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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惊马 ...

  •   展昭听外面有异,抢步奔到账外,昀儿紧跟着在展昭身后,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便被展昭猛地一拉入怀,揽住身子腾空带起,身子在半空旋了一个圈,还来不及惊喜,便觉几匹马风一般擦着身子掠过,刮的面孔生疼。
      昀儿还未站定,眼前一幕却叫他惊呆了!毫无预警地,营中马匹疯了般,乱走乱踏,将熄的篝火被踢翻,火星四处乱溅,很快引着帐篷,借着风势,火舌舔着附近帐篷,几乎是转瞬之间,营盘中几乎成了一片火海,惊马见人即奔,帐外的侍卫还没弄清怎么回事,便被踩中,人仰马嘶,惨呼连连!
      昀儿惊惶之中紧紧拽住展昭衣襟。扎和等人也急惶惶奔出帐外,直奔展昭这厢,边跑边嚷:“小郡主!”身处乱阵之中,展昭犹能自已,转瞬之间,徒手击毙两匹骏马,后面紧随众马儿见之骇然,一时间挤挤压压,竞相踩踏,竟将展昀二人生生让过了。
      禁军卫队长李胜一身狼狈,气喘吁吁跑过来道:“展大人,营里的马儿都惊了!”展昭脱口问道:“沈大人何在?”李胜道:“属下急着来禀告,不曾看见。”展昭道:“速带一队人马保护郡主,余者退回帐中,不得乱闯!”李胜匆匆领命而去。展昭先前听过火牛入阵故事,想不到起乱的马儿,却都是自己营中的,借着星星点火,瞧见附近营盘亦皆是人仰马翻,也不知包拯如何,只恨不得一心分二。
      扎和已带了辽国随行亲使奔过来,将昀儿紧紧护在周围,这些武士训练有素反比大宋武士应变快捷。其实杨延昭将军火牛阵大败辽军之事已有数年,杨六郎边关大捷传遍街头巷尾,于辽宋乃是妇孺皆知的事,辽人对此心有余悸,引以为耻,只恨宋人狡诈,当这乱营之事,生怕有所差池,是一个个如临大敌。扎和一个箭步冲到展昭面前,斥责道:“展昭,这是怎么回事?!”
      眼见一匹马远远又冲过来,扎和来不及质问忙退到昀儿身前。那马身似火焰,细看马背上似坐有一人,背上人如风中行船如风浪中颠簸时隐时现,所过之处,而营中惊马尽皆让位,似潮水般自两侧分出一条路来,叫人称奇。几乎同一时刻,展昭和昀儿出声,展昭叫道:“白兄!”昀儿叫的却是:“逐月!”
      昀儿道:“小白,你怎地才来?”
      白玉堂一指展昭,嘻嘻笑道:“这话该问他。”翻身下马:“我可来迟了么?”昀儿笑道:“人家担心你把逐月拐了去。”展昭一见白玉堂心中焦虑顿时放下不少,道:“白兄来得正好。”白玉堂笑道:“自然是来得巧,再迟些要看臭猫被踩扁了自然无趣。”虽是嬉笑,余光瞟向四处,以防惊马来袭,精神不敢稍有懈怠。
      展昭当此时刻,哪里有心说笑,眉一轩,白玉堂料他要说什么,抢先道:“二哥四哥也来了,是包大人不放心叫我过来,”说着,手轻轻碰展昭手臂,“猫儿,你放心。”展昭顿时明白锦盒已然平安交到包大人手上,四目相视,会意一笑。
      昀儿被扎和等紧紧护在身后,听不清展白二人说的什么,只见展昭神色凝重,白玉堂仍是一脸混不在意,马蹄声得得如暴雨袭地,声势惊天,两人竟似阵前说笑般,一时胆气顿生,只觉得有他二人在侧,天地间再没什么好怕的。
      惊马搅得营中一阵混乱,不多时渐渐静下来,展昭命人清点马匹,追回几成,又有三成趁夜跑失了,余马或伤或疲,再也闹不起来了。随行侍卫伤者也有十余人,展昭命人马暂歇。宁王派人关心昀儿是否受惊,各处暂安,只是沈沧海失了坐骑,竟然不顾形势去追了。
      展白二人安顿好昀儿,好在昀儿栖身帐篷厚实,并无大碍。展昭随身出帐,白玉堂不便久留,便也跟出。白玉堂心细早瞧出展昭神色不对,拉过展昭悄悄道:“展昭,怎么了?”展昭轻轻咳嗽一声,装作没有听见。白玉堂不悦道:“怎么,你连我也信不过了么?”展昭这才道:“白兄方才可曾听见什么?”
