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Ⅲ-(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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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Ⅲ-(2)渐变保护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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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这是在玩什么恶劣的捉鬼游戏?』
应该是属于揶揄的内容却硬是用公正不已的语气给人宣告判处，就是这种矛盾的结合让凉实原本恬静正经的容貌看上去好像变得阴森了起来。
然而在这种时候，或许连再怎么从容的黑子也找不到比“……欸?” 这样的回答更能表达他当时的心情了。
话音刚落，他随即便恢复站姿并后退了两步，注意力回到对话的黑子下意识咽回唾沫，转念似乎不经意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地方而有了兴致，嘴角忍不住细微地上翘了一毫米，笑意浅得几乎看不出。
话说…这个人用的比喻还真是微妙啊。
捉鬼游戏…吗?
搞不好…潜意识里的自己真的是有幻想过，会有个人终于能发现那个一直待在离人群最近的地方，孤独地旁观着别人世界的黑子（透明）哲也（小子）也说不定呢。
即使，是用‘捉鬼游戏’这样开玩笑的天真方式去…——
“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不如说，想看看自己为了篮球到底能达到什么程度…这个，不去挑战的话，我是找不到答案的。”背对着凉实，三两步走到篮球架边弯身捡起滚落的篮球边说道，微低的嗓音里却不难听出黑子的话里有着十分坚定的觉悟。
“感觉…逃课的理由听上去就和‘为了正义!’一样的正当啊，大公无私这点…值得称赞呢，透明少年。”
‘到底为什么要这么执着于透明少年啊?！’这点，黑子虽然搞不清楚为什么，但他可以肯定的是这多半是对方的一种奇怪的恶趣味的缘故。
不用在意就好了，他在心里这么催眠自己，便用一种隐约困扰的语气淡淡道：“阿喏…请不要这样叫我，顺便一提，我的名字是黑子哲也(Kuroko·Tetsuya)。”
转过身来，双手捧着篮球已经站定在她面前的黑子无可奈何地试图订正对方的错误，但在目前的情况看来，成功的可能性似乎非常地低。
“是、吗…还真是个，和本人一样‘没有味道’的名字啊…”
——又、来了。
这个人所说的‘没有味道’指的究竟是什么?
“那个…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说的‘没有味道’到底…是什么?”对方此刻就像百无聊赖地在摆弄着手臂上的袖章，她似乎对于自己的存在也表现着丝毫无所谓的态度，实际上就连本人毫无热情的态度与内容相当活泼的话语也极其不符。
“原来如此…稍微有点自觉吧，对于自己跟别人不一样这种事。”挑了挑眉，澄澈的语调里的透出几分懒散，凉实探出的食指指向黑子怀中的篮球，说话间穿过球场外围参木细缝的凉风轻轻扬起了她的裙摆：“说是‘味道’，或许也能说是‘气息’，而且、那是不管是什么人都会有的，把自己与他人区分开来唯一的标志，但是…——”
话锋跟着她高深的语调一转，突如其来的转折让黑子瞬间有了一种，困扰他的难题好像即将要得到解答的豁然开朗的感觉，得到了这样认知的黑子不禁轻微地吸气，那滴滑过他侧脸的一根上翘发丝的冷汗凝聚在发梢末端，随即滴答地受力坠落。
“…你、却完全的没有任何‘气息’，给人的感觉、仿佛就像是接近于‘不存在的事物’一样的…——”
“…「存在」。”
深邃得里头就如有一汪幽静深潭的双瞳直视着黑子，话间她垂下了那只透过篮球直指某人的手臂，悠哉的语气把话说得极其地云淡风轻，可实际上那清冽声音的主人却是用轻快的口吻在吐露着残忍的事实。
