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9、五十七.解药 ...

  •   展昭与金荣互视一眼,二人同声低喝:“大人先走!”“金兄快走!”

      金荣吸了口气抢先道:“请大人持图暂避,待我引开他们……”

      展昭摆手道:“你我早便已商定,若幸不辱命得了地图,金兄务必带图先行,展某尚有要事需至药庐……”耳听得脚步声益发近了,心中焦急,向金荣道:“时刻无多,追兵恐转瞬即至。此图事关重大,金兄速去,以地形之利暂避一时当不是难事,出去后切莫回头!展某乃大宋使臣,纵使被擒,只推说酒醉误闯便是,谅那西夏王也不敢拿我如何。”

      金荣情知此事绝不可能如他所说般善了,刻下也无非是宽慰自己罢了,心下暗佩,如此铮铮侠骨,果然不愧是名满天下的南侠展昭!当下也不再多言,抱拳一礼,向来时之路退去。

      展昭料想金荣通晓机关,只要自己将追兵引开,他必可全身而退,微一凝神,毅然转向未知之所径直行去。

      喧哗之声似乎更近了些,展昭故意沿途弄出些声响,更将地上金线尽数踏断,侧耳细听,脚步声果然随后而来,有人高声喊叫:“那边!在药庐!莫放跑了贼人!”

      “药庐”二字入耳,展昭顿时精神一振,施展轻功沿着狭窄的通道急行,险险躲过两处机关暗箭,鼻端药香愈加浓郁,顷刻间已来至一间极大的石室中。室内正中一尊铜鼎,约莫是炼制丹药所用,四壁摆满高大的木架,架中大小抽屉不计其数,地上依然遍布金线。展昭放眼望去,每个抽屉上倒都贴有药名,只是排列过于紧凑,满目如鱼鳞般密密麻麻,仓促间竟不知那失魂引的解药从何寻起。

      他运起耳力倾听,适才全力施为,将轻功发挥到极致,勉强拖延了些许时间,但这般寻药无异于大海捞针,自己身陷囹圄倒无所惧,只是玉堂……强压下心中焦躁,再次仔细观瞧,突然眼前一亮,急奔至其中一座木架前,目光如电,快速自上逡巡而下,突然心中大喜,只见正中第三排左二的抽屉上赫然三个大字:“失魂引”。

      原来他细看之下,方才发现盖为寻起来方便,每个木架上均设有标牌,“伤药”、“毒药”、“迷药”、“解药”……,标牌分类甚是详细,甚至还有个架子上方标着“媚药”。既要寻“失魂引”之解,自是要至“解药”木架,抱着侥幸之心找去,竟真的给他寻到了!

      展昭喜得双手微颤,将那抽屉小心打开,探首向内一看,一颗心却顿时凉了半截,只见其中并无药瓶,只有一张薄纸,取出观之,白纸黑字,只一个“无”,将展昭那颗心彻底凉透。

      他请旨至西夏,本就因对李成贤所说“配制解药”云云大不以为然,只当其以此为托辞,意在挟白玉堂入西夏。既已自赵祯口中得知白玉堂所中乃西夏一品堂“失魂引”,那解药当然也要着落在一品堂,只是李成贤既推说解药需现配,自是不会轻易交出,说不得,只好暗取了。他此来七星阁本是志在必得,谁料金荣不小心触动了机关,危急之际却仍是未打消此念。直至终于寻得药庐,但与所想大不相同,竟有这成百上千的各色药品,委实难寻。其时追兵渐近,心念已灰,待得突然间得了窍要,真个找到了“失魂引”之解,却最终成空,一腔热血须臾冷却,自然万念俱灰。伤心愤懑之下重重一拳击在木架一侧的墙壁之上,触手却是一陷,惊诧间只闻“咯吱”之声不绝于耳,整座木架竟迅速向左移开,露出一道宽阔的门户。门外星光粲然,花香之气扑面而来,不远处似有烛火闪烁,不知是何所在。

      展昭此时已无暇多想,仍将地上金线踏断,以混淆视听,举步跨出门去,身后又是好一阵“咯吱”之声,回首望去,树影掩映中,只一片光秃秃的围墙,四周寂然,只闻鸟语蝉鸣,适才的纷乱嘈杂竟如隔世。

