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天师》夜染思

52、二十二

　　主人主动开门迎客，客人还在犹豫什么？
　　陈祁南没有犹豫，他也没有犹豫的机会，事实已经摆在面前，现在要做的，就是了解这件事。
　　左一白也没有犹豫，他的狼生字典里就没有这两个字，面前再大的困难，用拳头打碎了就行。
　　林姜和小圆也没有犹豫，事实上，他俩有犹豫的权利么？

　　沈家庄作为一个特色风景区，其中的房屋都维持着白墙黑瓦的老式建筑，就算是天师协会的办事处，也是如此。
　　大堂里，W市天师协会办事处的负责人端坐在上。
　　就在两天前，陈祁南还和对方友好交谈，负责人还答应自己会继续调查小妖怪大量失踪这件事，没想到两天的时间而已，对方就成了自己的敌人。
　　他的目光从左到右扫视了一遍，除去负责人，还有七个，不过没一个是戴眼镜的。
　　这可是下足了血本准备要把他们全都留在这里啊。
　　一般来说，每个天师协会的办事处都有一个负责人，一个秘书，以及两个常驻的工作人员。也就是说，撇开W市办事处的天师，还有四个人也参与到了这件事当中。

　　“小陈，来了啊。”负责人惯常地打了个招呼，一副长辈责怪晚辈的样子，“不是说了么，我们会替你调查的，你怎么又来了？也不提前和我打声招呼。”
　　陈祁南不再维持他谦谦君子的形象，直截了当地说：“提前打招呼，所以你们可以把罪行都掩盖起来么？”
　　“这话说得。”负责人轻笑一声，“天师协会可没有明令禁止我们不能利用妖怪的内丹造福人类吧？怎么就成了罪行呢？”
　　陈祁南懒得和他玩文字上的游戏，直说：“眼镜男呢？”
　　“他忙着呢，有什么问题找我就行。”
　　左一白在旁边听不下去了：“废话什么，直接打了就行，打趴下了还怕不说？”
　　当中一个女天师双眉倒竖，一抬手，剑尖指着左一白，喝道：“大胆妖孽，还不束手就擒！”
　　左一白斜睨了女天师一眼，不屑道：“束手就擒？就你？”
　　女天师身边的同伴上前一步，拔剑出鞘：“小雅，不要和妖孽废话！大家结阵，把这妖孽拿下！”
　　刷！
　　其余三个天师齐齐拔剑，将左一白陈祁南和林姜围在中间，踩着天罡步法，做出拔剑迎敌的姿态。

　　“天师协会这是没人了？找你们这几个小喽啰过来。”左一白冷笑一声，双手刺啦一声变成狼爪，尖锐的利爪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寒光。
　　“对付你就够了！”其中一个天师率先沉不住气，大吼一声，提剑袭向左一白！
　　左一白左腿向左一跨，整个人跟着往左移动，右肩一沉，原本对准左一白喉咙的一剑就这么落了空。
　　天师一剑落空，心中暗道危险。果不其然，一道劲风冲着他的腹部袭来，正是左一白一爪直袭他毫无遮挡的腹部！
　　眼看着同伴有危险，其他四个天师也顾不得阵法和出手的时机，齐齐扑向左一白，打算用围魏救赵的办法，把同伴从左一白的利爪下救出来。
　　陈祁南此时突然身形一动，林姜只觉得眼前一花，再见到陈祁南的身影时，对方已经横刀站在左一白身后。
　　当！
　　短刀在空中画了个半圆弧，正好挡住了其中两把剑。
　　与此同时，陈祁南空着的右手一收一推一沉，堪堪躲过另一把剑，打在了持剑者的小腹上。
　　但他到底漏了一把剑，眼看着那剑尖就要刺进左一白的右手臂上，左一白临时变招，一脚踢翻了率先攻击他的天师，随后腰部一扭，一手抓住剑身，锋利的爪子就刺进最后那个天师身上。
　　天师的剑斩妖除魔，精怪们避之不及。
　　道行浅的精怪，只要沾到天师的宝剑，轻则流血不止，重则当场殒命。饶是左一白这样霸占山头称王称霸的大妖怪，也不能完全免疫。
　　他抓着剑身的那只手，其上的狼毛飞快褪去，露出人手的形状。
　　不得已，左一白只能放开手，天师捂着小腹退到一旁。

　　女天师看着同伴血流不止的伤口，喝问道：“陈祁南！你身为天师，要和这个妖孽一起与你的同伴为敌么！”
　　“同伴？”陈祁南学着左一白的样子，从鼻子里出气，冷笑一声，“我可从来没认同过你们，何来的同伴之说？”
　　女天师面若桃花，目有星辰，她伸手将碎发拨弄到耳后，颇有一番美人独有的风流。她眼波流转，杏眼看向一旁的林姜：“小兄弟，他们一个是妖怪，一个是被妖怪鼓惑的叛徒，你是个普通人，快到我这里来，不要被牵连了。”
　　明知道她说的都是假的，可林姜心底深处却生出了认同感，更加管不住自己一双走向女天师的脚。
　　好在陈祁南眼疾手快，察觉到林姜的古怪，立刻欺身上前，抓住林姜的肩膀。
　　“小姜！”陈祁南凑到林姜耳边，大喊一声。
　　林姜如梦初醒，原本迷茫的眼神渐渐聚起了光：“师兄？师兄，我这是怎么了！”
　　“迷魂术，旁门左道！”陈祁南怒不可遏，提刀问向女天师，“迷魂术对普通人伤害极大，你竟然用在小姜身上！”
　　“呵，”女天师丝毫不觉得羞愧，“他和你们混在一起，和妖孽同流合污，我们不过是替天行道罢了！”
　　“一派胡言！”陈祁南手一震，短刀随之一抖，莹莹蓝光在刀身上交错。
　　陈祁南斜刀一劈，劲风携带着寒气直扑女天师正面！
　　这一刀去势极快，女天师兀自在那满脸正义指责陈祁南不分善恶，与妖怪联手，躲闪不及，被劲风吹了个正脸。
　　蓝光荧荧罩住女天师全身，她表情凝固，脸上竟结起了一层薄冰。
　　冰越结越厚，越结越多，不过眨眼间的功夫，一尊冰雕就此出现。此时，女天师正好呼出半口气，剩下的半口，就永远留在了身体里了。

