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的王子[安徒生]》夏也

10、第一位女巫-2

　　从十二位守卫的年轻姑娘身后，有位姑娘出现了。撑开的金色裙摆下方，露出白皙纤细的脚踝，顺着蓬开的裙摆往上看，那是仿佛能用一只手握过来的盈盈腰肢。果露在外的肩膀和曲线优美的脖颈，那皮肤白得让人炫目。她长长的淡金色的头发披散在身后，随着微风微微起伏。她的手中握着的马鞭上缠绕着金丝线，亮得仿佛是太阳的光线。而头顶上那顶小巧的金冠，则如同发光的星星。

　　那是一个一见面就会让人惊叹的美女。美女骑在一匹黑色的骏马上，马匹的骨骼健壮，毛发油亮，毫无疑问，那匹马也是马界的佼佼者。

　　公主高傲得昂着头颅，下巴微微抬起，目不斜视地从众人旁边缓缓而过。

　　“哦，我得承认，这是我见过的最适合金色的姑娘了。”伊恩的视线紧紧盯着出现在面前，犹如太阳一样耀眼的公主，喃喃自语。他的头颅随着公主的移动而转动，就像被无形的线牵引住的木偶。

　　事实上，不仅仅是伊恩，站在街道两边的众人，也被公主的容貌吸引住，目光跟随着她转动。除了几个穿着黑衣，佝偻着身体的垂垂老妇，她们的背部高高的弓起，抬起像是树皮一样充满了褶皱的脸，看着公主的眼神仿佛看到了瘟疫，“哎，恐怕又要有人遭殃了。”老妇们叹息着如此说道。

　　艾里站在伊恩身旁，从公主出现的那一刻起，他就看到了对方的容貌。不过对于艾里来说，那只能算是中等偏上的容貌。甚至比起那个被他气跑的人鱼未婚妻来，都差了一大截。然而看着周围众人脸上陶醉兴奋的神情，他又有些想不通了。

　　这个恨不得全身上下都要金光闪闪的女人，到底哪里吸引人了？

　　无论是那件亮闪闪的裙子，还是手中亮闪闪的鞭子，还是黑马装饰得亮闪闪的珠宝，都让艾里觉得刻意又做作。这个公主，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信息：就是要亮闪闪得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多么浅薄的女人。”艾里冷哼了一声露出不屑的神情，冷眼看着亮闪闪公主从身旁走过。

　　而伊恩，大概满脑子只剩下亮闪闪的公主，对于艾里明显的冷嘲，都视而不见。直到亮闪闪公主巡游了一圈，高昂着头颅重新回到皇宫中，伊恩才恋恋不舍的回过头来。

　　“我决定了。”伊恩回头望着艾里，眼神里似乎还残留着公主留下的印象，因而也变得闪闪发光，“我要去向这位美丽的公主求婚。”

　　“什么？”艾里大叫起来。

　　“什么？”旁边的路人也大叫起来。

　　“哦，仁慈的上帝啊，又有一个年轻人要为此送上性命了。”旁人露出悲伤的神色，在胸口划了一个十字，然后走到伊恩面前，把手搭在伊恩的肩头，“愿上帝保佑你。”路人的表情看起来真心实意。紧接着，又有好几位路人走到伊恩面前，在胸口划着十字，愿上帝保佑。

　　艾里莫名其妙，“他们是在做什么？”

　　“没什么？”勉强微笑的伊恩拉着艾里就走，拐过宽阔的街道，走进一条小巷。小巷头顶横七竖八的拉着绳子，绳子上也挂着金色的三角棋子，天空被分割成几块。

　　艾里被伊恩拉着，在小巷中间左右乱窜，直到在一家旅馆面前才停下来。这家旅馆看起来很小，木门的上方的墙壁上横插着一根铁棒，铁棒上挂着一块木板，上面写着“休息”两个字。艾里跟着伊恩走进去，柜台上的人看都没看伊恩一样，在伊恩在柜台上放上一个金币后，就利索的递出了一把钥匙，“二楼左拐。”柜台人员指示到。

　　房间很简单，只铺着两张床，柜子都不曾有一个。

　　“你打算干什么？”艾里甩开伊恩的手问道，“你要去求婚？你是疯了吗？”

　　“不，我没有疯。恰恰相反，任何一个拥有正常理智的男人，在看到那位美丽的公主之后，都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在我看来，男人只是看到那种程度的相貌就要求婚，那才不是拥有正常的理智。那可是求婚，是要今后两个人都绑定在一起，是今后眼里只能看着对方。”

　　“今后眼里只能看见那样的容貌，那不是一件十分美妙的事情吗？”

