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天师》夜染思

97、五

　　左一白从后门出了酒吧，从手机的通讯录里找到雀妖一个朋友的联系方式，打了过去。
　　对方很快接通，左一白一边顺着后门的小路走，一边说：“嘿，是我，你朋友最近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的兔妖还在上班，尚未到午休时间，她悄悄走到空无一人的走廊里接电话。性格原因，一听到左一白说起自己的朋友，兔妖的眼眶就红了：“还是没醒来，怎么叫都叫不醒，只剩下最后一缕魂了。”
　　这事左一白之前就听说过了，当时还以为是雀妖不小心撞到了哪个正义感爆棚的天师，不过转念一想，哪个天师抓走妖怪的魂魄，还留下一缕魂在肉身里？
　　“下午有空么？”左一白决定亲自去雀妖家里走一趟，看看有什么疑点。
　　兔妖低低的啜泣声戛然而止，她疑惑地问：“什么？”
　　左一白大笑：“你别误会，我可是有家室的狼王，我想让你带我去你朋友家里，这件事情还有蹊跷，我打算亲自去看一看。”
　　一听说狼王要亲自出马，兔妖连连点头：“有有有，本来下午就请好假的，快下班了，我来您酒吧找您？”
　　左一白招手打了一辆的：“不用了，告诉我地址，我们在楼底下碰头。”
　　兔妖擦擦眼泪，把雀妖的地址报给了左一白，自己则转手进了厕所洗了把脸，把泪痕擦干，只是眼眶还是红红的。

　　左一白和兔妖两个人在雀妖的楼底下碰面，兔妖当时留在酒吧里的名字叫明明，不过是个妖怪都知道这只是一个化名而已，如今城市不断扩大，越来越多的妖怪因为各种原因放弃了原有的家，来到了城市中。
　　像左一白这种天生自带狂暴酷炫拽气场的大妖怪，会在城市里选择一个势力范围，和其他实力相近的妖怪达成一个微妙的平衡，平时井水不犯河水。
　　而像明明这种小妖怪，一般会借用人类的身份，找一份平常的工作，融入到人类社会当中。他们法力不高，但是却占了城市妖怪中的绝大部分，上班时间兢兢业业扮演好一个人类的角色，不过一旦下了班，就会褪去人类的保护壳，重新融入到妖怪世界当中。
　　明明刚下班，此时还是一个标准的OL打扮，一件宝蓝色的A字裙，脚踩着一双五公分的鱼嘴细跟高跟鞋，挎着一只新上市的蛇皮包，栗色的长卷发一直垂到胸前，妆容精致，肤白胜雪。
　　她看到左一白，立刻小跑过来：“对不起，让您久等了。”
　　左一白把目光从手机上移开，把手机塞进兜里：“没事儿，走吧。”

　　雀妖的房子在六楼，这里是H市比较老的小区了，里面没有装电梯。
　　明明带着左一白一层层楼地走，时不时还转头和左一白说两句，都是关于雀妖的事情。
　　“婷婷最后一缕魂也越来越微弱了，昨天晚上我守着她，半夜就感觉到她的魂魄快要离体了，吓得我立刻设了一个结界，把她的魂魄关起来。早上的时候，婷婷的魂魄重新回到身体里，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左一白眉毛一挑，这情况看来是救不回来的节奏了。
　　不过这话不能现在说，兔妖都胆小，别看这兔妖是他狼王开的酒吧的常客，其实胆儿只比自家养的那只小兔子大了没多少。
　　城市里的妖怪大多数都会避免起冲突，毕竟本身在城市里就是小众，他乡遇故知，真有矛盾了也只是干脆少见面而已，要是真闹出什么事情来，惹得天师协会出手，那可就成了整座城市所有妖怪的公敌了。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左一白开的酒吧生意才红火，一到晚上全是慕名而来的妖怪，听说狼王开酒吧，安全就有保证了，妖怪们想放松一下就全往左一白的酒吧跑。

　　六楼很快就到了，这是老小区，楼梯的空间狭窄，六楼两套房子的门面对面，中间勉强就能并排站三个人。
　　明明从包里拿出钥匙，开门进去，就听到一个女声从里面传来：“明明？”
　　“是我，我回来了。”明明进屋后，做出一个请的姿势，让左一白也进来。
　　她换好鞋子，冲着屋里头的卧室说：“还有狼王也来了。”
　　卧室里传来一声响动，大概是不小心摔到地上了。卧室的门很快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年轻女人，紧张地看着左一白：“狼王您好。”
　　左一白对这种反应已经见怪不怪了，他摆摆手，自顾自地往卧室走：“我来看看你们朋友。”
　　明明和另外一个女人，她是雉鸡精，紧张兮兮地跟在左一白后面，一起进了卧室。

