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天师》夜染思

26、第 26 章

　　陈祁南结束和林姜的通话，摘下眼镜伸手捏了捏鼻根，快步走进办公室，里面的两个人正互不相让。

　　“四号楼的事情，我一直都要求压着不回应，你怎么能批！”说话者痛心疾首，正是刚从总部开完会回来的办事处处长许味。

　　“sorry，我刚来这边，不太清楚，你应该提前inform我。”魏云开无辜地耸耸肩，说话的时候还夹杂了几个英语单词，要多欠扁就有多欠扁。

　　“说了你会听么？”许味早就看魏云开不顺眼了，抓住一个点就不肯放，一直念叨着，“你看看你自己，都来了三个多月了，这叫刚来？”

　　魏云开嘻嘻哈哈地纠正许味：“的确是来个三个多月，但是我正式接手这边的工作，是从你去总部开始，满打满算也就一个多礼拜吧。”

　　许味苦恼地扶着额头，摇摇头，说：“行了，我们这边容不下你这尊大佛，我等会就跟上头打报告，你现在先回去，收拾一下。”

　　“你打的报告就一定会批？”魏云开一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

　　目睹了掐架全过程的陈祁南表示听了脑袋都要炸了，他咳嗽了几声，总算是把这两个人的注意力拉到自己身上。

　　“不管怎么说，既然天师协会回复了我的申请报告，接手了四号楼这件事，总要完成的吧？”虽然是问句，但陈祁南的语气却是万分肯定。

　　“当然。”

　　“不行！”

　　两个截然不同的回答同时响起。

　　许味瞪了魏云开一眼，在后者开口前抢先回答：“我是这个办事处的负责人，所有的解释权都在我身上，我说了，四号楼的事情我们天师协会是不会管的。”

　　“我们天师协会？什么时候你一个人就能代表整个天师协会了？”魏云开嘴角的讥讽散去，严肃地盯着许味。

　　许味在他锋利的目光之下，不由心生怯意。但他转念一想，眼前这个魏云开不过是一个刚从国外回来的年轻天师而已，自己没道理退让，于是深吸一口气，拿出前辈的架势来，严厉地说：“这是上交到我们这个办事处的报告，只有我有权利来决定是否批准。魏云开，虽然你是上层直接派遣过来的，但这个办事处的负责人是我，不是你。快点认清楚现实吧，年轻人！”

　　说到最后，已经算是拿出前辈的资格来压了。

　　天师协会内部还是比较传统的，很多时候，资历就代表了话语权，所以许味也习惯了自己的这个优势，平时话里话外就喜欢炫耀自己的资历。

　　可是他没想到，魏云开根本就不买他的帐，这个年轻人靠在椅子上，看上去无比轻松，翘着二郎腿，一手搭在大腿上，一手的手肘撑着椅子扶手，说：“很快就不是了，前辈。”

　　“你什么意思！”许味十几年来都没碰到后辈明目张胆的挑衅了，魏云开这么一说，他不由就动怒了。

　　眼看着两个人之间的火药味越来越浓，陈祁南正纠结着要不要上去劝说的时候，办公室的门敲响了。

　　办事处的秘书打开一小条缝，说：“徐处长，本部有人找您。”

　　许味听了，先是恶狠狠地刮了一眼魏云开，扔下一句：“等会再处理你的事。”随后扭头和秘书说：“带人去隔壁办公室，我很快过来。”

　　“不用了。”沉稳的一声客套后，来人直接推开了门，大步走了进来。

　　男人走到许味面前，说：“你就是许味是么？”

　　许味点点头，说：“我是，请问你是？”

　　男人答非所问，递出手里的文件：“总部调查官，许味你暂时被停止一切职务，和我去总部接受调查，这个办事处的事务暂时由魏云开专员负责。”

　　跟在他身后的两个人立刻走到许味身后两侧，全程不发一言，甚至连一点响动都没有。

　　“专员？什么专员？”许味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他慌乱地翻阅着男人给他的文件，希望能找出一处不合理的地方，借此来反驳。

　　魏云开慢悠悠地起身，走到许味面前，说：“前辈这次去开会没听说么？协会决定消除毒瘤，派遣了二位数的专员前往各个办事处暗地审查每个办事处的负责人的行为。”

　　许味当然是听说了，可是天师协会各处大大小小的办事处加起来早就破百了，谁知道自己那么倒霉，被分到了一个调查自己的专员，而且还是三个月前就来了！

　　调查官的行动力总是那么得惊人，他根本不给许味多思考的时间，直接说：“许味，走吧。”

　　魏云开在许味身后挥手，也不管对方看不看得见，还不忘火上浇油：“前辈，要赶紧认清楚现实。”

　　送走了调查官一行人，魏云开兴奋地握拳：“总算搞定一个，可以休息会了。”

　　“还不是休息的时候。”陈祁南将自己的手机递给魏云开，“小姜刚发给我的短信，他已经进四号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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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姜跟在女生的身后，他俩从女厕所出来，一路走来，大部分人对他俩都视而不见，也有人看见女生后会笑着打招呼。

