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天师》夜染思

27、第 27 章

　　林姜抬手就要拿驱魔喷雾喷，却被女生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你别怕，我知道你朋友在哪里。”

　　又来！

　　林姜内心吐槽了一句，这次他是怎么都不可能再轻信了。

　　挣脱开对方的钳制，林姜往女生脸上就是一通乱喷，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女生“哎呀”了一声，双手捂住脸，胡乱地擦拭着。

　　令林姜惊讶的是，女生的脸并没有遭到腐蚀。

　　驱魔喷雾失灵了？

　　林姜把喷雾塞回兜里，还没等他换一个道具，女生再一次抓住他的手，闭着眼睛，说：“我真的没想害你，你看，我还救了你。”

　　女生怕林姜还不相信，带着他往那堵看不见的墙外边看。

　　墙外，黑发遮面的女生还在楼梯上胡乱地四处飘荡着，阵阵低吼声还能透过墙壁传进林姜的耳朵里。她看不见墙内的林姜和女生，又黑又长的指甲在墙壁上乱划，刺耳的摩擦声让林姜发自内心发麻。

　　女生在林姜耳边小声地解释：“我叫胡晓晓，它是，是这幢楼产生的一个怪物，变成了我的模样，来欺骗你的。”

　　胡晓晓。

　　林姜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

　　和胡九墨相处的一段时间，他也涨了不少见识。

　　比如除非是一些大妖怪，很少有妖怪敢把自己的名字告诉其他人或者非人，因为名字结合长相之后，会是一个非常大的束缚。

　　四号楼不过几十年的历史，这个女生就算是非人，道行也不会太深，肯把自己的名字报出来，就已经是极大的诚意了。

　　当然了，这个名字是真是假，林姜还不知道。因此，他还是多留了个心眼。

　　女生怕林姜还不相信，又扔下一个重磅炸弹：“你叫林姜是么？”

　　“你怎么知道！”林姜条件反射又想去拿驱魔喷雾了。

　　“是你室友告诉我的！”胡晓晓一边制止林姜的行为，一边说，“你别拿那个喷我，那个喷到眼睛里难受！”

　　林姜狐疑地盯着胡晓晓，不知道到底该不该相信她。

　　“我们先换个地方，这里太危险了。”胡晓晓紧张地看了眼墙外，“这里不能久留，我们再不走，就会被发现了。”

　　林姜也往外看了一眼，黑发怪物已经开始发了疯地不停往墙壁上撞了，似乎是认定了他就躲在墙壁里。

　　两相权衡，林姜最终还是决定先跟胡晓晓离开这里。

　　------------------

　　胡晓晓领着他走在狭窄的墙壁里，不知走了多久，胡晓晓伸手往后摇了摇，示意林姜停下来。

　　她双手在空气里做了一个向外扒的动作，然后从双手中间探头出去，左右都看了一遍，她才缩回来，说：“这里是安全的，我们出去吧。”

　　为了打消林姜的疑心，她率先跨出去，并且将这个无形的洞口扒得再大一点。

　　其实这个举动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在林姜的眼中，墙壁都是透明的，一路下来，他们经穿过两层楼的间隙，最终来到了一间房间。

　　这应该是一个简单的储物间，并不大，东西倒是很多。大概扫了几眼，没发现有什么危险，林姜也迈了出去。

　　就在林姜从墙里出来的这段时间，胡晓晓顺手把房间的灯开了。

　　“现在这里休息一下，你一定很累了吧。”

　　胡晓晓从一堆杂物里找出一张凳子坐下。林姜也有样学样，同样扒拉了一张破旧的凳子坐下。

　　“趁着你休息的时候，我简单解释一下吧。从哪里开始讲呢？”胡晓晓挠了挠后脑勺，思考了片刻，说，“就从我这个人开始说吧。”

　　----------------------

　　“我叫胡晓晓，是1981年读的大学，我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妈妈身体不好，不能工作，爸爸一个人担负起了家里所有的重担。为了毕业后能有一个好的分配，替我爸爸分担压力，我必须要努力学习。”

　　“我平时都在四号楼自习，有一天我照旧在自习教室自习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大喊起火了，四号楼里的大家都冲出了教室，拼了命往下跑，但是入口实在是太小了，大家挤在门口，谁也出不去。我还记得，那时候我旁边刚好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子，是学校出了名的美女，她哭得很厉害，死死抱着男朋友的手臂，哀求着大家让她逃出去。”

　　“可是怎么会有人理她呢？”胡晓晓嗤笑了一声，继续说，“那时候大家都相互谴责，说对方自私，为了自己能够活下去，将其他人的命视如草芥。呵，说白了，每个人都是一样的。”

　　“我知道从这里是出不去了，我想起四号楼外面有树，我决定去楼上的教室，从窗户里跳出去，运气好的话，可能就擦破点皮，运气不好的话，大概就要断胳膊断腿了，不过总比死在四号楼里面好。”

