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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失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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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
皇城东北角冒出火光,早已做好准备的燕子离率众突围,有了东野的接应,形势骤然逆转,天明时张思广的人马已尽数被诛杀干净,周允文和一众亲信被擒。
燕子离坐在高处,看着周允文被推上殿来。
周允文浑身是血,形容狼狈,显是在战中受了伤。
他一见燕子离就破口大骂,燕子离面无表情的听着,不阻止也不反驳,待周允文停下喘息时,冷冷扯下唇角,“将死之人要说什么,是不会有人拦着的,过了今日你也没机会说了。”
周允文瞳孔一缩,眼神中是愤怒,还隐隐流露出恐惧。
燕子离说到做到,既这样说了,定然就不会留他的性命了。
周允文死死瞪着上面的男人,一时有些恍惚。
曾经,燕子离是他最得力的部下,也是他手中最锋利的剑;
那柄剑为他赢得无数战功,也赢得了太子的宝座;
然而功高震主,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周允文对这位战功煊赫的部下有了怀疑;
他开始顾忌他,猜测他,甚至将自己心爱的女人送到他身边试探他,虽然没有得到任何实际的证据,他对燕子离的疑虑仍是日益加深。
宝剑太锋利,就会伤到主人。
魏王的呼声日益高涨,已经凌驾在他这个太子之上,周允文无法遏制心中的猜疑和嫉妒,他觉得与其等那宝剑锋芒毕露的伤到自己,不如由自己亲手将他毁掉。
只可惜天意如此,那次竟然让燕子离逃了——
自己终究还是折在那柄剑上。
周允文的拳无力的松开,眼睛里的光芒渐渐涣散。
“王爷!”
带着恐惧的女声在殿下响起,一个身着锦装,发髻散乱的女人也被带上殿来,站在周允文身边。
她拼命挣扎,想要挣脱别人的钳制,一面向上面坐着的男人喊着,“王爷饶命……”
燕子离不动声色的看着下面的女人,“原来是凤儿。”
罗鸣凤听燕子离叫出自己的名字,身子一颤;她有些惧意的向上抬头,“王爷,是凤儿……”
燕子离淡淡道,“凤儿不是说会当皇后,为何今日仍是嫔妃打扮?”
罗鸣凤听燕子离这样问脸色一时极为难看。
她和燕子离周允文三人间的纠缠,不是几句话能讲清的。
只怪她当日贪心,不甘心只做魏王的姬妾,还想当皇后,于是她帮着周允文陷害燕子离,那晚攻占魏王府,全府的人尽数丧命,只有她活了下来。
她帮了周允文那么多,最终却仍没能当上皇后,被封僖妃,是她最大的心病,如今被燕子离问起,罗鸣凤脸上青白交错,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她向上看着燕子离,强笑着,“王爷,当日是凤儿一时糊涂……”回身指着旁边的男人,“全是他迷惑了妾身,还请王爷严办了他,妾身愿意回到王爷身边,服侍您……”
周允文听了这话,怒火中烧,厉声道,“贱人,当日燕子离的罪名都是你告诉朕的,你以为他能饶得了你?你如今是朕的妃子,还有朕的孩子,怎能再事他人?”
罗鸣凤柳眉一挑,尖声道,“孩子?那根本就不是你的孩子!你当日把我送给魏王,居心不良,我为了稳住你才说孩子是你的,你居然就信了?”
冷笑一声,“我的孩子浓眉大眼,哪里像你这样獐头鼠目了!你也不好好照照镜子!”
罗鸣凤知道现在唯一能救自己的只有燕子离,是以不去管已呆在当场的周允文,只冲着上面娇声道,“王爷,妾身当日确实对不起您,那孩子不是您的,却也不是周允文的,妾身愿意和王爷……”
罗鸣凤的话戛然而止,一柄利剑从她胸前而过,她睁大眼回望着周允文慢慢软倒。
周允文看着罗鸣凤闭上眼,他手中长剑上的血迹尤滴答不绝。
他看着上面高坐的男人,眼神已有些发狂,嘶声道,“燕子离,今日是朕败了,你也不要得意!女人都是水性杨花的,罗鸣凤这样的女人世上不会只有一个,朕只恨当日被她蒙蔽了!……当日那份讨伐魏王府的诏书朕本来没有,是有人秘传给朕的,那人是谁,你可想知道?”
燕子离对于刚才那出闹剧无动于衷,罗鸣凤被周允文刺杀时他看也不看一眼;但听到周允文这句话手却猛的握紧了椅子的扶手,身子也微微前倾,“那人是谁?”