　　一进卧室，左一白就察觉到一股明显的腐败气息，他刻意后退两步，离开卧室，那股气息随之不见了。
　　“狼王，怎么了？”明明不解左一白的举止，问道。
　　左一白看这两个的面容不似作假，也不多说，只是随口问了一句：“她的东西你们动过了么？”
　　明明和雉鸡精皆是摇头，明明说：“没有，我们也不敢乱动她的东西，担心不小心就着了对方的道，只能两个人轮流照看她。”
　　因为雀妖丢失魂魄实在是太诡异了，她还未到天劫，明明去求妖族中的某个靠谱的算命先生算了一卦，也未算到雀妖有此一劫，只能是人为的了。
　　因为担心对方还有后招，明明和雉鸡精两个在雀妖家中大气都不敢出，就怕不小心中了对方布下的圈套。
　　左一白想到之前陈祁南所说的，于是又问：“她最近这段时间有没有喜欢戴以前不怎么戴的配饰？”
　　雉鸡精和明明相视了一眼，最后是雉鸡精回答：“婷婷平时的配饰很多，光是项链就有的十几串，经常有人或者妖怪送她礼物。如果是人类送的，婷婷都会收下的，如果是妖怪送的，不管有多喜欢，婷婷都不会收。”
　　左一白心中了然，看来是个很警惕的小妖怪，人嘛，随便糊弄几下就过去了，这种免费送上门来的礼物当然不能错过。不过妖怪的东西可不能随便收，要不然就等着吃苦头吧。
　　“红绳呢？有没有红绳相关的配饰，手镯什么的？”
　　明明想了想，回答说：“我记得好像是有的，有一天婷婷带着那个，我还问她怎么戴了这么一个寒酸的东西。”
　　左一白心念一动，又问：“她怎么说？”
　　“她说是别人送的，那个人自己做生意，不过赚的钱不是很多。但是他很喜欢婷婷，婷婷喜欢什么就买什么，从来没犹豫的。”
　　左一白又问：“那这红绳是雀妖自己想要的？”
　　雉鸡精摇摇头：“婷婷不喜欢不值钱的东西，她喜欢金银珠宝，价格越高就越喜欢，那个红绳我也见过，不值多少钱。如果不是婷婷那天要和那个男的出去郊游，她为了哄那个男的开心，给她买新看上的那几只包，根本不会戴那个红绳。”
　　左一白冷笑一声：“那个男人有那么好？值得雀妖迁就他？”
　　明明摇摇头，说：“狼王您是不知道，那个男人爱婷婷爱到几乎痴狂的地步了，如果婷婷说要他的性命，恐怕他会亲手剖出自己的心脏送给她。”
　　“是啊，”雉鸡精也在一旁补充说，“我记得婷婷和我说过，虽然她不是她交往的男人中最有钱的，但绝对是对他最大方的，在没有把他的钱全部榨干之前，婷婷是不可能扔下这条大鱼。”

　　左一白在心中一阵冷笑，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她倒好！
　　好好的一个雀妖，为了点金银珠宝就玩弄那么多人的感情，如今被人反将了一军，实在是不值得同情。
　　“对了，那个男人你们知道叫什么么？只在哪里？”
　　明明摇头：“婷婷虽然和我们说过她交往的男人们，但从来不会告诉我们这些。”
　　雉鸡精也不知道：“她不喜欢我们在私下和她的男人们有接触。”
　　连朋友都防备，左一白都不知道兔妖和雉鸡精为什么对这个自私自利贪财小气的雀妖如今好。
　　“那人呢？你们见过那个男人长什么样么？”
　　这下雉鸡精倒是知道一些，她说：“我有一次在商场见到婷婷和那个男人一起逛街，当时我第一眼看到的是婷婷，没想到她是和男人一起逛街，就叫了她一声。刚好那个男人付完钱过来了，婷婷没办法，就介绍我们两个人认识了。哦对了！”说到这里，雉鸡精像是想到了什么，“那个男人当时给了我一张名片，出于礼貌我就放进包里了。不过我看婷婷脸色很不好，回到家之后就扔到一边。”
　　左一白眼前一亮：“你回去找到那张名片，送到我酒吧，让老三或者老四转交给我，知道了么？”
　　雉鸡精连连点头。
　　明明悄悄拉了一下她的衣角，凑过去低声问：“这件事你怎么没和我说？”
　　雉鸡精撇撇嘴，也小声地回答她：“我哪里敢说啊，那天婷婷的脸色超级差，我根本不敢告诉别人。”
　　左一白没管这两个妖怪在一旁交头接耳，他走到床前，床上的雀妖依旧维持着人形，但却长了一颗麻雀的脑袋，双眼紧闭，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左一白不发一言，伸手停在雀妖的额头上一探，心中已经了然。
　　果然是时日不多了。

　　左一白收回手，转过身，问雀妖的两个朋友：“那个红绳呢？”
　　明明虽然不明白左一白为什么这么问，但既然狼王都这么问了，她只好和雉鸡精分工合作，两人把雀妖的梳妆台翻了个遍，总算从一个角落里找到已经开始发黑的红绳。
　　明明把红绳交给左一白：“应该就是这根了，我记得红绳上面还有四颗玉髓的，上面分别刻着‘白头偕老’四个字。”
　　左一白接过，放进兜里：“你们好好照顾她，就当是朋友一场吧。”
　　他这话说得婉转，但兔妖和雉鸡精都听懂了，两个面容姣好的姑娘脸色发白，明明更是止不住地落泪。
　　雉鸡精大起胆子叫住要离开的左一白：“狼王，婷婷真的挨不过去了么？”
　　左一白停下脚步，但并没有转头：“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她利用美貌诱惑了那么多的人类，从人类手中获得了大量的财富，获得了那么多想要的东西，如今轮到她付出生命，也算是因果循环。”
　　兔妖失声痛哭，雉鸡精抱着她也是泪水连连。可惜这两个美人梨花带雨的模样根本吸引不了左一白，后者不再多做停留，径直离开了雀妖的房间。

作者有话说

　　刷一下狂霸酷炫拽的狼王左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