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五十二．请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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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祯面前摊开一张奏折，提起的御笔上朱砂滴落，他却紧锁双眉，眼望远方，神思不属。陈林见状，忙上前在香炉中添了柱香，轻咳一声道：“皇上，这都忙了半晌了，您歇歇吧！”
赵祯身子微微一震，低下头盯着眼前的奏章，突然抬袖一拂，将书案上厚厚一摞奏章扫落，随即重重掷下手中御笔，胸膛剧烈起伏。
陈林暗抹了把汗，心知这位帝王性子沉稳，少有此时般狂怒，不知所为何事，想来与那位西夏三王爷大有干系，自他走后，皇上在六檐亭中发了起呆，便来到御书房中批阅奏章，只是似乎心不在焉，约莫一个时辰了，朱批一字未落，却突然大怒，难免令人心下惴惴。
赵祯适才与李成贤这番言语交锋又堕了下风，心中本就郁怒，及至见他洋洋告辞之时，眼光却瞥向小亭中的白玉堂，嘴角漫起一丝浅笑，其中意味不言而明，不由更是怒焰狂燃，奈何发作不得，一时积郁难消，眼前晃过的全是李成贤那副可恶的嘴脸。此刻他喘了几口粗气，慢慢平静下来，咬牙道：“西夏……李成贤……好，好！”
门外小太监战战兢兢进来跪奏，四品护卫展昭求见，赵祯略一沉吟，联想日前之语，对展昭的来意便猜到了几分，满面阴霾中终于露出了晴色，吩咐道：“宣！”这几日他一直在苦思该由何人护送公主入西夏才是上上之选，此人必得心思细密，言语得当，不辱大宋国体，最要紧的是需武功高强，方可委以重任，心中反复思量满朝文武谁堪担此重担，怎的单单竟错过了他？自嘲一笑，盖还是私心作祟吧！
展昭入内叩首行礼，赵祯屏退了左右，下座笑着扶他起身道：“展爱卿不必多礼！你不久便是朕的妹婿，朝上为君臣，朝下么，你与朕便是家人，太过拘礼反而不好。”展昭微诧，却听他话锋一转正色道：“不知爱卿此来所为何事？”
展昭躬身道：“臣特来请旨，护送公主前往西夏，以防路上屑小作乱生事。”
“好！朕也正有此意，这便准奏，今令卿家为我大宋使臣，后日护驾和亲，出使西夏。”赵祯朗笑一声续道，“还望卿扬我中华威仪，也好让那些不开化的西夏蛮人见识一下我天朝人物的俊秀风采！”
展昭曾于金殿上请命赴西夏求取解药，赵祯不但不准奏，反强留了白玉堂在宫中，此后更下旨赐婚，显见与己颇有嫌隙，当不会轻易应允自己之请，今日来请旨本是拼着怒犯天颜也要得此求药良机，却万没料到赵祯不但痛快准奏，态度与前相比也大为亲近，不明究竟之下，心下反倒不安起来，只得应道：“皇上但请放心，臣此去必不辱使命。”
赵祯点点头，呷了口茶，悠然道：“爱卿沉稳有度，朕自是不需多虑。只是此番除将公主平安送达之外，朕尚有要务需卿前去办理，且附耳上来……”
展昭心中惊疑，待得听赵祯在耳边如此这般一番，更是不觉惊问道：“皇上您这是要……”
赵祯负手踱了几步，傲然道：“不错，和亲不过一时权宜之计，西夏兵强马壮，又凭借地利之势，易守难攻，况外人看来，我朝经襄阳之乱，国力大伤，必不敢再兴战事。朕便是要攻其不备，方可一举奏效。哼，西夏王李元昊素来觊觎我大好江山，朕又岂能毫无防备听之任之？他西夏一品堂名闻天下，我大宋地大物博，便无能人了么？一年前，朕曾派高手入西夏，穷数月之功得一图，详绘了西夏山川地势，排兵布防，却在归途中遭遇伏击，朕遣人接应时，只见尸横遍地，图已不知所踪，只尸旁用血写就的‘一品’二字……这些时日，朕已遣了三批人入西夏，却均如石沉大海，一去不归，恐已凶多吉少。俗语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然时机稍纵即逝，交兵在即，已延误不得……”他踱至展昭身前，自怀中掏出一物塞到他手中，压低了声音道：“卿入了兴庆，执此前往一家‘金荣’当铺，自会有人接应。”