之前张思广在山洞里也说过这样的话,只是没有说完。
知他底细又能找来诏书的,必是他身边亲近之人,此人不除,等于他身边插了棵钉子,随时还会再做乱。
那个人会是……
周允文笑得得意,眼神近乎疯狂,“燕子离,你终于也有动容的时候!朕是不会告诉你的!——朕要你猜忌身边的每一个人,惶惶不可终日,到最后众叛亲离,你的下场会比朕还惨!”
燕子离瞳孔一缩,视野中,周允文眼含恶毒的笑意,已在殿前挥剑自吻。
……
大火烧了三天三夜,虽经官兵全力扑救也无济于事,到第四天清晨才渐渐止了。
燕子离站在冒着烟的废墟上,他脚下踩着的是昔日的皇宫,如今已成一片焦土,周允文的死士见主子死了,触发了皇宫内的机关,点燃了大火,几天下来,将周家历代的宫殿烧得片瓦不留。
国不可一日无主,魏王德高望众,顺理成章的登基为帝,之前来朝贺周允文登基之喜的各国使节们,正好见证了两个王朝的交替,也算是桩奇事。
燕子离站在高处的台阶上,面无表情的俯瞰着眼前的焦土。
有人在他身后站定,恭敬道,“陛下,已发告示安抚城中百姓,各国使节那里也支会了,事情都很顺利。只是景阳宫那边……”
燕子离本来面向着眼前的废墟,听到“景阳宫”三个字迅速回身,“怎样了?”
徐迟垂着头,“景阳宫当日被周允文的死士点着了火,我们赶过去时宫墙已经塌了,那个小太监并没有出来……这几日我们昼夜寻找,将那些宫墙翻了几遍,仍是……”
燕子离眸光一闪。
当日燕子离率众冲出景阳宫,让阿九留在那里等人接她。
原本这是照顾她身小力单,以防乱军中有危险,谁知景阳宫起火,燕子离派去接阿九的人赶到那里,只看到冲天火光,待火灭了,却不见了阿九的踪影。
着火了,宫墙塌了……
燕子离沉着脸,大步向景阳宫方向奔去,待到了那里,果然如徐迟所说,景阳宫已经房倒屋塌,被大火烧得不成样子,半点有活人的迹象都没有。
燕子离几步走到当日阿九待着的宫殿位置,如今那里只剩几截断壁,又经兵士多方挖掘,破败不堪,有的地方还冒着青烟,燕子离倏的抽出宝剑,用力插进废墟中,似是想将那些断墙掀起。
徐迟赶过来皱眉道,“陛下,这里我们刚刚挖过了,什么也没找到。”
燕子离的动作一顿,眯起眼来,“皇城里通水路的宫院,也都找遍了吗?”
徐迟愣了下,瞬间明白了燕子离的意思,他想了想,慢慢摇头道,“陛下,当时的火那么大,那位公公又是藏在景阳宫最深处,即便景阳宫有水路通向宫外估计也难游出去。景阳宫如今已是一片废墟,怕是到时候找到了,人也……”
他的声音倏然而止,因为燕子离突然抬眼看他。
印象里,皇帝从未用那样的眼神看过人,又狠又痛,令人心里发寒。
燕子离握紧了那块东野令牌,一字一顿,“再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陛下,东野国五殿下求见。”
燕子离眉头紧蹙,紧盯着脚下的断墙,恍若未闻。
徐迟忙上前道,“陛下,东野于此次打败周允文出了大力,他们的五殿下亲自过来,您还是应该见一见。”
燕子离把目光从断墙移开,沉声道,“传。”
星眉剑目的男子进到殿中,冲着高坐的男人微一施礼。
燕子离摆摆手,示意不必,“五殿下此次帮了朕大忙,朕还未道谢,殿下倒亲自过来了。”
下首的正是东野国五殿下楚翼丰,他微微一笑,“此次全托陛下的福气,翼丰不过略尽薄力,也是周允文无道,气数尽了,天意如此。今日我过来,一是为陛下贺喜,二来有件事——”
楚翼丰顿了一下,“陛下可是在找什么人?”
楚翼丰不徐不急,言语间用目光打量燕子离的神色。
燕子离扶着椅把的手握紧了,面上却淡淡的,“五殿下所指是谁?兵荒马乱的,单这皇城里就不下数万人,殿下如何知道朕要找什么人呢?”
楚翼丰看着上首的男人,薄唇缓缓扬起,“陛下说的是,原是翼丰唐突了。正经来说,不是陛下找这个人,而是这个人要找陛下。她拿了这个,硬说陛下见了就知她是谁,要我务必把话带到,翼丰知陛下甫登基,国事繁忙,但我看这人说得又很紧急,便冒昧的过来了……”
伸手,将掌心摊开,现出一枚白玉扳指。