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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夜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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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夜话
白玉堂自随身包袱里翻找一阵,只是两件昨日替换的脏旧衣物,他素好讲究,脏旧换下之物是决不肯穿的,摸出一点碎银来,叫了役中杂役去买,谁知半天捧了件灰不溜秋成衣回来,说是夜里沽衣铺子都已关了,只好在杂役服里寻一件给五爷穿。白玉堂知道是嫌银子少了,又把路上窃他钱袋的小贼锤板擂床骂了一通,偏偏王朝过来,说是包大人请到东厢议事。瞧瞧衣服确也无人穿过,无法只得凑合穿了出去。白玉堂无事人般,随意负手,假做赏看慢慢踱步随在王朝后面。倒是王朝目不斜视一般,只管前行。白玉堂暗暗称赞,果然包大人调教的人是有规矩的。
王朝一路忍笑辛苦,又恐惹恼了煞星,只盼东厢一到,便交了差事,哪知遇上守门的赵虎,四目一对,赵虎忍不住咧嘴便要笑,王朝面上一绷,实也觉得有趣,忙咳嗽一声,低头作个请势,白玉堂咳嗽一声,慢慢进去。听门外隐隐道:“俺的娘呀,憋死老赵了。” 王朝压低声音了道:“笑什么,人家白少侠英俊风流,穿什么都好看。”白玉堂气得牙根痒痒,却发作不得。
里面包拯正同刘清正议话,“如此说来,端仪郡主失踪已是七日之前?”包拯捻须说道,他料想淮阳知府前来必有要事,却想不到是这样一件棘手大事。
“是,”刘清正看看卫子青,卫子青会意,一揖说道:“回包大人,王爷极看重此事,为彰天恩,派小王爷在淮阳亲自迎候,谁知大辽亲使几次言说郡主水土不服只在静养,直到昨日属下夜探才行馆知道,郡主早在半路之上便已失踪。小王爷追问之下,对方才承认,端仪郡主一出雁门关便已乘骏马出走了。推算行程正是七日之前。”包拯听他说的条理丝毫不乱,目露欣赏。
“这么说又是一个公主逃婚了?” 白玉堂突然插口。昔年敏仪郡主奉旨和亲大辽,逃婚惹出一段公案直教开封府上上下下人仰马翻,而今这位公主远嫁辽邦不过二三年,如何又来了一位逃婚的公主?
白玉堂这一开口吓了刘清正一跳,不知何人敢如此放肆。转身瞧见一人懒洋洋抱剑倚在门边,也正笑眯眯瞧着自己。
包拯浓眉一展,起身道:“白少侠来了?”
白玉堂忙立正了身子见礼:“草民白玉堂见过包大人。”白玉堂性子高傲,却极敬包拯为人,是以礼数不敢怠慢。
包拯将刘清正卫子青一一介绍了,刘清正笑呵呵要说话,白玉堂脸一翻,眼睛一瞥过去,讨个老大没趣,倒是卫子青,一脸和煦,不见分毫不豫。
卫子青道:“包大人,属下消息带到,不知大人还有何吩咐?”
包拯道:“不敢。烦请卫护卫转告王爷,包拯不日便到淮阳。二位大人一路辛苦,且在此休息一夜,天明随包拯上路不迟。”
卫子青道:“王爷还等属下复命,我等先行一步,就此拜别大人。”
刘清正也道:“包大人不必客气。”
告辞之时,卫子青问道:“子青昔年同南侠有过数面之缘,今夜为何不见展兄?”公孙策道:“展护卫有事,不曾前来。”卫子青面露遗憾,又对白玉堂道:“白五侠,后会有期。” 方才告辞而去。
外人尽去,包拯方才问道:“白少侠可知展护卫如今怎么样了?”
白玉堂只道公孙策言语保留,奇道:“怎么,他真的没有来么?他比我还早动身半日,”白玉堂话一出口,顿时明白,依展昭的警觉,何轮到自己独斗刺客。只是话说了一半,不好收回,嘀咕道:“臭猫的脚程,不该啊。”
公孙策不疑有它,道:“想必是路上有事耽误了。”
倒是包拯见白玉堂言辞闪烁已猜出几分,道:“展护卫真肯出去走走,本府便也放心了。” 又道:“淮阳之事想必公孙先生已向白少侠等言明。刘大人方才告知本府,端仪郡主前日竟在淮阳境内失踪,所携陪嫁八阵图亦皆不见。本府明日动身到淮阳府再作定论,只是郡主之事有关大宋邦交,务请白少侠辛苦。”
白玉堂在包拯面前不敢放肆,道:“包大人放心,大人相嘱,白玉堂不容辞。只是……”
公孙策急道:“大人不可,白少侠一旦寻人而去,大人安全谁来保证?”
包拯道:“本府安危不足虑,况且尚有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在。”
“他们四个?”白玉堂扑哧——一声笑出来,“若是那猫在,大人只怕好些,那四位,”白玉堂双手小指向下一指,“我三哥的话,棉花店失火,免谈。”他恨王朝赵虎瞧他笑话,是以言辞极是刻薄,“大人看今夜刺客功夫如何?”
