断的在秀丽的心底泛开，仿佛要将她的五脏六腑一起冻结了一般，使得她无法继续装作若无其事的拉奏二胡，却也不敢主动开口。
月看着秀丽越来越明显的不安了起来，甚至连原本悠扬平顺的二胡声也出现了略带颤抖的变调。因为儒雅的气质而显得俊秀更甚美丽的脸上，若有似无的掠过了一抹淡淡的微笑，心下略略感到满意。
谈判，要双方处于同样的状态才称得上公平。精明如月者，自然不会在自己感到紧张不安的时候，面对从容不迫的秀丽。
于是，她静静的等着，以之前每次埋伏在暗处等待目标的耐心，等着秀丽的动摇，等待着自己变得足够冷静，拥有足够多的勇气。
终于，在那首重复了一整晚上的送葬曲变得面目全非了起来的时候，月决定开口。
“秀丽小姐。”
月不温不火的嗓音在此刻的秀丽听来，犹如天籁，一如常往温和，仿若能包容一切的温和。秀丽瞬间觉得，刚刚自己的恐惧、寒冷，都只不过是心神不宁之下所产生的错觉。
“有什么心事吗？二胡的曲调，变得厉害。”月这样说着，明知故问。
“….没…没什么…”秀丽支吾道，全然不考虑对月直言自己莫名的害怕起她来。
“秀丽小姐想要保护茈静兰？”月的声音低低的，柔柔的，满是了然，在这样的冬夜，竟让秀丽觉得心中一暖，几乎落下泪来。
“…嗯…”
“红州牧…爱他？”月的嗓音更加轻柔，她不知道如果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自己是否还会去见静兰，是否，还会留在彩云国…
回来，是因为在东方的调和之下，与哥哥见了面。一直认为哥哥对自己的是厌恶的，却在见面的时候看到他那样的激动，眼中盈着痛惜、愧疚、自责以及宠溺。
于是，月心中的某个地方，那在她不自知的时候崩塌了的自信，慢慢的开始被修复。让她终于有了去追寻些什么的勇气。
然而，勇气这种东西，从来都是要一鼓作气，方能成事。否则，春秋是那强盛的齐国又怎会败在曹刿的手上。月本打算在回来的时候立刻与静兰将一切谈开，却直到如今也没见到他，本就薄弱的勇气已开始渐渐散去，今天所听到的对话更是让她萌生退意。
现在，月看似镇定如常，心里却是难以平复的忐忑。她本笃定的认为秀丽对静兰并无特殊情感，而静兰虽然并未明确，也确实对自己有着暧昧情愫，所以她才敢于一试。因此，秀丽的回答，对月而言，至关重要。她抑制着胸口在不断翻腾着的什么东西，更加专注的看着处于呆愣状态的秀丽，暗暗要紧了牙关，生怕自己抑制不住的表露出太多不安，太多希翼。
秀丽在听到那声‘红州牧’的时候，本觉得疑惑，月虽然一直有意无意间与她保持着距离，却没有如此可以的利用称谓分出你我过。而在听到月接下来的问话之后，秀丽仿佛豁然开朗般的了然了起来。少女的心，对爱情总还是敏锐的。
只是，这了悟来的太过突然，使得秀丽一时间目瞪口呆。那些原本被她忽略了的蛛丝马迹，霎那间接踵而来，让她对自己的迟钝自嘲了起来，却又为静兰感到欣喜了起来。
秀丽正欲对月解释个分明，脑海中却突然闪过静兰来告知自己月离开了的时候，那张俊美的脸上，掩饰不住的沉痛。
静兰，爱着月。
秀丽突然间觉得开口解释变得艰难了起来，不爱他，并不代表不会因为离别而伤感。秀丽是那样的珍视静兰，也那样的享受被他宠爱的感觉。
潜意识中，秀丽隐隐知道静兰一直以来对自己，并非如同单纯的家人。只是，她一直拒绝深思，拒绝将这份存在于潜意识中的了然搬上台面。她对他，并非男女之情，却真切的害怕失去他。而如果将一切讲明，秀丽隐隐知道，静兰便随时有可能离开红府，拥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世界。