      群马乱营,来得蹊跷,白玉堂自然早也觉出什么不对,却也不明白展昭所问,心中不免诧异,展昭如今说话越发得不爽利,似乎不想说给我,又想要套出我话。这样一想,不免没好气道:“展大人可听见什么?”
      展昭苦笑道:“营中马惊,唯独逐月无事,白兄不觉得奇怪么?”白玉堂淡淡道:“那自然是奇怪的很了。”展昭并非有意相瞒,只是事情背后似乎越发蹊跷,委实不愿白玉堂再深涉。听他语气似乎又和自己赌上了气,轻轻叹一口气,从怀里摸出一支小巧笛儿来,笛子不过三寸余长,温润小巧,白玉堂目光不离展昭,此刻不免好笑,这猫居然学得如此风雅来?心中转念,这事不对,方才马惊之时,他的确听到异响非丝非弦,若非功力过人,断难辨出。他能听到,展昭自然也能,联想塞外牧族似乎有一种驭马术,劈手便夺,“展昭,你敢!”
      展昭被他吓了一跳,白玉堂一叫出来,顿觉鲁莽,道:“展昭,你要做什么?”展昭诧异道:“这个是我故人相赠——”他自然知道白玉堂你敢后面未言之语,眼看营前密密麻麻的蹄印交错纷乱,顿了一顿,补充道:“展昭并非熟谙驭马之术。”白玉堂被他看穿心思,道:“猫儿,你说驭马之人会不会是襄阳王府派来的?”
      展昭道:“不会。”
      “辽国派来的?”
      展昭摇头。
      “小皇帝派来的?”见白玉堂猜得越发离谱,展昭不觉失笑:“自然不是。”白玉堂嘁的一声,展昭道:“驭马之人我也猜不出是何等来历,只是觉得襄阳王爷和昀儿父亲不会拿自己儿女做险,若说驭马人为阵图,却有些说不通,马惊之时,趁火打劫,岂不更好?再者,白兄乱中救援,独逐月不惊,这是何道理?展昭觉得,此事只有一点解释,逐月或对此声熟悉,或来人不想惊动逐月。”
      展昭话音刚落,只听咴儿一声长嘶,展白二人循声望去,只见昀儿帐旁不远处逐月如烈焰般撒开四蹄直奔对面而去,昀儿在帐前急得大喊道:“逐月,你回来!”