　　他们穿过一楼的走廊，女生带着他转了个弯，从一个储物柜侧面进入，赫然是一个隐蔽的逃生通道。

　　“嘘，小声点，万一被那些东西听到就不好了。”女生小声警告林姜，“我把他藏在这里，除了我，被人都不知道。”

　　“好。”林姜才说了一个字，想起女生的叮嘱，立刻闭上嘴巴，点点头，示意对方自己知道了。

　　这里的确是没什么人来，台阶和扶手上都积了一层厚厚的灰，空气浑浊，林姜一脚踩下去，一地的灰尘就跟受了惊的虫子一般，窜到空气中，四处弥漫。

　　他不由用一只手掩住口鼻。

　　女生却丝毫不受影响，匀速在前面带路。

　　这个逃生通道的台阶又高又窄，光线昏暗，不知道转了几个弯，林姜已经头晕眼花了。

　　“还没到么？”林姜忍不住开口，小声地问了一句。

　　“快了。”女生含糊不清地回答从前方传来，模模糊糊的，如同在遥远的彼岸。

　　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林姜扭了把自己的手臂，让自己打起精神。

　　昏暗的光线之下，走在他前面的女生体型显得格外高大，照射在墙上的影子如同一团跳跃的火焰，每一秒都在变化着不像人形的图案。

　　不像人？

　　林姜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压抑住内心的恐惧，再一次仔细打量面前的女生。

　　原先的黑发，似乎融入进了衣服里，像是一滴墨滴进了染缸，将女生全身上下的衣裤都染成了黑色。

　　那是一种死气沉沉的黑，像是一团烂泥，遭受了千百年来的风吹雨打，让人瞧上一眼，就心生绝望。

　　林姜停下了脚步，他偷偷往下瞄了一眼，楼梯盘旋着，看不见底。

　　“怎么了？”女生也停下了脚步，可她没有转身，林姜看不见她的脸。

　　“我们是不是走过头了？”林姜试探着问，“感觉走了很久。”

　　女生的声音一句比一句沙哑：“还没有到。”

　　林姜一面从兜里掏出驱魔喷雾，一面问：“那，你和我说说我室友怎么样了？他被困在这里好几天了，我很担心他的身体状况。”

　　“你室友？”女生反问了一句，她慢慢地转身，原先梳在后面的黑发此时已经笼罩住了她整一个面庞。

　　而声音，正是从这一片黑发后传出来的。

　　“对，我室友。”林姜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我要吃了你！”女生怒吼着，整个人冲向林姜。

　　因为剧烈的动作，原先笼罩住女生面孔的黑发向两边扬起，露出黑发下一张残缺的脸。

　　这张脸大部分都是白骨，只有左半边的脸颊有血淋淋的血肉，失去皮肤覆盖后，露出暗红色和黑色相交的颜色。左眼球被一根神经拉着，吊在眼眶上。

　　林姜举起手中的驱魔喷雾，冲着女生的脸就是一喷。

　　这喷雾一接触到女生的脸，左脸颊的血肉就开始泛出黄色的脓水，白骨开始变黑，表面已经有不少骨屑剥离。

　　女生发出痛苦的喊叫，双手捂住脸。手心一接触到脸上的脓水，发出滋滋声，正是驱魔喷雾在侵蚀她的双手。

　　林姜趁着女生吃痛，顾不上他的时候，转身就抓住扶手，借力大步向下跑。

　　“别想走！”眼看上钩的猎物就要跑了，女生顾不上自己脸上和双手里的伤痛，双脚离地，整个人飘了起来，跟在林姜身后紧追不舍。

　　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候，傻子都不会停下来。

　　可惜，林姜靠自己的双脚，最多也只能三个台阶当做一个往下迈，女生却是飘在空中，比林姜要便利得多，不过才跑了两层楼，女生的手就能搭上林姜的肩膀了。

　　“滚开！”肩膀上传来的腐臭味让林姜肚子里一阵翻腾，他抬手就忘肩膀上那只血肉模糊的手一顿喷，剧烈的腐蚀让女生不得不暂时放弃林姜，捂着手在空中翻滚。

　　光逃跑是没有用的！

　　林姜立刻做出判断。

　　既然逃跑没用，不如主动出击！

　　林姜掏出早就准备好的手枪，对着女生就是一枪。

　　可惜女生正因为钻心的疼痛而在空中来回翻滚着，林姜开枪又不熟练，第一枪落空了。

　　子弹落到地上，立刻张开一张大网。

　　再来！

　　林姜闭起一只眼，想着当初玩真人CS的时候教练说的，努力瞄准目标。

　　砰！

　　开枪的瞬间，他感觉到有一双手抓住了他的肩膀，将他往旁边一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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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没事吧？”清脆的声音从林姜背后传来。

　　林姜转头一看，整个人往前冲，结果撞上了一道无形的墙。

　　这个人，和刚才那个女生的脸，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