而月的存在，将这份隐忧变的具体了起来。秀丽仿佛已然看到了静兰站在自己面前，说要离开的情景。这景象太过清晰，让她觉得吐字变得艰涩了起来。
“我…一直…将静兰看作家人…”所以会因分离而伤感。
纵使不舍，秀丽仍希望静兰能够幸福。于是，她仍是将该说的说了出来，完整的，没有丝毫误解的余地。使得月轻轻的放松了一颗紧绷着的心，也造就了遥远的将来，静兰获知了今日这一幕之时，对秀丽所产生的源源不断地感激之情。
月看到秀丽眼中的不舍、伤感、与祝福，笑笑的转移了话题，没有做出任何承诺。有些时候，如果只是安慰，最好不要做出自己也无法保证的承诺。
“秀丽小姐明日便要启程前往石荣村了？”
“什么？啊，是的。”
“与邪仙教的人相遇的时候请务必小心，对于他们每一句话都要推测一下之后的意图。”月若有所指的淡淡看了眼沉睡着的利英，对秀丽叮嘱到。
“是…咦？月不打算一起去吗？”
“嗯。”
秀丽今夜仿佛注定了要一直处于激烈的情绪转变当中。并非秀丽托大，但月一直以来都是一副与她同进同退的姿态，这几日也不例外，虽说月一直在帮忙，但也明显的表露出一副只是因为秀丽与燕青在这，而她自己闲来无事的模样。再加上此行必然会遇到静兰，秀丽本以为月无论如何也会一起上路，结果却让她大吃一惊。
秀丽苦笑着摸了摸自己的下颚骨，觉得“下巴掉下来”是一种很形象并毫不夸张的形容词。她稍稍等了一下，发现月并不打算做出任何解释，于是便也识趣的不刻意问起。只是，秀丽突然间想起这几天自己一直疑惑却一直未及询问的一件事，于是正好借这个机会问了出来。
“月怎么会施行人体切开术呢？”
在初到的时候，年轻的医师们还未能在活人身上施行手术的时候，月曾帮叶医师分担了几名无法再拖下去的病人。那个时候月的手法干净利落，以最小的切口迅速的取出已然被虫侵占了的部分，完全不伤及病人的其它部分，就连叶医师也赞不绝口。
只是，月的态度却仿佛全然不在乎病人到底是否能够存活般，与叶医师对待病人时的谨慎与郑重相比，躺在月的手术刀下的病人，一致认为自己仿佛更接近死亡了一些。于是，虽然月所救治的10名病人中，目前死亡的只有1人。在年轻医师们足以胜任主刀之人的时候，月轻描淡写的一句“不要再把病人送来给我了。”仍是让很多人暗自松了口气。
“我是杀手。”对于秀丽的疑问，月这样回答着。
“…什…什么？”对于这个答案，秀丽一时间不知如何反应，只是条件反射般的表示自己没有听懂。
“杀手大多懂医，尤其是人体结构，不仅是自己受伤了要自行医治，也对工作有很大帮助。所以切开肚子取出些东西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类似的事情我之前也做过，只不过用的工具不同，取出来的也不是病变了的肝脏。啊，不过好在有人专门负责缝合，对于这种事情我倒是全无经验。”
月优雅的，不染纤尘的站了起来，暗示着对谈即将结束。同时，不温不火的，轻描淡写的说出了让秀丽做出一系列恐怖联想的这样一番解释。温和的道了晚安，叮嘱秀丽早点休息，然后便离开了火堆。
留下秀丽一个人，不断的理解体会杀手与医生之间令人胆寒的关联，决定以后对月不主动解释的事情决不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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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第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