      扎和等人迎面去拦,逐月颇有灵性,一一绕过,有几人靠近了险些被它踏中。众人知道逐月乃是郡主心爱坐骑,唯恐伤了问罪,如是顾虑,反不敢靠近了。
      片刻之间,逐月脱离包围径向对面密林而去,白玉堂见状,颇觉好笑道:“好一张乌鸦嘴,我去追来。”展昭压他道:“我去,白兄留在此处照应。”说罢身形一展,也不理白玉堂,径自去了。展昭轻功甚好,不多时便已消失不见,白玉堂料想展昭虑事周到,如是安排自有道理,也不同他争。只是这般顺了展昭了,多少不甘,瞧他背影笑道:“臭猫功夫又退步了,换了五爷早就撵上了。”他说得轻松,看黑黢黢的密林,天明欲署,正是黎明前最暗时刻,远近如被沉沉密网罩住,联想展昭方才之语,心里没来由生出几份沉重来。
      展昭也并非真撵不上逐月,眼见逐月冲入林中,脚下使力,不出里许,已与逐月平齐,逐月见人在侧,精神大振,长嘶一声,霎时马蹄如飞,似与展昭赛跑一般,展昭本已竭力追赶,如此一来,竟又错开半个马身,展昭顺势抓住缰绳,凌空跃上马背。逐月背上负人,脚力丝毫不见减弱,展昭伏在马背上,信马由缰,如此奔驰了二十余里,只听咴儿一声嘶鸣,逐月两个前蹄蓦地扬起,继而重重落下,展昭险些被掀翻下去,紧紧夹住马腹,收缰落马,原来前方不远乃是断崖,竟是无路可走了。
      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风空荡荡回啸在山谷,冰冷似刀,逐月嗅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呼呼吐着白气,开始不安地踢踏起来。展昭兜马回身,原地打了几个圈,忽闻嗤的一声破空声响传自身后,展昭身在马上,缩身避开两枚,眼见第三枚已至,情急之下手握剑柄回身一击,当地一声暗器转向,侧飞出去,夺地一声插入树干之上,竟是一枚短箭,短箭力道十分强劲,展昭虽避的容易,握剑的手虎口不免一麻。
      啪啪,几声拍手声,林中闪出两个人来,一白一黑,白衣人衣饰华贵,折扇轻摇,颇有几分白玉堂做派,正是慕容九歌。慕容九歌一抖折扇,笑道:“展护卫看来恢复得不错。”展昭朗声道:“慕容兄彼此彼此。”二人小淮河一役各自受了内伤,虽为敌对,习武之人惺惺相惜,却终究不免佩服起对方来。
      展昭道:“慕容兄为见展昭竟如此大费周章,大张旗鼓,展昭当真荣幸之至了。”慕容九歌拨弄折扇,漫不经心道:“哦?我还担心展兄不来,或是来了一个毛手毛脚的白玉堂,只是在下的师兄,却笃定得很。”展昭早就注意到与他并肩之人,此时不免再打量一番,此人通身黑衣,头脸均用黑巾包住,显是不愿以真面目示人,身似朽木,行动间不见半点生气,唯有一双眼睛外露的一双眼睛,凌厉异常,同他周身相比,显得极为不衬。恰木先生的眼睛也扫过来,两人目光一对,木先生目色冰冷如刃,竟似要在展昭身上戳两个窟窿一般。展昭心中一动,慕容九歌的师兄,莫不就是昀儿口中从未谋面的二师兄?想到此处,浑若无事地收回目光,不动声色道:“慕容兄雅候,展昭怎敢不来?只是这一位兄台,恕展昭眼拙,眼生得很了。”
      慕容九歌道:“我的师兄久不在江湖行走,叫他木先生便好。我在此等你,却是想同展兄真正较量一场。人言江湖之中,‘剑号巨阙,珠称夜光’,慕容九先时得罪,而今只愿与你公平一战。”
      展昭道:“慕容兄如何以为展某一定会答应?”
      慕容九歌笑道:“展兄不得不答应,今日有我师兄作证,你我一战过后,无论结果,我再不会为难展大人岳家之物和昀儿。怎么,展大人还不肯么?”
      展昭摇头道:“展昭岳家之物关系两国邦交,非展昭所能决定,况且慕容兄也无权处置,至于端仪郡主……”话未说完,听身后一声讥道:“拿自己的师妹要挟别人,好不要脸!”
      展昭心中暗叫一声不好,他一心猜测慕容心意,竟不察丁兆惠何时跟来了。兆惠性直,慕容阴险,若有些许差池,如何对得起茉花村上下?