　　这一切都落进负责人眼里，他原本轻轻搭在扶手上的手猛地一缩，死死抓住扶手。
　　“你到底是什么人！”
　　陈祁南收回短刀，高声回答道：“九幽门门主三弟子，这不是早就在天师协会登记注册的信息么？还是说，你连敌人的底细都不事先调查？”
　　负责人咬牙，厉声道：“拦住他们！”自己则往后堂跑。
　　他们对这片地形不熟，一旦负责人逃脱，光抓了这么几个小喽啰，得不偿失。
　　左一白当机立断，道：“这里我来挡，你去追！”
　　陈祁南也明白其中的道理，抓住林姜的手臂，说：“小姜跟我走！”
　　有天师上前阻拦，左一白纵身一跃，逼得天师就地一滚，勉强躲过这一击。
　　陈祁南和林姜借此逃离天师的包围圈，紧紧跟在负责人身后。

　　左一白看着眼前四个提剑不敢上前的对手，露出一口白牙：“身为天师，不把我这个妖孽斩杀干净，怎么能走？”
　　为首的一个大喊：“妖孽！今天就杀了你，替天行道！结阵！”
　　四人散开，分立在左一白的四个方向。
　　其中一个掏出一张符纸，口中念念有词，符纸擦过剑身，天师高举起剑，厉声道：“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一剑劈下！
　　两道狂风自天师身后呼啸而出，携带着摧枯拉朽之势，奔向左一白！
　　此时，另一个天师也已准备就绪：“雷公助我！”
　　晴空万里，一道天雷当头劈下！
　　此时，左一白前有天师蓄势待发，上有天雷直劈天灵盖，左右各有一道劲风吹来，身后头，自然也有一个天师等着守株待兔。
　　可以说，除了钻地底下，左一白竟然是无处可逃了。

　　可他为什么要逃？
　　“雕虫小技！”左一白双掌向两旁挥出，手腕一转，两道劲风竟然随着他的动作而来个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去势不减，却是袭向了左右两个天师！

　　“谁告诉过你们我只会用蛮力了？”左一白大笑一声，足下一点，整个人如道闪电，借力冲向面前的天师！
　　原本胸有成竹的阵法就这么被左一白轻松地破解了，本来打算守株待兔的天师万万没有预料到左一白除了一身钢筋铁骨外，还能将风给扭转过来。
　　好在他早有准备，就等着左一白走投无路时拼死一搏，虽然现在情况有变，但好歹结果还是一样的。
　　他右手持剑，左手一章击在剑柄末端，剑身整个被推出。
　　天师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大喝一声：“开！”
　　悬在空中的利剑登时闪成五把，剑尖齐齐指向左一白。因为察觉到左一白身上浓烈的妖气与杀气，整个剑身都在剧烈抖动。
　　“去！”天师又是一个命令，空中的五柄剑终于挣脱了无形的束缚，刺向左一白！
　　左一白扬手一挥，叮叮两声，其中两柄剑被左一白当中折断，分成两段掉在地上。
　　另外三把剑，一把刺入左一白后背，一把刺入左一白右手臂，另一把则被左一白躲过。
　　中了！
　　天师心中一喜，只是这惊喜只维持了数秒，就被左一白给破坏了。

　　被两把剑刺中，左一白不慌不忙，甚至连疼痛都没感觉到，他抽出右手臂的剑，趁着天师享受胜利而放松警惕时，将剑刺入对方胸膛。
　　天师睁大眼睛倒了下去，到死都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死在一个狼妖受伤。
　　左一白撒手，左手手心有着一道剑柄留下的清晰的伤痕。
　　毕竟是天师常年使用的剑，上面还留有大量阳刚正气，饶是左一白，也留下了点伤口。

　　此时被劲风吹走两个天师中，一个因为原本小腹就有伤口，倒在地上挣扎着却起不来，另一个以剑撑地，勉强站了起来。
　　两个天师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个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大喊道：“拼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塑料小瓶，咬开瓶盖，一饮而尽。

　　陈祁南和林姜紧跟着负责人，奈何对这边的地形不熟悉，每每要追上了，又被对方拉开距离。
　　他们穿过长长的走廊，眼看着负责人推开门，闪进走廊尽头的房间。
　　陈祁南和林姜紧随而入，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陈祁南凝神聚气，小心地感知着房内的动向。
　　他隐隐感觉到有不止一股人气在这房间里，循着这些气息，陈祁南将目光落在墙上的一副水墨画上。
　　陈祁南走到画前，端详良久，终于发现这画中有一个小小的黑点在移动。
　　“小姜，跟紧我。”陈祁南招呼一声，原本正翻箱倒柜的林姜快步走到陈祁南身边。
　　陈祁南抓住林姜的手，说：“试试看吧。”
　　试？
　　试什么？
　　林姜一头雾水，却感觉到从陈祁南的手上传来一阵巨大的吸力。
　　他一个踉跄，眼睁睁看着自己摔向墙壁，摔进了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