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天师》夜染思

50、二十

　　不知道是眼镜男有意为之，准备来个引敌深入，最后再一举瓮中捉鳖呢，还是对于自己和自己手中的那支笔过于自信，仓库的门居然没有锁。
　　卷闸门升起时发出嘈杂的声音，仓库里的景象也慢慢出现在众人面前。
　　并不是预想中的血淋淋的场面，也不是放满了各种仪器的实验室，满是灰尘的废弃仓库里，除了当中停着的一辆小货车，竟然空无一物。
　　阳光从外面打到林姜背上，饶是穿着陈祁南的外套，林姜还是冷不住一个哆嗦。
　　因为许久没被使用，仓库的地上已经蒙上了一层灰，两道明显的车辙印在上面，一直蔓延到小货车底下。
　　四周都是静悄悄的，林姜没敢说话，生怕打破这诡异的静谧，只是伸手扯了扯陈祁南的衣角，用眼神询问。
　　要过去么？
　　陈祁南回以一个安慰性质的微笑，指指自己，意思是自己先过去看看。
　　左一白和小圆也看懂了，所以当陈祁南行动的时候，他们三个都没有动。

　　陈祁南的步子踏得很慢，有时候甚至还会往两边走几步，似乎车库中央的那个小货车并不是他的目标。
　　也只有懂行的人，才看得出陈祁南的步法对应着天罡之数，的确是眼下比较稳妥的一个选择。

　　林姜感觉后背上的阳光已经从自己的肩膀转移到了腰间，陈祁南总算是到达了小货车的车身旁，他尝试着伸手去碰了碰小货车的车身，小货车没有任何反应。
　　难道是自己猜错了？过分谨慎了？
　　陈祁南正疑惑间，从小货车车底突然飞出来一双脚，依次打在了陈祁南的小腿上！

　　陈祁南一时不查，被这双粗壮的腿扫到，小腿疼得厉害，他甚至听到自己小腿骨头发出的咔哒声。
　　他几乎站立不稳，摇摇摆摆地要倒下去，刀疤男此时已经从车底下钻出来，整个人躺在地上，一双腿在空中一摆，以腰部为转轴，如同一把剪刀，锁住了陈祁南的双腿！
　　陈祁南失去平衡，倒在了地上。
　　刀疤男再接再厉，松开双腿，起身按住陈祁南的肩膀，一拳抬到空中，对准了陈祁南的脸就要砸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林姜只听见身旁传来一声狼嚎，左一白双手现出利爪，直扑刀疤男！
　　刀疤男不躲不闪，一记重拳砸下，却因为被左一白扑了个正着，而往左边倾倒，重拳没有砸到陈祁南的脸上，而是堪堪贴着他的耳朵砸在了陈祁南脑袋边上，仓库的地面立刻碎了一大块。
　　左一白一击成功，一双利爪刺入刀疤男的皮肉。林姜此时总算从刀疤男的突然出现中清醒过来，跑过去扶起陈祁南。
　　刀疤男发出一声闷哼，连带着扑在他身上的左一白一起站起来。
　　左一白人形时候的个头窜过了190，刀疤男粘起来后，居然比他还高了半个头。
　　刀疤男满不在乎地一甩手，将左一白甩了出去。
　　献血从伤口中涌出，刀疤男伸手去碰，沾了满手的鲜血。
　　他伸出舌头，将掌心中的鲜血舔舐干净：“受伤了？”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林姜心里直发虚，刀疤男竟然像是感觉不到一丝的疼痛，也不管身上还流着血，大半个脸上全是血地大步走向陈祁南。
　　林姜怕归怕，却不让步，解下一直随身携带的木剑，拦在了陈祁南身前。
　　因为害怕，林姜握剑的手直发抖，他断断续续地念起陈祁南教授的口诀，最后大喝一声：“起！”
　　一道无源之火从剑柄直窜剑尖，卷起一道小小的火焰！
　　这次轮到刀疤男措不及防，出于惧火的本能，他后退了一步，正好撞上了从背后发起进攻的左一白。

　　左一白向来凭拳头说话，因为有着足够的实力，思维简单粗暴。他在仓库之中施展不开真实实力，干脆将刀疤男甩到了仓库外头，自己在林姜面前一闪而过，跟着到了仓库外那片开阔的地上。
　　衬衫扣子自下而上一次崩开，皮带唰的一声飞了出去，衣裤都碎成了布片，一声狼啸之中，左一白化身成狼。
　　这还是林姜头一次见到左一白的真身，他比普通狼的体型要大了两倍还不止，四根圆锥状的犬齿露在外头，叫人不寒而栗。
　　刀疤男却恍若未见，转了个身，目标赫然依旧是陈祁南。

　　左一白被彻底的激怒了，此时的他，凭借着身高优势，一掌就把刀疤男拍到在地，利爪顺带着还在刀疤男身上留下了四道抓痕。
　　刀疤男被按在狼爪之下，双手抓住左一白的肉掌，憋足了力气向上抬。
　　左一白身形一晃，竟然险些被他掀翻在地。
　　这到底是什么怪力！
　　左一白加大了力气，死死把人压在掌下，与刀疤男的怪力呈胶着之势。

