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N]Under the darkness under the sunlight》鏡祭

13、梦幻

　　+part 4/ 梦幻

　　未被指认名字的花零散地绽开，又匆匆败给了八月的日晒。生活在几乎不曾改变的英才教育机构里，当玛特注意到日月如梭之时，已是在四年以后。

　　自从玛特与白鲸聊至凌晨那时起，不再只有他单方面展开话题，对方若是遇见疑问也会主动叩响他卧室的门。白鲸为数不多的拜访都会避开比玛特就寝的时间，并且会在午夜前离开。然而停留在夏季尾声的伦敦白昼直到九点才会开始与夜色交替，玛特刚熄了灯便听见了几声叩门。

　　还没来得及脱下风镜的玛特不紧不慢地重新点起灯，房门开启的时候，相比以往他要抬起眼才能完全看见面前人的五官，白鲸也因少许的垂目而明显慢了一拍问安。

　　指点完毕后玛特把台灯转向自己，继而靠在床上摆弄起了掌机。不经心的一局游戏不出意外地宣告任务失败，他看向盘坐在地上专注于程序的人，对除了荧幕以外任何光线都敏感的少女的脸庞同新生时期对比显得饱满了不少。感受不到变化实而永恒行进的时间，终于还是将他们带入了二位数的年龄。

　　「请问——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电子人声与难以捕捉的高频率尾音首先打破沉默，白鲸似乎对于玛特投来的视线表现得很不理解。

　　“不，我只是有些好奇。”玛特关了灯，手掌支着膝在床沿坐起身，过渡自然得不像是十二岁过半的少年，“这几年来独自对着机器，你都在做些什么。”

　　白鲸望进的空间忽地陷入一片黑暗，可她却没有移动目光，熄灯的刹那玛特看到她黝黑的瞳孔收缩，似乎在那一刻她就锁定了自己。少女立刻低下眸迅速在键盘上敲入了些什么，当她把笔记本转向自己的时候，定格的屏幕上跳跃起几道波纹，令随之响起的声音变得可视。

　　“——请用它，再次创造奇迹吧——”

　　玛特感觉好像听见了伦敦黄昏时的晚钟，眼前也有成群白鸽被染成了夕日的颜色，在咫尺之距振翅而飞。这不足十秒的音频里他仿佛度过了一个世纪，玛特才回过神，白鲸的黑眸已经在等待他了。她用神态在说，我以为你不会问，眼里闪着细小的光。

　　少年叹气一笑，他想把嫉妒的心情告诉白鲸：“对L来说，这么多继承者的候选中，你还真是特别。”

　　谁料表情不多的少女眨了下眼，输入一句回复，「杀人犯吗？」

　　“谁这么说的……梅罗吗。”

　　「是的。」

　　对话的走向有些超出玛特的预想范围，也正因如此，白鲸刚来华米之家时梅罗的出言不逊与炸开锅的争执画面从记忆深处浮出了水面。面前人对这个说法也不予否认，这让玛特忍不住挠起了头发，还意外地把风镜也摘了下来抹了一把脸。

　　直到看见玛特的这一举动，白鲸这才想起时间不早。她瞄了眼屏幕角落的时间，局促地道了晚安，没待玛特接话便把门扉合进门框里。少年难得没有弄懂她是如何理解自己的，没了细微的高频率响声，他躺下身深深吸了口气。

　　这一晚他做了许多梦，然而每每要抓住重点的时候，画面都会蓦然切换，开始一篇新的故事。隔日早晨玛特睁开眼，天井带着阳光的温度铺满视野，那些错综复杂的片段则被飞鸟的幻影一并带走了。

　　“那么这一问……玛特，你来解。”

　　导师站在讲桌边正巧望见走神的红发少年便唤了他一声。被点名的玛特本就盯着黑板，他阅了一遍问题就站起身，双手如往般揣在口袋里。

　　“是在想哪个喜欢的人吧……？”发语的女生口吻里那胆怯与期待他怎会听不出。玛特落落大方，就如同常年屈居尼亚和梅罗之下，应付微妙的平衡，他固然有数。

　　玛特回以一笑，然后习惯性地耸肩，比起孩童时期多了一分少年的轻狂：“真可惜，不过勇气可嘉。我在想该如何入手下个月将要发行的掌机游戏。”

　　他接过导师手中的粉笔，不知自己这句话竟还有回复。从教室门口飘来的一句熟悉的电子声令他措不及防，“诶——课堂中分神可不行啊。”玛特回过头，罗查捧在身前的笔记本电脑银幕上，写着黑色字母——L.

　　“——抱歉切尔斯女士，我打断您授课了。”

　　微小的躁动即刻便卷起狂澜，玛特愣在原地，忘记放下举着的手。顿时那些任他苦思冥想都找不到线索的梦境碎片在意识汪洋里串连起来，勾勒出茶黄色的屏幕背景中央，字母繁复的线条。

　　玛特看着只有指甲盖一般大小的摄像头，直觉告诉他，此时此刻在那后面的一双眼睛，只笔直注视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