展昭垂目看向手中那物，只见是只拇指大小的玉麒麟，玉色通透，栩栩如生，触手生温，显是件宝物，只觉肩上的担子更沉了几分，当下微一凝神，沉声道：“臣遵旨。”
赵祯叹了口气嘱道：“那西夏王李元昊雄才大略，其弟李成贤执掌一品堂，言辞锋锐，机敏过人，卿此行暗藏凶险，切忌打草惊蛇，务要全身而退。”
展昭应是，见赵祯良久再无语，低首道：“皇上若无吩咐，臣先行告退。”
赵祯手指轻击着桌沿，似笑非笑道：“展爱卿，朕问你一句话，你定要实言以告。卿请旨护送公主入西夏，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展昭心中一凛，忙道：“臣不敢，皇上何出此言？”
“哈哈，朕并无责怪之意，只是有件事忘了告知卿……”赵祯轻笑一声，故意停了停，“朕已答允西夏三王爷李成贤，让白玉堂白义士随他入西夏配制解药，后日一并同行。”
展昭大震，身子一颤急道：“皇上，这……不可啊！那李成贤分明未安好心，哪里当真为了解毒？就算是解了那毒，西夏又岂肯放玉堂……白义士安然而归？解毒之道臣可另想他法，还望皇上三思啊！”
赵祯暗自苦笑，这道理他岂有不知之理？口中却冷道：“朕一言九鼎，既已应允，焉能反悔？那李成贤言道要解此毒必得三月之内服下解药，朕也亟盼白义士能早日康复，他中毒日久，解药尚未配出，西夏路途遥远，来去恐耽搁了时日……”见展昭似欲再言，挥手道，“朕意已决，不必多言了！今日这些言语，朕知，你知，切莫让第三人知晓。好了，朕也乏了，后日早间便要启程，卿还是早些回去准备吧！”
展昭无奈，只得请辞而出。回了开封府坐定，眼前一会儿是赵祯那张不怒自威的脸孔，一会儿是白玉堂那双清澈无垢的眼眸，只觉万般心思杂乱无绪，半晌才想起要向大人禀报。
包拯得报，见展昭神色郁郁，心中暗叹，勉励一番后温言道：“展护卫，皇上此举必有苦衷，你乃国家栋梁，更是本府的得力臂助，此去无论发生何事，千万莫要意气用事才好。”
卢方等众人得知皇上已准了展昭之请，心中自是欢喜，却听白玉堂也要随同前去，不由大都皱起了眉头，只赵虎这位愣爷咧着大嘴向展昭笑道：“白兄弟去了也好，解了毒回来，俺就又能看你们两个比剑了！”
徐庆性子暴躁，飞起一脚踹在赵虎腚上，怒道：“赵……皇帝忒也无聊，这公主和亲，让我家小五跟去作甚？若是那什么李元昊见我们小五一表人才，再硬留了他当个屁西夏驸马，岂不大大糟糕？”
卢方等人虽对徐庆之言不以为然，但那“硬留”二字却打在心上，顿时人人脸上变色。
蒋平拖开对徐庆怒目而视的赵虎，瞪了徐庆一眼道：“三哥，你能不能不再无理取闹？有展大人随同前去，若他们西夏敢强留五弟做什么女婿，展大人必第一个不答应，自然会将五弟完好无损地带回，你说是不是啊展大人？”他嘻笑着眼望展昭，目中却满是凝重，并无玩笑之色。
展昭深吸口气道：“在展昭心中，玉堂重逾性命，若有人要伤及玉堂，展昭拼了这条命不要，也必会护他周全。然我等身为大宋子民，若为一己之私弃国事于不顾，实忝为侠者。展某之心，对天可表，若玉堂有何意外，展某……以死谢罪便了！”说完对卢方等人深深一揖，大踏步而出。
徐庆气道：“他……他这是何意？啊？”
蒋平却竖了拇指点头道：“为国为民，方是侠者本色。这才是条汉子，以前总觉得他儿女情长，倒小觑了他！”
韩彰蹙眉道：“难道五弟此去还有何玄机不成……”
卢方不语，良久轻叹一声：“五弟……”眼圈却渐渐红了。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五十二．请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