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明情史》卉苗菁彩

11、佳节成好事

　　得到皇阿玛夸赞的胤祥一晚上都兴高采烈的拉着我说个不停，待宴罢，回房，我和十三在院门外分了手，我照例往书房去，却被早已回来，却还没换衣裳的李氏叫住。
　　“爷，”李氏怯生生的唤我道：“您今儿刚用了酒。”
　　“奴婢房里熬了醒酒汤，您可要用一碗？”

　　李氏的声音渐说渐低，灯笼映照下的眉眼也沾染了红晕。撇一眼李氏双手紧握的手绢，我心知李氏房里准备的一定不只一碗醒酒汤。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李氏是我的正经妾室，而一个妾室，其毕生所图，无不外乎夫君的宠幸。且此时，风轻云淡，头顶一弯新月，遮遮掩掩，似极了李氏酒意微醺的娥眉。
　　“却怜新月如新妇，才露蛾眉便避人”。见景生情，我不觉暖了面容，含笑说道：“你即有心，说不得，爷要受用了！”
　　听出我话里的调笑之意，李氏悄悄地红了耳根，偏还强作镇定的答应道：“爷，请您这边走。”

　　按照宫制，李氏作为皇子侧室，其在后院的住所只是里外两间厢房，里间坐卧，外间待客。李氏的厢房，我在她进门受册封时来过一次——当时，我不过在外间正堂坐了一刻，受了李氏的头后便即就走了，里面的卧房压根没进。
　　话本里，婢妾私下见到家主，无不似久旱逢甘雨一般上赶着笼络，巴结，可李氏，却在将我迎进房后的一刻犹豫了——她窘迫的立在厢房内外间的通道口，迟迟的不打帘子，犹豫是否该将我往正堂让。

　　到底是知府家念过书的小姐，我好感顿生：这个时候，还能想到礼仪廉耻，完全不似宋氏那个娼妇，只知道邪淫惑主。
　　既然李氏知礼，我想我便无须再以此来给她立规矩。何况我空房已久，且今日又饮了酒，现也需要妇人的抚慰。我万没有为了调教一个妾室而委屈自己的道理。
　　计议一定，我吩咐高无庸道：“明早，让人把□□送到这里来。”

　　人乳补身，所以，宫中，自皇阿玛起，不拘□□妃嫔以上的主位，还是皇子公主，每人每天都有一盏的分例。对于这盏分例，我向来都是参照李时珍《本草纲目》中《服乳歌》：“仙家酒，仙家酒，两个壶卢盛一斗。五行酿出真醍醐，不离人间处处有。丹田若是干涸时，咽下重楼润枯朽。清晨能饮一升余，返老还童天地久。”的用法，于每天清晨，空腹饮下。

　　闻听此言，李氏终不再犹豫，干净利落的打起里面的门帘，低声说：“爷，您这边请！”
　　对于李氏的知情识趣，我颇感满意。虽说今晚李氏的表现，才学不及绮霞，气度比不上太子侧妃李佳氏，但于一般皇子侧室中，也算是差强人意，不算太堕我的脸。

　　既决定住下，进房后，高无庸便伺候我更衣，李氏也领了房里的两个宫女端了托盘跟过来伺候。
　　“爷，”侯我换上家常衣裳，李氏方自第一个宫女手上拿了个雪白的毛巾把子递给我：“您先净净脸”。
　　新拧的热毛巾把子捂在脸上，温热的水汽蒸进毛孔，舒缓了先前酒意上涌引发的头热脑胀，让我耳目一新。接着炕上坐定，我再喝一杯李氏进来的冰镇蜂蜜绿豆汤，顿感一天的疲乏尽去，神清气爽。
　　“汤，还有吗？”放下碗，我问李氏。
　　“有，”李氏赶忙答应着接过碗，去托盘又盛了一碗。
　　接碗的工夫，我瞅到李氏还戴着宴席上旗头，不觉笑道：“你且也去换了衣裳！”
　　闻言，李氏原就一直羞红的脸，变得更红了。至此，我方省起，李氏还是黄花闺女，脸皮薄，我命她在我面前更衣，确是有点难为人。不过话既已出口，我也不能收回，于是，我端起第二碗汤，只管自己小口抿着。

　　我的淡定影响了李氏，她很快的回过神，低低的答应一声，吩咐两个丫头：“抱琴，博棋，准备衣裳。”

　　李氏的卧房，在我坐的炕对面，有一张雕着梅兰竹菊、百年好合图案的红酸枝木架子床。床架上挂着刺着各色折枝花卉的粉色床帐，床上则已铺好了一床鸳鸯戏水的桃红丝被。
　　目光在丝被上停留一刻，转向了床头。床头摆了一张梳妆台，上面放着首饰匣子和梳妆盒。床尾摆了两张衣橱，衣橱和床之间挂了花布帘子，帘后，不想也知是起夜之所。
　　到底还是抹不开脸，李氏自丫头递来衣服后，便即一闪身，闪进了花布帘子后，悉悉索索的自己换起了衣裳。

　　对于李氏的行为，我付之一笑，转而打量起帘前立着的两个丫头。只见两个丫头身量一般，衣裳一般，竟是连面目也是一般——两个人都低着头，由着前额的刘海垂下，盖住了自己的眼睛。
　　这两个丫头，看着到似老实，只不知是真老实，还是假老实。心念转过，我轻咳一声，放下了手中的汤碗。

　　听到碗响，两个丫头低头互看了一眼，然后，其中的一个，方怯生生的问我道：“爷，您可要再用一点？”
　　“罢了，”我自袖中摸出手帕，展开，慢慢地擦嘴，然后又重新叠好，收回袖子。做完这一切，我方慢条斯理的说道：“你们把这些都收了吧。”
　　“喳。”丫头答应着端了托盘来收碗，另一个丫头则犹犹豫豫地倒了一杯新茶摆到了我面前，期期艾艾地小声道：“爷，您请用茶。”

　　收接之间，离得近了，我终瞧清了两个丫头的面貌。只见，收碗的这个丫头，修眉长眼，五官虽说算不得十分出色，却难得天生雪肤，一张脸竟没得一个斑点，而奉茶的那个丫头，则是天生一副桃花眼，即便沉静不笑，也是眼中含情，媚态毕现。
　　两个丫头，人长得倒是水灵！我正自评论，便见李氏已换了件桃红色的长袍，扭捏着走了过来。
　　我知道李氏这是害羞了，便即吩咐两个丫头道：“你们都下去吧！”

　　看两个丫头退出房，我撩袍站起，走到床边坐下，然后方笑招李氏道：“过来。”
　　古人家训有云：“妻妾日劳，督米监细务，首饰粉妆，弦素牙牌。以外所乐，止有房事欢心。是以世有贤主，务达其理，每御妻妾，必候彼快”。我生为皇子，自幼饱读诗书，深知孔圣人推崇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道理，所以，但凡李氏谨言慎行，恪守妇道，我自会领她同享闺房之乐。

作者有话说

　　康熙说四四喜怒无常，绝对正确，吃饭前还想着要晾着李氏呢，喝了点小酒就上床不算，连丫头都一并调戏了啊，而且道理还是一套一套的。
真是宽于律己，严于律人啊！
所以，只能说，李氏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