　　“我去了二楼，二楼的火势太大了，我不敢靠近，只能去了三楼，总算找到一个火势不那么大的教室。我打开窗，小心地挪动，想跳到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可是我才往外跳，就被什么东西弹回来了。你知道么！有东西不让我们出去！有东西想把我们都困在四号楼，活生生把我们都烧死！”

　　林姜听完胡晓晓的述说，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但他耳边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有人在低低地啜泣，也有人在高声大喊救命，有人在逃命路上中撞到了，一言不合，扭打在了一起。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林姜不由皱紧了眉头，忽明忽暗的视野里，出现了大火吞噬众人的场景。

　　“林姜！”胡晓晓大喊一声，把林姜拉回到了现实。

　　眼前大火焚烧的残酷景象已经不见了，林姜只见到胡晓晓一张担忧的脸。

　　“你怎么了？”

　　“我没事。”林姜摇摇头，把心中的那股子疼痛感生生忍住了。

　　胡晓晓见他不愿多谈，也没再进一步追问，只是说：“我还要继续说么？”

　　“继续吧。”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才醒过来，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我以为这不过又是普通的一天，没课的我来四号楼自习。直到有一天，我不小心在走楼梯的时候崴了脚，从楼梯上摔了下去，结果发现除了疼痛感，身上一道伤口都没有。我开始觉得不对劲，打算去医务室仔细检查一下，可是我才踏出四号楼，我发现我又进了四号楼。”

　　“你知道么？我来来回回出去了好几次，可是每一次的结果都是重新进入四号楼！我出不去了！”

　　“我吓坏了，跑回教室，我不喜欢靠窗的位置，所以自习教室里的座位是贴着走廊那一面的墙的位置。我打开窗户往外看，外面还是记忆里的样子，但是没有人，路上一个人都没有！那些树，那些树也不会动，就好像是纸糊的一样。”

　　“教室里其他人也变得不一样了，我发现四号楼有问题之后，那些人脸上蒙上了一层黑色的雾气，死气沉沉的样子。而且，有东西出现了，要抓我。”

　　“要抓你？”林姜脑子快速转了一圈，立刻猜出了对方的目的，“因为你察觉出四号楼的异样，所以要抓你？”

　　“对，好几次差点就要被抓住了，最惊险的一次，对方的手都已经抓住我的脚了。但是我发现四号楼的墙是透明的，我可以藏在里面。而且，对四号楼的其他人，我是说，以前是人的那些同学，还有那些东西来说，这些墙壁就是普通的墙壁，他们看不见躲在墙壁里面的我。”

　　林姜不由生出了同情心：“所以你平时都躲在墙壁里？”

　　“对。”胡晓晓舔了舔嘴唇，继续说，“我发现每年都会有你和你室友这样的人进来，一开始我还不清楚为什么，不敢出来，就躲在墙壁里，眼睁睁看着他们一点点被四号楼里的东西吞噬光。后来我熟悉了四号楼的墙壁内部结构，那些东西再也没办法抓住我了，我就决定要尽可能多救一个人。”

　　林姜心念一动，试探地问：“你救了几个？”

　　这显然不是什么骄傲的成就，胡晓晓低下头，闷闷地说：“零个，我没有成功救出一个人。不是所有新进来的人都能看得见我，好几年我才能碰见一个看得见我的人，但是我没有一次成功过。”

　　“为什么？”

　　“他们最后都会被找到，然后一点点的，变成和楼里其他人一样的存在。”

　　“那赵仁呢？”林姜紧张地问，“赵仁也被抓走了么？”

　　“没有。”胡晓晓一边摇头一边说，“他差点就被抓住，但是我把他救出来了，然后把他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但是他的情况很不好，虽然四号楼里的时间流逝得很慢，但是赵仁没有从外面带任何的吃食，四号楼里的水他也不能喝，一旦喝了，就会被那些东西感知到他的存在。”

　　林姜先在脑子里把自己在四号楼里的行为都过了一遍，确认自己没有喝过四号楼里的水后，又问：“你把他藏哪里了？”

　　“藏在一个只有我知道的地方。”

　　林姜进入四号楼的目的就是救出自己的室友，眼看着目标就在眼前，他赶紧说：“快带我去！”

　　“不行。”胡晓晓拒绝了林姜的要求，“现在还不行，时间还没到？”

　　“时间还没到？”林姜重复了一遍胡晓晓最后一句话，问，“什么叫时间还没到？”

　　胡晓晓笃定地说：“逃出去的时间还没到。四号楼和外界的联系，并不是一直都维系着的，如果没有外力的干涉，四号楼只会在特定的时间和外界连接，那时候你们才能出去。”

　　林姜不免有些泄气；“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我也不知道，但是！”看到林姜想要说话的样子，胡晓晓提高了声音，截住林姜想说的话，“连接建立之前，会有一些特别的现象。”

　　“特别的现象？”

　　“对，这也是我这些年观察总结的经验。”胡晓晓压低了声音，说，“比如四号楼里的灯会突然灭掉，开水房里会传出隆隆的声音。”

　　林姜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比如现在？”

　　胡晓晓转头，门外，隐约传来隆隆的声音。

　　灯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