“所以、啊…”然后，露出了一个像是参观稀有生物一样气势高涨，但又倾泻了几分轻佻冷淡的笑容接着道：“我才能够找到你，因为、不起眼到几乎没有存在感的‘无味’也算是一种…‘特别’了吧。”
——原来，答案其实并不是他的超低存在感没有发生作用，而是…——
——这个人，是凭借着‘气息’这种虚无飘渺的因素才察觉到他了吗…
得到了意外惊人真相，黑子那双一直带着无害、怜人眼神的蓝眸里这时少有的流露出了不可置信，极蓝的瞳孔就像受到格外的刺激而收缩到了极限，同时他的双肩便反射性地一震。
“反而，越是这样…就忍不住越想看，给你染上了味道之后的样子了～”
——从一开始，或许在这个人的眼中他的存在事实上就跟一杯纯净水没有分别。
纯净，无味，不起眼。
就是因为无气息的掩盖，所以透明得无所遁形。
那么，不管是趁着桃井桑到来之前逃走还是利用障眼法转移桃井桑的料理，只要在凉实·克星·梨让在身边，黑子哲也就等于同曝光在所有人面前一样赤衣果着单薄的原形。
——真是…可怕。
“真抱歉!!…让你久等了，黑子君…”踩着下课铃声就从家政课室里火急地赶来，桃井的脸色因运动而生理性地泛着些许嫣红，只不过本人的气色却不像过度运动之后四肢乏力疲惫，反而眉眼间充斥的都是难以掩盖的期待与高昂。
仿佛，所有的力量都是为了重要的人在这一刻源源不断发挥出来的。
那对氤氲着樱红的双眸里此刻泛着晶亮的光泽，桃井嘴边的弧度在见到那个一直站在教室门口似乎专门等待自己的温和谦虚的少年的身影时，就不曾消失过。
只要一想到，这个人…哲君是为了自己而这么做的。
桃井五月的心情一瞬间——就能从家政课上那28次名为‘女性最大失败’的屈辱打击里走出来。
——…果然啊只要有那个人在的人生，真的是太美好了。
“那个……桃井桑?”
不顾旁人的目光，擅自进入脑内剧场的桃井骤然被一道空澈且微低的声线拉回了现实。
“欸…?什么?”
迟钝的神经貌似还没接上正常的频道，下意识地回了一个疑惑的单音节，慢一拍还没反应过来的桃井呆滞地发现似乎有两道刺眼的视线默契地锁定了她。
其中，泄露了几分微不可见的蔑视，尽是了然的一道是——
“‘只要有那——的人生，真的太美好了’什么的，啊…原来你在想这种事吗?桃子?”
很可能是桃井一心都扑在黑子的身上而没有察觉的缘故，凉实其实早在桃井到达的几分钟前，就背靠在面向黑子教室门口前那道墙上，行事低调地踩点，或者这么做也能说是为防止作战……防止不可控的变数出现扰乱桃井行动而尽职地看守。
比如说为了防止像是猎物伺机逃走、找理由推脱诸如此类可能性最大的意外，不过…
——有一点她能肯定，对方也清楚如果自己这么做了的成功率会有多大…结果可想而知。
“呜、哇——!你、…你你你到底在说什…!不要这么轻易就…!”
“欸…——!不不不不对才不是这样呢!!”
闻言吓了一大跳的桃井激动地跑到凉实的面前紧抓住对方的肩膀拼命否认，仿佛这么做就能够全部抵消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一样。
啊啊啊——!为、为什么会被知道了啊??话说难道她有读心术吗?!
“虽然我也有过像是‘拥有这种能力会很方便吧’之类的想法，但很可惜…最多也只是这样而已了，桃子。”即使是面对着桃井语无伦次的质问，凉实也表现得相当地从容不迫，那张因被猜中了心思而捉羞涩的面孔似乎能够满足凉实的恶劣心理，只不过内心的情绪却被她控制得很好，脸上除了无害的正经与坦然的自信之外完全看不出来。
“……到底是为什么啊梨酱。”为什么会这么容易就被猜到了?!
隐隐已经带上哭腔的桃井浑身散发着怨念的气息，说话间她禁锢凉实的手臂却无力般地顺着对方的肩膀滑落，原本晶亮有神的双眸被怜人的神色取代，一眨不眨看向凉实的眼里都是埋怨对方的不婉转，看着那种非常像是某种小动物撒娇的眼神凉实不由得微微一愣，似乎想到了什么，然而她迟豫了半秒又像什么事都没有的继续答道。
“因为……全都写在脸上了，如果这么回答的话，就感觉、桃子会不怎么认同这种不可信的说法的样子。”
“被你这么说…反而觉得，某种意义上自己好像哪里输了一样完全没安慰嘛……”简直受够了让她一惊一乍来自凉实的不可抗刺激，桃井挫败地垂下了脑袋无视周围一切暗自陷入了自我嫌弃的怪圈里。
——…她到底是来干嘛的啊?!
