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西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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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蓉回到仁寿宫时发现祐杬那小子正探头探恼的往祐樘寝宫里面张望，于是上前，在祐杬肩上拍了一下，阴森森的说了一句：“鬼来啦。”
祐杬被吓得一个趔趄，便往里面载下去，好在舞蓉手快，拎着他领子，才避免皇子殿下摔个狗吃屎。
祐杬回头，一见是舞蓉，先松了口气，立马又换上一副惊悟的表情，指着舞蓉一身打扮道：“我说今天大宴时三哥身后的那个序班怎么这么像你！三哥居然敢让你换了太监衣服去奉天殿！”
舞蓉黑着脸，这小屁孩也太无礼了，她好歹也比他大那么多岁，于是沉着脸教训他：“叫姐姐！”
这个无聊的话题在祐杬和舞蓉间已经上演过无数遍了，祐杬照旧当什么也没听见，反而大着嗓子喊：“舞蓉舞蓉舞蓉……”
舞蓉没给他气死，对待犯病的小孩，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扔在一边，舞蓉转身，掉脸就走。
这一招果然奏效，小祐杬滴溜溜跑到舞蓉身前，万分委屈的道：“三哥就不用叫你姐姐……”
舞蓉晕，这是她犯的一个大错误，仔细想想，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逼着祐樘喊自己姐姐？她低头看了眼祐杬，立刻就有了答案，这家伙一天到晚就知道到处胡闹，与他相比，祐樘六岁的时候根本就不像个小孩……
“你不也应该在奉天殿么？”舞蓉问，断定那边的大宴不会结束的的那么快。
“我和父皇说肚子疼，不就出来了嘛，三哥真是笨，居然还傻坐在那，我讨厌大宴上的膳食，都是中看不中吃。”祐杬背着手，像个大人一样的跨入祐樘寝宫。
舞蓉无语，这家伙根本就一混世魔王，正想着该找个什么法子捉弄他一下，祐杬却突然转身，颇有架势的将她上下看了一遍，坏笑道：“你这身打扮真丑。”
什么叫是可忍孰不可忍？！舞蓉怒，扬起手就要去教训人，祐杬却灵巧的躲开了。
于是仁寿宫里，正式上演一出猫捉老鼠的好戏，祐杬上蹿下跳，眼看着祐樘一脚跨进殿，他一个没刹住，一头就撞在祐樘身上。
两个人一起跌在地上。
祐杬平时在祐樘面前皮惯了的，也没当回事，知道后面舞蓉还在追着，手忙脚乱的爬了起来，撒腿就要跑，却被祐樘一把抓住。
“你给我站住！一天到晚不务正业，只知道玩乐！你哪里还有半点皇天贵胄的样子！元旦大宴是国家正典，哪容你说来就来，说去就去的随便胡闹！”
祐杬从不知道，一向温文可亲，总是宠着自己的三哥发起火来竟这样阴冷，仿佛周围的空气都骤然降了几度，尤其是那一双从来温润的眼睛，此刻竟锋利得像要把他戳穿一样，他一吓，连原本要讨好卖乖的心都去了，只在一边讪讪的站着，气都不敢出。
舞蓉在一边皱眉，她太了解祐樘，这点子小事如何能惹得他发火，分明是早就积了怒气，没处发泄，让祐杬给撞上了。
舞蓉上前，瞪了祐樘一眼：“国家正典怎么了？国家正典我都去了！”说罢也不管他，自己哄着祐杬出去了。
祐杬像被霜打过了一般，磨磨蹭蹭的跟在舞蓉后面，舞蓉回头，小家伙咬着嘴，眼圈红红的，正拼命忍着不让自己掉眼泪。舞蓉看着好笑，走过去在他脸上狠捏了一把，祐杬被她这么一激，金豆子就哗啦啦的落了下来。
舞蓉好说歹说，哄完祐杬，再回去找祐樘，却不料寝宫大门紧闭，只陆明一人守在殿外。
陆明轻声道：“大宴一结束，有几位大人还没出奉天门就被西厂派人架走了。”
自成化十三年皇帝置西厂，令汪直为西厂厂督开始，朝里莫名其妙被抓的人多了去了。祐樘一向喜怒不形与色，从前没见他有多大反映，今天怎么就沉不住气？
舞蓉一挑眉，问：“就这些？”
陆明被问得一愣，顿了一下才接着道：“西厂抓人的时候殿下正好路过，有位大人死抱住殿下腿不放，请殿下下令放人。”
想来祐樘是为自己不能救人而窝火，舞蓉微叹，示意陆明禁声，自己推开殿门，跨了进去。
祐樘静立在窗边，窗外一径枯枝斜出，枝杆上覆着还未来及化掉的残雪，衬着祐樘瘦拔的身影，竟是一种难言的沧桑。
“东宫殿下一直对幼弟疼爱有加，今天却为一点小事而对祐杬大动肝火，这事情如果传了出去，再被有心人稍加琢磨，会不会得出‘太子对父皇施政颇有不满’的结果？”舞蓉说着踱到祐樘身前，一手之颐，做沉思状。
祐樘剑眉微蹙。
舞蓉恼了，推了他一把道：“去把祐杬叫过来，小孩子么，哄两下也就开心了，要不然他跑去太后宸妃皇帝那哭诉，就有你受的。”
“放心罢，祐杬天性高傲，如今被我训了，就算别人问起，他也是打肿脸充胖子，死挺着不说的。”
舞蓉噎住，她一点都不喜欢祐樘这种一眼就把人看透的能力，这世界真不公平，她好歹也算两世为人，怎么就没修炼出这种本事？
长时间的静默，他孤清的背影如一柄利刀，深扎入舞蓉的胸口，这样的祐樘，总是让她不舍，让她怜惜。
舞蓉上前，轻握住祐樘冰凉的手。
“以后少带着祐杬胡闹。”祐樘说。
“恩？”
“你是太子身边的大姑姑，又不是祐杬的乳母。”祐樘低低的道，那声音里有一点赌气的味道。
舞蓉看他：“你不生自己气了？”
“我为什么要生自己气？”
“陆明说你被人拦下，”舞蓉指出，“我猜你没开口救人。”
“父皇设置西厂，不过是想通过它来控制群臣，汪直却不守本分，为建军功竟屡屡在边境制造事端，我观父皇近日言行，对汪直似有诸多不满，只需有心之人稍加利用，扳倒汪直便是易如反掌。可是汪直一倒，就真的能有一个朗清天下？西厂一旦撤消，便是尚铭和李孜省独大，尚铭为东厂厂督，和汪直是一类货色，李孜省本系江西赃吏，以五雷法和符箓得进御前，还有内结贵妃的万安，江夏妖僧继晓……”
祐樘平静的道：“舞蓉，我早就查到当年母亲去世之前，万妃曾派汪直去过永寿宫。汪直和万妃都该死，但我所图谋的却不仅是汪直和万妃的性命。”
志在江山社稷，心念黎民苍生，舞蓉知道，他要的是一个海晏河清的承平天下。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西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