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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艾欧那的圣科伦巴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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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尔兰的基督教信仰,或者之后被称为凯尔特基督教的是个很奇妙的存在——恐怕在罗马眼中这些遵循着“奇怪并蛮荒的传统”的爱尔兰基督徒自始至终都是“异端”。圣派特里克和他之前的,来自不列颠和欧洲大陆的宣道者们使这座海岛基督教化之后,当地的原有文化却没有消亡。尽管据传圣派特里克本人和这些多神崇拜的传统有着苦涩的斗争*(烧书),但之后繁盛的宗教修会中的僧侣们仍热衷于在抄本内纪录大量本土传奇诗歌,这些之前仅凭口头叙述流传的文化要素得以保存完好传承至今。
盖尔语比拉丁语流利的圣派特里克花费大量精力去解释圣三一显然大有回报,他的新归信者们把旧有的信仰统统加进这个结构,“唯一的天主,全能的圣父”名内很快有了一个长长的单子:天国女神当侬,Tuatha Da Danann三女神,大角神,绿人,里尔神,太阳神路卡,战争女神摩根,海洋神女们,精灵和矮人……即使接受基督教信仰后,爱尔兰人仍然相信这些神明的存在。信经中不是说了“天地万物,无论有形无形,都是他所创造的”吗?他们相信神在万物中显现并超脱时间,空间与生命——存在本身就是神的显现;而耶稣的确是神之子,他就像一个牧人,站在山坡上呼唤群羊“——来这里,小家伙们,路在这里”——他既不像那些大巫师们一样做些艰深晦涩的谜语或预言,也不像那些好斗神明们一样展示一系列异能后大声嘲笑:“如果你们也能做到这些就能跟我一起去极乐世界!”——他来到人们之中,用所有人都理解的语言讲说天国的奥秘,他希望所有人都能跟他一同在那里。
至少凯尼斯的母亲是这么说的。她喜欢这些基督神的仆人们:他们不仅去首领或邦主的大厅,他们照顾每个人。难道他们的主教——“大巫师——圣派特里克不是时时关照他的教民们的属世需要,并为在战争中被俘虏的教民亲自去与邦主们反复交涉并自出赎金吗?对他们来说平民和国王的事务对同等重要,他们为邦主们解惑,也为农户下人们答疑,还不索取的疗治伤病,并慷慨接待陌生的过路旅人;任何人经过他们的教堂时喊出自己亲友的名字或自己的需要 ,请他们 ”跟你们天上的说一句“时,他们就会代为祷告——难道不是到处都流传着这些祷告带来的奇迹吗?
于是他的母亲很快领受了洗礼,凯尔特传统中女性在家庭和社会生活中有极大的影响力,当妻子和母亲们纷纷接受了这个新信仰时,对此始终保有戒心和摇摆不定的男人们很快意识到自己被孤立了——“我的妻子和小孩们都成了基督徒,我还能怎么办?”——凯尼斯的父亲,一个大有名气的吟游诗人就是这样受洗的。在家中时他遵照妻子的指令每次饭前乖乖向“基督神”祷告,出门后继续在国王和邦主的宴席上诵唱众神歌谣。当凯尼斯跟他父亲外出旅行时,他吟唱半神英雄库胡林(Cúchulainn)的勇武事迹;当他和他母亲在一起时,他就会唱起讲述使徒或圣人生平神迹的诗篇让她高兴。他曾玩笑过布伦丹对传奇诗的热衷,而实际上当每当布伦丹唱起那些传奇诗的上句时他就能接出下半句,对他们而言同时是个盖尔人和基督徒从来不是一个矛盾。
恐怕他母亲一生中从没理解过何为本体同一,但她真心爱这个基督神,甚至在凯尼斯的父亲死后鼓励他去克劳那修会学习。在那里凯尼斯开始学习经书的语言并大量阅读,他开始深入了解这个信仰和其中蕴涵的各种深奥的理论。他开始接触到其中坚硬的部分,”父“不再是”父“,”子“不再是”子“;他开始了解神圣祭坛后隐藏的阴影,那些将圣事当作一个世俗职业对待的人心和贪鄙。但他始终是个信仰坚定的基督徒,因为对于信心,他母亲教授给他的比之后他一生所得的知识中学到的都要多得多。
这时凯尼斯已经结束了漫长的东行之旅准备回爱尔兰,他听说这些年里克伦马克诺斯修会进展顺利,就计划先回去呆一段时间,再出发寻找合适的地点创立自己的修会。当他到达格拉斯哥准备启航返回爱尔兰时,他接到了科伦巴的信件。
科伦巴在信中说自己现在在苏格兰的艾欧那(Iona),简单介绍了大致情况后希望凯尼斯能过来帮他,因为凯尼斯懂得些皮克特人的语言。
大概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凯尼斯当然很震惊,更让他震惊的是科伦巴居然会主动开口求助。而转念想想似乎也合情合理,基督教信仰被圣派特里克把等使徒们带入了爱尔兰,但至今还没有人胆敢去向皮克特人传福音。这是个无畏好斗的战斗民族,男女都以勇猛为荣,他们在战场上露体纹身,信奉多神并按时序施行各种祭祀——偶尔甚至使用活奴隶——巫师们则在邦族事务中占有重要地位,他们的国王波瑞底(King Bridei)的养父就是个巫师。对于这些,他们共同的朋友,半个皮克特人并少年时是个战士的卡睦皋知道的更确切。虽然卡睦皋对他父辈的皮克特传统从来绝口不提,但每有人提及此事时他的脸色已经足以讲述出全部故事。
所以凯尼斯对这个信件的总结是科伦巴需要他的帮助,于是他毫不犹豫的调转船头北上,前往艾欧那与科伦巴等人会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