　　“美妙？”艾里哼哼的笑起来，“我无知又可怜的骑士啊，你的视线是有多么的狭隘啊。且不说本王子举世无双的美貌，就算是海里的歌姬，都比你眼里那位美妙的公主来得貌美……”

　　伊恩不理会艾里喋喋不休的话语。他脱下身上的银色铠甲，露出里面已经变得灰扑扑的衬衣。接着，他又把衬衣解开，脱了下来，露出他肌肉线条分明的结实的胸膛.正喋喋不休的艾里一回头，正巧看见他的胸膛。

　　“伊恩，你这是在干什么？”艾里叫起来，不过看起来并不像是女人害羞的叫声，正相反，虽然嘴上如此叫着，艾里往外凸出的圆鼓鼓的蓝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伊恩的胸膛，似乎看呆了。

　　“当然是要好好清理一下了，为了向公主求婚。”伊恩果露着上半身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他被晒成小麦色的皮肤就在艾里面前晃来晃去。让艾里觉得这结实的胸膛可比那位浅薄的公主闪眼多了。艾里悄悄吞了口口水，不过还是努力佯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冷哼：“区区一个普通的子民，也能向公主求婚吗？”

　　“这就是美妙的地方了。”伊恩得意的笑道，“这位公主允许任何人向她求婚，无论是乞丐还是国王，她接受任何人的请求。”

　　这下艾里可无话可说了。他气鼓鼓的坐到床上，看着伊恩清洗干净身体，清洗干净脸庞，又把每一根都发都一丝不苟的梳理好。等换上了一件胸口充满着花边褶皱的丝绸衣裳，在领口系上黑色的领结，伊恩看起来就如贵族公子一样优雅迷人。他站在镜子前，审视完身上每一处的细节，满意的点点头。然后，他打开房门，准备出去。

　　“伊恩。”艾里叫住他。

　　伊恩回头，看见蝌蚪模样的艾里正可怜巴巴的望着他，原本就宽的嘴巴扁在一起，简直要横贯整张脸，“你是打算狠心的抛弃我吗？”海王子的声音充满了忧伤。

　　“哦，不用担心。等我求婚成功，我会接你过来的。”

　　“那我们身上的诅咒呢？我们来这里不是为了寻找女巫破除诅咒的吗？”

　　“这并不影响我们继续寻找女巫。我只是求婚，并没有打算留在这里。”伊恩耸耸肩，轻松的说道，“我可以带着妻子一起上路，有美人相伴，想必旅途也会轻松不少。”

　　“有我这个美人就够了。”艾里的脸颊如同青蛙一样鼓起来。

　　“别甩小脾气了，艾里殿下。”伊恩走回到艾里身边，像是哄小孩一样轻轻拍了拍艾里的脑袋，“乖乖呆在这里，不要乱跑。等着我的好消息吧。”然后，他带着满满的自信离开了。

　　伊恩站在王宫门前，抬头看了看高高的尖尖的屋顶，王宫用白色的大理石砌成，此时正是中午，墙壁反射着阳光，看起来闪闪发光。两扇高大的木门紧紧的关闭着。门前看不到一个人。伊恩敲了敲门。等了一会儿，有个年迈的老人过来开了门。

　　“请进吧，年轻人。”老人说着，把伊恩请进了王宫，带到了国王的面前。

　　国王看起来已经上了年纪，王冠下面的头发已经花白，他穿着长便服，脚上穿着一双绣花鞋。“年轻人，你是有什么请求吗？”老国王的语气亲切又和蔼，正如城外旅馆的老板娘所言，这是一位受人尊敬的国王。

　　“是的。”伊恩单膝跪在地上，把右手放在自己的左肩膀，微微低下头去，用恭敬的语气说道：“请允许我向您的女儿——美丽的公主殿下求婚。”

　　“哦，天呐。”老国王的手中原本拿着一颗金珠，听到伊恩的话，他手一抖，金珠滚落在地上，“请你收回请求吧，年轻人。”

　　“不，我的意志坚定。”伊恩肯定的说道，“我已经决定了。”

　　“你会像别人一样，遇上祸害的。”老国王看起来非常难过，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他从王座上起来，因为太难过，连绣花鞋都掉了一只，“跟我来，你只要看看就知道了。”

　　老国王带着伊恩来到了公主游乐的花园。花园深藏在王宫的深处，一路走过去，没有任何一扇窗户，能窥见花园的容貌。走在王宫中长长的走廊上，老国王柔软的绣花鞋走在地上鸦雀无声，走廊里，回荡着伊恩独自一人的脚步声。

　　“请为你即将见到的东西做好心理准备。”最后，老国王带着他停在了一处木门前，木门两侧的窗户已经用木条严严实实的封了起来。

　　伊恩点点头，于是，老国王打开了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