      烛火所出之处已近在咫尺,展昭心中暗自纳罕,今日所见之奇已是不少,这座屋宇却更是奇特,灯火不及处黑乎乎一大片,不知都与何处相连,只正对自己这扇门还算看得真着。他暗中戒备,手按剑柄,缓缓推开了房门。

      只见此屋形状甚是诡异,房间内呈八角,八面墙壁上各有一灯如豆,百宝阁中玉石摆件精巧可爱,矮几上一瓶不知名的嫩黄小花开得正艳,状似仙鹤的香炉燃着细香,袅袅白烟自鹤嘴中吐出,香气淡而不俗。展昭暗道,这房里陈设虽简单却精致无比,样样可见匠心,不知住的是西夏何许贵人,兴许便是那李成贤自己。想至此处,戒惧之心更深了一层。

      床前帐幕低垂,显见睡得有人,却良久不见动静。展昭一寸寸抽出长剑,屏息走上前去,轻轻挑开了床帐。帐内一人白衣胜雪,双眸如星,手中紧握着一柄匕首,那点漆般的眸子直对上他的眼。

      展昭大张了口,使力揉了揉眼睛,再凝目看去,唇边渐泛了笑意,那笑容越来越明朗,竟无法自抑。大喜大愁,起落过快,一时犹疑身在梦中,直至床上那人坐起身来,他才低呼了一声“玉堂”,回手还剑入鞘,将人紧紧拥入怀中。熟悉的淡香萦绕之中,温软的躯体一如往日般清瘦。展昭眼中微涩,收紧了怀抱,仿佛只有这般紧密的拥抱方可稍抵心中巨大的空落恐惧,生怕一松手眼前便只剩了孤零零一个自己。

      白玉堂手中的匕首不知何时掉落于地,身子被展昭揽着,紧到发痛,他却不知挣扎,只将头埋入那温暖的怀中,双臂慢慢抬起,圈住了展昭腰身。

      展昭轻抬起他下颔,细细凝视这张夜夜入梦的容颜,叹息着以指抚过他精致的五官,喃喃道:“玉堂,我很没用,费了诺大的力气闯入这里,那西夏一品堂药庐中千万种药,我偏偏……偏偏找不到……你这个样子,我却无能为力,你……一定在怪我吧?”

      白玉堂自是不会答他所问,那双眼却澄澈已极,看得展昭心中愧疚自责更甚,举手遮住他双眼,叹道:“玉堂……玉堂……”白玉堂目不能视物,薄唇微微张开,舌尖无意般在唇上扫过,留下一片润泽的水痕,那淡色的唇舌仿佛在做无声的邀请,展昭心中一荡,俯身将唇向他唇上印去……

      两人四片唇瓣将接未接之际,忽闻一人冷冷的笑声响彻耳畔:“没想到展大人展特使酒醉之余还有如此雅兴,竟直入我一品堂总坛‘借’取解药,不知大人可如愿否?”那人特意将那“借”字咬得极重,意欲直讽展昭盗药之举,语意冰冷彻骨。

      展昭身子微微一僵,随即笑道:“三王爷说笑了,展某醉得糊里糊涂,本不想劳烦王爷遣人相送,谁知竟辨不清东南西北,后府中来人引路,不知不觉便到了此处,那‘借’药之说从何而来?得以重见故人,必是王爷一番体恤之情,展某在这里谢过三王爷了,哈哈!”朗笑声中转过身来,一人长身而立,银冠束发,月白长衫外罩淡紫云纹丝袍,衬得身形挺拔如松,面目俊朗已极,此际唇角一如往日般微扬,略带三分讥诮,眼中却殊无笑意,果然便是西夏三王爷李成贤。

      展昭离席后,宫中笙歌依旧,西夏王李元昊与众臣推杯换盏,高谈阔论,只李成贤宿醉初醒,日间便是一番忙碌,此时已颇为疲惫,暗忖这酒宴一时半刻怕是散不得,酒意上涌,头脑一阵晕眩,便向李元昊请辞而出,本想回王府中自己寝室,却惦着昨夜那未解残局,料想容予行此刻必在药庐,便吩咐了秦义,踏过紫竹林,向七星阁行去。秦义跟随在后,见他身形不稳,连忙倾身上前扶住,不由暗暗摇头,正要出言相劝,堂中有人急奔而至,颤声禀道:“堂主,有人闯入七星阁……”