　　陈祁南和林姜已经来到了仓库门口，陈祁南看着被左一白压制住的林姜，突然说：“小姜，你去车里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虽然不明白陈祁南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林姜非常有自知之明，碰见这档子事，显然听陈祁南的比较正确。

　　小货车的车门锁着，车窗也全部合上了。林姜摸索了一阵，直接用木剑剑柄在车窗上敲了个洞。
　　一旁的小圆主动请缨：“我进去吧。”
　　林姜点点头，捧起变回原形的白兔，小圆扭动着身体，从林姜砸出来的洞口进去，落到车座上，又一次变成人形。
　　小圆从里把车窗打开，林姜跟着进去，先是在副驾驶座上的小型储物盒里捣鼓了一阵，找出一把钥匙。
　　这并不是一把车钥匙，林姜把钥匙塞进兜里，又翻了一阵，没有别的收获。
　　他干脆跪在副驾驶座上，扒开帘子往后面的货厢看，黑乎乎的看不清。
　　小圆在一边提醒他：“会不会是开货厢的钥匙？”
　　林姜一想也是，干脆下了车跑到车尾，让跟上来的小圆推开点，把锁开了之后，也不急着开门，而是一手握剑，摆了个防御的姿态，这才把货厢门打开。
　　阳光立刻钻进货厢之中，里面孤零零地摆了个笼子。
　　小圆眼尖，立刻说：“那是关我的那个笼子！”
　　陈祁南也听到了，高声说：“小姜，把笼子拿过来。”
　　林姜依言提起笼子，刚触碰到，手腕上挂着的那串珠子突然发烫，原本黯淡无光的珠子发出莹莹红光。
　　“怎么了？”小圆站在货厢外面，并没有发现林姜的不对劲，只是看到林姜原本提起笼子，却又失手把笼子给扔了。
　　“没事。”珠子又暗了下去，那股子灼热感也随之消散，林姜只当是这陈年的老古董突然抽风来了这么一手，没放在心上。
　　林姜提着笼子来到陈祁南身边，此时左一白正用两只前爪来回逗弄刀疤男。
　　虽然觉得这个比喻有些不对，但林姜总觉得此时的左一白，和那些玩弄老鼠的猫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没发现有什么不对么？”陈祁南问了一句。
　　林姜被他这么一提醒，仔细观察，总算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个刀疤男，好像变了一个人，刚才力气那么大，现在却比不上左一白了。”
　　陈祁南夸了林姜一句：“观察力还行，不过有待提高。”
　　左一白呼出一口热气，说：“什么变了个人，估计是打多了兴奋剂，现在兴奋剂刚过去了，本性就露出来了。”
　　“也许又是一种眼镜男发明的‘药剂’呢？”陈祁南可以加重药剂两个字的读音，果然被左一白虐玩的刀疤男脸色大变。
　　“别弄死了，我还有话要问。”
　　左一白一掌拍在刀疤男的背上，总算是停下来了。

　　陈祁南开门见山地问：“眼镜男在哪里？”
　　刀疤男喉咙发出一阵咕咕声，吐出一口黑血，说：“不能说。”
　　“不能说？”陈祁南拔出短刀，横在刀疤男的脖子上，“挺有胆量的，眼镜男让你躲在这里伏击我们，恐怕早就做好抛弃你的打算了吧。”
　　刀疤男抿紧嘴巴，但他脸上密密麻麻的汗珠，已经显露出他此时的恐慌。
　　“你也感觉到了吧，”陈祁南不慌不忙地恐吓，“你身上有多处伤口，都在流血，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活活流血而亡，值得么？”
　　刀疤男依旧是一句话：“不能说。”
　　左一白最看不起手下败将还在这强逞英雄，说：“干脆一巴掌结果了他，再去找眼镜男，我就不信他能躲到天涯海角去！”
　　陈祁南抬头，用眼神示意左一白不能这么做。
　　“他给了你什么好处？财富？权利？力量？”陈祁南在刀疤男耳边慢慢劝诱，“他不过是在利用你，你们提取精怪的内丹用在人类身上，被天师协会发现的话，必定遭到最严厉的处罚。如果我们把他也抓起来，你作为从犯，罪名会轻一些。”
　　“哈哈哈哈哈哈。”刀疤男突然笑了出来，“你们根本就不懂，财富？权利？力量？这些都算不了什么！”
　　陈祁南短刀划破刀疤男脖子上的皮肤，一道浅浅的血痕被压出来：“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刀疤男满脸都是自己的血，他勉强抬起脖子，扔给陈祁南一个鄙视的笑容，因为抽动嘴角时扭曲了脸上的伤口，刀疤男的眼角直抽出。
　　他依旧是那三个字：“不能说。”
　　陈祁南还想逼问，刀疤男从喉咙里发出一阵咕嘟咕嘟的声音，他的四肢开始剧烈抖动起来，身体开始向周围释放水汽，整个人如同脱了气的气球，瘪了下去。
　　“想死？”陈祁南眼中寒光一闪，手起刀落，在刀疤男的脖子上开了一道口子。

　　左一白按着扁平的刀疤男的尸体，悠悠吹了记口哨，感叹道：“我原来以为我够狠的，没想到你比我还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