“此人能在白少侠面前全身而退,可见不逊。”包拯道。
“包大人,”白玉堂摇头道:“说来惭愧,此人功夫诡异莫测只在草民之上,”
“哦?”人言白玉堂极好面子,此番说话诚恳,倒是教人有些意外。
“她能使西夏失传已久的摄魂术,草民险些着她的道。只是此人好似并非冲包大人而来,况且……”白玉堂抱臂思量,隐去对话一节,“她的功夫,倒是很像一个人。”
“展护卫?”公孙策道。
“公孙先生怎么看出来的?”白玉堂一惊抬头,想不到公孙策一介文人竟如此缜密。包拯亦是一脸疑惑。
公孙策道:“学生惭愧,看那刺客剑法之中似有一招追星赶月似是展护卫使过的,展护卫在练剑之时曾几次说道,追星赶月正是白少侠云横秦岭的克星,此招太过霸道,仗兵器之利,毁了白少侠的宝刀,发誓再也不使了。方才白少侠言语之中学生猜测或与开封府有关,故而有此大胆一猜。”
“原来如此。”白玉堂信服点头,“公孙先生果然是活诸葛。”他当年为宝刀一事迁怒展昭,几次找碴闹事,却从不知展昭心中所想,此番公孙策说出来,总有几分歉疚,心下嘀咕,这个怎么没听臭猫说过?
忽而外间喝道:“什么人?!”今夜刺客来袭,驿馆内人人如惊功之鸟,白玉堂神情一凛,捉剑在手,侧耳细听,隐隐约约听一人瓮声瓮气道:“我找我们老五。”
白玉堂笑道:“大人不必担心,是我三哥到了。”
果然王朝来报:“卢大侠和徐三侠求见。”
包拯道个快请。不多时便见一中年髯客同着一粗壮汉子摇摇晃晃进来。可不正是卢方和徐庆?徐庆爽直,见着包拯便问:“包大人,见着我五弟了没?”
卢方忙道:“三弟不可无礼。”拉着他一面赔礼,哪知徐爷拍拍脑袋道:“包大人,徐庆不懂礼数,我找我五弟,您瞧见了没?”
卢方哭笑不得。包拯目光朝白玉堂一转,白玉堂笑道:“三哥,我在这里站半天了,你都没瞧见么?”又向卢方见礼。
徐庆一愣,犹自不信,擦眼睛道:“哎呦,五弟,你这是唱哪出呢?哪里弄得的灰不溜秋的衣裳,锦毛鼠不是锦毛鼠倒像是灰耗子了。”说罢便笑。
白玉堂脸一沉:“三哥你说什么?”
徐庆一缩躲在卢方身后,卢方劝道:“五弟,看教包大人笑话。”
白玉堂哼了一声,不再说话,偏偏徐爷不领情,嘀咕道:“老五,你可不能没良心那,我和大哥怕展小猫欺负你特地来帮你的,你倒好,一见面就给哥哥脸子看。”
这一下反教卢方难堪:“包大人,我三弟言语无状。是我兄弟不放心五弟一人,特来相助大人,愿同五弟一起保包大人一路平安。另外,卢方前时得罪展护卫,特来陪罪的。”
“卢大侠此话从何说起?”包拯问道。
白玉堂也道:“大哥,你见着臭猫了?”
徐庆却道:“大哥给他陪的什么不是,那展小猫不是个东西!”徐庆嗓门又大,加之气愤之时,说出话来又狠又硬,只震的人耳膜嗡嗡作响,莫说屋内,只怕屋外人都清清楚楚听见了。卢方喝道:“三弟,你住口!”徐庆果然乖乖住嘴。
片刻沉默,包拯道:“卢大侠何时遇见展护卫了?究竟为何赔罪?”
卢方道:“回包大人,我兄弟三日前在庆云县城外四十里的林子里遇见展护卫和一个姑娘在一起。卢方彼时德行有失,今夜特来陪罪的。莫非展护卫不在此处?”
公孙策道:“展护卫不曾来过。”
卢方忧心道:“我倒忘了,他身上有伤,只怕比我兄弟要迟些。”
公孙策道:“展护卫何故受伤?”
卢方面现难色:“这……”徐庆不敢说话,哼的一声,白玉堂一把抵住徐庆,“三哥,是不是你?好你个糊涂三哥,丫头刚刚不在了,你手痒了开山凿地不行,你欺负他做甚么?”
“白少侠少安毋躁。” 包拯止道。
“老五,放手,不是你三哥!” 卢方沉痛道,“伤展护卫的人是我!”卢方曲膝跪下,“包大人,卢方有愧,枉为侠义。”
“大哥!”徐庆跟着跪下,“包大人,要怪就怪老徐,不怪我大哥。”
“大哥,”白玉堂忙放手去拉,卢方不肯起来,白玉堂又急又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