      李成贤微微一怔,浓眉紧蹙,细问之下,那侍卫才战战兢兢述了个大概:那人本在药庐之外现了踪迹,及至追到时却已不见人影,想是开启机关出了密室,如今应是往点墨轩去了。因堂主曾有严令,任何人无命不得踏入点墨轩,此时一干人等均在轩外待命,不敢稍动,特来请堂主示下。

      李成贤略一思索,联想到展昭今日异常之举,心中已有几分了然,心念几转,但觉事关两国之交,兹事体大,实不宜闹将开来,挥手命侍卫传令下去,一干人等暂撤入七星阁内各守其位,不得擅作主张,今日之事也不得传扬出去,违者定严惩不怠。

      秦义听得心中纳罕,欲待开口,却听李成贤道:“秦义,你也不必跟来了,就在此守着,若有人自内闯出,格杀勿论!”

      “堂主!”秦义见他大袖一拂,直入了摇光星位的武厅,似坚要一人涉险,那声惊呼便噎在了喉中。他低头思索了一阵,咬了咬牙,紧随其后进了七星阁秘道。

      七星阁内,各阁均有暗道与点墨轩相通,是以李成贤虽比展昭晚出宫些时辰,却不用步步为营,小心各种机关暗器,虽酒醉之下未免跌跌撞撞,行得却是极快,与展昭到达点墨轩竟是只隔了不过柱香光景。

      点墨轩暗门无声开启时,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对紧紧相拥相依的人影,许是行得过急,酒意上脑,一时间竟有些眩晕,心中说不出的烦恶。红衣黑帽的身影虽背面而立,却决然是展昭无疑,而环在他腰间那双修长手臂,不用看也知是何人。地上一物映着烛火,一点寒光耀人眼目,定睛细看,却是那人时时不肯离身,即令睡梦中亦握在手中的匕首,此刻却孤零零坠于尘埃,只那碧色“展”字莹莹幽光暗闪,刹那间眼前一花,闪动的竟是展昭那俊逸的脸庞,眼中满满的嘲弄讥讽,激得心中无名怒火狂燃,更有阵酸苦窒闷直袭心头,胸间阵阵疼痛。

      展昭充满自责的低语一字不落传入耳中,他心中一凛,原来那宋帝果然还是不信自己,竟为了解药遣展昭前来……见那二人情意绵绵,他拳头握紧又松开,心中直斥二人罔顾伦常,直至四唇甫接,再也无法隐忍,方冷冷开言。

      此刻他眼光移至展昭揽着白玉堂的手臂,愈发面沉似水,冷声笑道:“展大人倒是推得干净,本王可并未下令。如此说来,本王倒有御下不严的失察之责了。敢问那人是何面貌,身量是高是矮,做何打扮,展大人可能在我府内侍卫中指认出来?”

      “王爷恕罪,暗夜之下,展某又酩酊大醉,实是未能看清那人相貌。怎么,那人敢则不是王府中人么?那倒奇了!”展昭察觉到李成贤满含怒意的目光,作了个无奈的表情,双手却仍揽住白玉堂,并未放开。

      李成贤为人虽不羁,却因赵爵一事,向以男子相恋有违伦常,伤风败俗之至,此刻那二人相依,红白相映,却是无比契合,任谁看去也只如一幅甚美的画卷,绝无半点龌龊庸俗之态,然而那相拥之姿映入他眼中,却只觉碍眼已极,遂几步上前,寒声向展昭道:“算了吧展大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适才所言已被我听了个清清楚楚,不想宋朝堂堂大国,展大人堂堂南侠,竟做这些鸡鸣狗盗之事!”口中说话,手臂探出,五指成爪,抓向展昭左臂。

      展昭微一蹙眉,带着白玉堂身子微向后仰,轻易避开李成贤一击,回掌探向他前胸,沉声道:“此事全是展昭一人所为,与吾主无干。鸡鸣狗盗么?那王爷以为玉堂配制解药之名,行强掳为质龌龊之实,比之鸡鸣狗盗之辈又如何?”

      若论武功,李成贤自是堕了下风,但他素来冷静沉稳,此刻一击不中,初时的急怒已息,心念一转,微微笑道:“那解药本无须配制,早已在他心中……”此言一出,展昭本已击出的一掌硬生生僵在空中,室中剑拔弩张之气稍减,只闻骤急的呼吸之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五十七.解药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