      原来丁兆惠在火堆旁反复思量展昭言语,越想越是觉的有些不对,总觉展昭言谈之中似乎瞒了许多事,待要亲自问个明白,熟料营中惊马,赶到展昭营帐附近,见他与白玉堂忙着指挥护卫,他不愿见白玉堂,打定主意躲在暗处相助展昭。待见展昭撵马而去,悄悄跟随。他脚程逊于逐月,慢了些时候,想不到居然见到慕容九歌,见展昭犹豫要拒绝,此时更是按捺不住出声相诘。
      丁兆惠话音甫落,提剑向慕容九歌刺来,剑上贯注真气,刷刷连刺,一时间剑气纵横,正是丁氏剑法中的“夷齐剑法”,取伯夷叔齐不食周粟之意,这一套剑式原名“破虏剑法”,为丁氏祖上所创,共有十九式,大巧若拙,颇具威力。自丁绩殉国后,丁氏太君立下重誓,子孙不得出仕,索性连剑式名也改了。丁兆惠知道慕容九歌功夫,因此手下不敢怠慢,出手使出绝招。
      霎时,慕容九歌周身皆为剑光所罩。展昭凝神屏息,按剑于腰间,一俟有危险便出手相救。慕容九歌只以折扇相格,展昭初见慕容九歌之时,他手中用的乃是一柄长剑,而今却是一柄短扇,要知近身相搏,兵器便有一寸短,一寸险之说。而慕容九歌折扇扇骨乃是精钢制成,倏张倏合,迅若飘风,近可点穴,消打灵活,恍然大悟,这铁扇方是慕容九歌最趁手兵器。
      两人顷刻间已互拆了十余招,慕容九歌初时还有几分招架之意,渐渐手脚放开,稳如磐石生根,任丁兆惠剑光在周身游走,见招拆招,以静制动,而丁兆惠十九式“夷齐剑法”已然使尽,展昭越看越是心惊,兆惠功夫不弱,这一路剑法,便是自己也未必能尽数抵挡,何况今日之势,自己功力不及平日五成,再加上一个不明身份木先生?这一番冒险,可否全身而退?
      正思忖间,只见慕容九歌收扇退步,丁兆惠久战不敌,早有些浮躁,剑锋暴涨,直指慕容九歌胸前膻中要穴,慕容九歌沉腰斜踏一步,避开剑锋,反手折扇向丁兆惠长剑点去,丁兆惠一剑走空,左掌微翻,情急之下竟向慕容九歌铁扇抓去!展昭惊道:“不可!”猱身欲上,却见眼前一闪,竟有一人比他还快,迎面将展昭拦住,木先生沉声道:“怎么,展护卫忘了江湖规矩么?”声音似槁木催枯拉朽之声,极是难听。
      话音未落,只见丁兆惠整个身子如破絮般斜飞出去,长剑亦被震得脱手飞去,斜斜插在雪地上。展昭飞身接住。丁兆惠面色乌青,胸膛剧烈起伏道:“展昭,高德泰便是被他杀的……你决……不可放过……”说着一阵呛咳,吐出一大口污血来,展昭疾点他身上几处穴道,道:“你莫说话。”丁兆惠也确然不能言语,嘴唇哆嗦几下,依在展昭手臂上,点一点头。
      展昭放平他身子,起身摊开手臂道:“慕容公子,请赐解药。”
      慕容九歌反问道:“我为何救他?南侠不知道牵机公子只会用毒,从不救人么?”展昭道:“除却牵机,试问还有何毒牵机公子不能解救?”
      慕容九歌道:“原来南侠也和常人一般见识,你们以为,我会为难昀儿,我会夺你的阵图,一张小小阵图,怎会在我眼里?人道牵机无解,纵是牵机在我眼里又算得了什么?”狂笑数声,言辞间渐渐有了悲意,面上尽是寥落悲惘之色。
      展昭瞧着他,渐渐生出一股悯意,牵机公子钟情铁琶娘子之事看来传言为真,想他种种作为乃至同自己作对,不过是为了引起岳姐姐注意,他也算当世奇才,却原来也心底如此寂寥,在他心中,真正无解的怕也只是相思罢了。可惜岳姐姐却钟情于大师兄,大师兄若知道,不知作何想。
      展昭轻轻叹一口气,转身抱起丁兆惠。方要举步,只听背后一个喑哑之声道:“展昭,你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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