桃井此刻消极地估计着，自己在黑子的心目中的美好形象到底要付出多少努力才弥补回来，当她越是觉得要付出的代价难以承受的时候，越是会无意识地想把自己与有黑子所在的‘明媚空间’隔绝开来。
“请不要这么说，桃井桑。”
直到另一道若有若无目光的主人突然幽灵般地说了句，桃井才猛然惊醒般地跳到了一边，随即诧异地瞪大双眼。
“呃……!哲…哲君?!”然后她就迅速地感到了一股无止境的懊悔与消沉。
糟糕……!
明明是因为想给哲君尝尝她做的巧克力饼干才刻意过来的，居然会冒失地一不小心就把别人忘记了!?
——啊·啊·桃井五月你这个…笨!蛋!
话说，哲君的存在感……真是太低了啊!
不得不说十分善解人意地待在一边看着桃井自导自演的黑子的存在感实在太低,但对他来说面对这种场面已经能够非常习惯并且不出所料了，只是…还是希望他出于好心的体贴不是换来那会让人灵魂瞬间置身天国的‘桃井料理’就更好不过啊。
“桃子，提醒一句…再不走就赶不上下节课了。”凉实十分自觉地随手接过又开始陷入自我批判的桃井手中，那被她捏得有点起皱的用丝带绑好的透明包装袋，只是不难看出的是，里头装着的饼干的颜色明显十分的诡异。
看着那似乎给人一股恶魔在周围一边调皮地打转，一边下着强烈诅咒错觉般的饼干，黑子艰难地吞了吞口水，一滴冷汗不禁浸湿他的刘海从眉角滑落下来。
“欸…——!真是的!怎么会这样…!”
各种令她焦虑的烦恼一下共同涌来，桃井这时直感到头皮发麻不知所措，甚至连凉实拿了她的特制甜点也没有自觉，但由不得她进一步处理凌乱的思绪，凉实却已经不由分说地拉着她的手腕直接离开了黑子的教室。
像是以为巧合挣脱了牵制的风筝，逆风地飞行突然被重新牢牢禁锢住自由的天空，桃井没来得及作出抵抗，借着手腕被擒住传来的力道就惯性地一下子向前倾倒，有那么一瞬她的视线都被凉实加速跑动而飞扬起来的发丝所占据，抱着最后至少也要和黑子道个别的想法，桃井费力地试图扭过头，希望通过眼神传达自己各种不周到的歉意。
——不过，像哲君那么温柔的一个人，就算只是眼神…也一定能明白吧。
“回头之后搞不好会失望哦…这一点，相信你应该有想过才对。”
如同深浅难测的湖面被轻柔抚开，泛起一圈圈动荡波纹的声线，前方透过空气飘来的话语让微转过头的桃井意外地一顿，便不禁低下了头，任由那浅樱色的刘海遮挡住她此刻的表情。
——说话…还真是那么不留情分呢。
虽然不是经常，但偶尔之际都会从凉实那里听到一两句一针见血、直白甚至是有点刻薄的话语。
即使看起来是不经意而轻描淡写地带过，但事后一回想起来的话不知为什么会让人心里泛起莫名的涟漪。
只不过，她也很明白这不是对方的问题，明明只是不加掩饰地说出了事实而已，但作为听众的自己，其实很多时候都有一种被咽到了无法反驳的焦虑感。
‘不用在意的’，‘嘛…也对啦’——这种像是给自己找借口的解释叠加起来的数量多了，反而变得像是自己在逃避一样。
不过理所当然都知道的是，桃井并不认为逃避会能给她带来什么改变，直观面对是对自己的一种最起码的肯定与坚持。
然而，有时候她也会不由自主地在凉实的‘印象笔记’里添上一笔像是「实际上梨酱说不定是个理智到有点冷漠的人吧…」这样的总结。
但转而再想，这种念头到最后通常都是被本人一再打消，当作‘说说而已～’而一笑置之。
因为，不管怎么样——这就是、梨酱啊。
“桃子…？”
低头注视着跑动双腿的空洞双眸微微一闪，桃井闻声倏地抬起下颚，而瞬间印入眼帘的就是，凉实细长的眉微蹙与抿紧唇一副疑惑的表情。
“…嗯?啊!…我好像、跑神了啊哈哈。”离下节课还有5分钟之际两人终于赶上，后知后觉才意识到她们原来早已停下了脚步，讪笑着似乎想掩饰不自然的桃井俏皮地吐了吐舌，虽然只是一刹那，但凉实还是捕捉到了桃井那张小巧精致的脸上隐约可见的失落与遗憾。
果然…还是对这样虽然看起来不会让人操心，实际也会有女孩子细腻敏感一面的桃井无法视而不见呢。
下意识移开了视线，不禁被走廊窗外一只停在樱枝上欲展翅的灰燕吸引了注意力，然而突然感觉到额头一凉的桃井猛地回过头来，却发现原来是额前的碎发被凉实轻柔地拢到一侧，在凉实拂过她的发丝的时候，桃井能感受到从指尖传递而来的温度让人非常舒服，舒服得甚至忍不住地眯了眯眼。
“桃子、这…女孩子的一面我就收下了，作为帮忙送甜点的报酬。”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此刻临近中午的阳光稍微有点耀眼，而被这样强烈但的光线所衬托下的凉实，给人的感觉似乎都变得柔和且亲切了许多，包括，那平时看起来严谨而硬朗的脸部线条似乎也因此生动起来一样。
可在发现，‘原来都送出去了送出去!为什么一点都没意识到啊!?’这一重点的同时，才刚开朗起来的桃井又在心底阴沉地感叹了起来。
哎……不愧是——
“——…不愧是，让、啊。”
——梨酱、啊。
同一时刻，躬紧身体的黑子抹去额头冒出的虚汗，语气听起来就像是对于对方时常作出的，一些惊异举动而被迫妥协的无奈般。
二话不说就被凉实强硬地用饼干突击嘴巴，黑子瞬间脸色惨白地立马捂住嘴，忍耐着不咳嗽出声，只是短短不过几秒，他就犹如经历过了一次‘抹杀味觉的味蕾地狱旅行’一样的毕生难忘。
起码，短时间内对于饼干这种食物是不会产生食欲了…
话说…像这种完全想象不出是混合了什么异物的料理，恐怕早就超越了食物的范围了吧。
不过‘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啊?!’，像是这类的问题此刻的黑子却完全提不起任何兴趣去了解。
在忍耐了一会趁着两人走远之际，黑子才铁青着脸解脱般用手地接住嘴中残余的饼干碎屑，干呕两下堪堪忍住了冲向洗手间的冲动，感觉这时整个人像是虚脱一样四肢无力的，但还没达到要晕倒的程度。
直到调整了一会自我感觉好了许多的黑子缓缓地松了口气，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了下来，接着他便不经意地开始打量起手上被他吐出来的碎屑。
很快，观察力过人的黑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摊开的手掌上隐隐看得出一张被折叠成四方形的小纸块与颜色怪异的饼干碎混杂在一起，正确来说应该是从饼干馅里露出了小小的一角，不仔细看的话甚至会超容易让人忽略。
——难道是…桃井桑?
不禁冒出这样的疑问，黑子神色复杂地用手指挑出夹着纸块的那部分饼干，接着细心地把纸取了出来，然而在纸块打开的一瞬，他湛蓝的瞳孔骤然紧缩,纸张一角被捏得微微变形也没有发现，此刻的黑子仿佛像是过于出乎意料而呆愣在原地。
半晌，收起外露的凝重神情，黑子的眉头却紧缩着舒缓不开，从纸上看到的内容一直盘旋在脑海里而挥之不去。
「明天放学后，话剧社的活动室见，差不多…是时候履行「那个」的时候了，阿也。」
会用神秘的方式给他留这种让人不容拒绝的信息的人，除了凉实梨让‘那家伙’之外…不会有别人了吧。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Ⅲ-(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